第72章 恩公

很多時候，莫語根本改變不了什麼。

她還是和前世一樣，懦弱無能，膽小怕事，猶豫不定，彷徨不前，對父親必將到來的死亡毫無預期，甚是於是她自己將父親推向了死亡的懸崖。

即使生命再來一次，該發生的依舊會發生，不該發生的，也在向著未知的方向發展，一切都是變數。

莫語沿著莫府種滿銀杏樹的小徑，一直走到盡頭。

莫老夫人昏迷不醒，一個時辰了仍然昏迷不醒。

莫語搬了個椅子，坐在莫老夫人床前，守著她。

小時候她的祖母，胖胖圓圓的，現在她的祖母，瘦瘦小小的，一把就能抱住了。

莫老夫人叫著莫語的小名，眼淚順著眼角滑下，「阿孰，你爹走了……」

莫語握住莫老夫人的手，眉眼帶笑，「祖母，父親走了，阿孰來了。」

世間痛苦之事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而祖母前世今生，總共送走父親兩次……

「你這眼為何紅腫成如此？」莫老夫人問道：「莫非李孫女婿又打你了？」

「又？」莫語的鼻音十分濃重，前世她從未和祖母說過李錫打她，祖母怎會曉得此事？

「李錫那貨不曾打過我，」莫語握緊莫老夫人的手，如同握緊了失而復得的寶物，試探性問道：「祖母，今晚我同你住一起好嘛？」

莫老夫人道：「不可，你夜不歸宿，李孫女婿生氣打你該如何是好，你懂事些，回府去和李孫女婿好好過日子。」

身後有腳步聲越來越近，莫語下意識回頭看。

是楚言慎。

楚言慎把自己身上的披風披在莫語身上，跟莫老夫人行了禮。

「恩公來了。」莫老夫人一看楚言慎過來床前，立即就要下床。

莫語扶住莫老夫人，道：「祖母您蓋好被子。」

「恩公來了，阿孰快給恩公行禮，快！」莫老夫人拽住莫語，按住莫語的頭，要和莫語一同給楚言慎磕頭。

楚言慎拉住莫老夫人往上扶起，「祖母使不得。」

莫老夫人雙手合十，非要在床上給楚言慎行大禮。

楚言慎和莫語拉都拉不住，耐不過老人家犟。

莫語道：「祖母您知道他是楚言慎嗎？」

莫老夫人板著臉啐道：「死丫頭，尚書大人的名諱豈是你直稱的！」

莫語這才鬆了一口氣，原來祖母沒有失智。

「沒吃早飯吧。」楚言慎從懷裡掏出一塊棗泥糕遞給莫語。

莫語接過棗糕，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你用過早飯了么？」

楚言慎眉心微皺，帶著命令的口吻，「把棗糕吃完，即便是再沒胃口也要吃早飯。」

說著目光落在莫語隆起的肚子上。

莫語記著日子，腹中胎兒五個月了，再過幾個月就是到生產的日子了……

「你這肚子！」莫老夫人手指顫抖，指著莫語的肚子，神情頗為異常，問道：「幾個月了？」

莫語實話實說道：「五個月了。」

莫老夫人欣慰道：「好好好，有了孩子，李孫女婿定會收斂。」

「李孫女婿？」楚言慎看了一眼莫語，道：「是李錫？」

莫語解釋道：「祖母把你和李錫記混亂了……」

楚言慎瞪了她一眼，那意思像是在說，你怎麼不和祖母解釋清楚……

沒等莫語說話，楚言慎便道：「祖母，我是阿孰的丈夫，楚言慎。」

他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將自己的另一身份隆重介紹。

莫老夫人先是看著莫語，又看著楚言慎，最後說道：「恩公莫要說笑，阿孰早已為人妻。」

莫語在暗處扯了扯楚言慎的衣角，低聲道：「祖母身體不好，這事先別說了，等過幾日好轉再講。」

「嗯。」楚言慎的眸子暗了暗，嘴角往下彎些，跟受委屈的小孩一般，往莫語身邊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