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讓她留下
沈韻到醫院的時候，母親已經睡著了。
她身上都是雨水，但是醫院裡也沒有洗浴設施，就只能簡單用毛巾擦了擦，期間護士還來催過一次醫藥費，看她實在是沒有錢，又是個窮學生，就對她說跟醫院方面爭取了一下，醫藥費可以幫她減免到三十萬，最晚延遲到這個月末，但是之前五萬的醫療費用必須先行結清，最遲不超過這周末。
她手裡還有幾千塊錢，是下學期的學費，再湊個四萬，應該就夠了。
雖然明知道希望渺茫，但是她不能放棄。
所以她找了萬景學姐，想求她幫忙。
說起來兩個人認識得也很偶然，那年學校舉辦校慶活動，兩個人被分在了一個活動小組，因此結識，萬景和她一樣，家境不好，父親患病，母親智力有問題，還有個弟弟，整個家都靠著她維持，但是她很勤快，最多的時候，一個人打五份工，手裡的每一分錢，都是她自己掙出來的。
沈韻一直很欽佩她，要說學校附近的兼職，恐怕是沒人比她更清楚了。
萬景也很爽快，當即表示，明天就會帶她過去。
不過，第二天，當沈韻站在音樂餐廳門口，看著裡面精緻的裝修，還有門口那架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鋼琴，她一下子有些打怵了，「學姐，我們到這裡來幹什麼啊？」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顧家旗下的餐廳吧？
萬一碰上顧廷琛怎麼辦，明明之前都說好了，不會再煩他的。
「想什麼呢？」萬景彈了一下她的額頭，「老闆跟我說，這裡缺一個鋼琴師，我記得聽你說過小時候學過彈鋼琴，就想著介紹你來試試。薪水很豐厚的，一天能賺兩百塊呢，而且只工作四個小時，從晚上八點到十二點。」
兩百，一周也才賺個一千多塊錢，還差好幾萬呢。
「他們這還缺別的嗎？」沈韻抬起頭，「服務員，駐唱，廚師，我都可以做的。」
「這……」萬景一下子被她問住了，「我幫你問問老闆吧。這樣，你先試試，我去叫老闆過來。」
「好。」
沈韻點點頭，坐在椅子上。
眼前的這架鋼琴是斯坦威鋼琴，價格應該在百萬不止，小時候，她在顧家彈過一模一樣的鋼琴，那時候，顧廷琛還說最喜歡她演奏時的樣子，就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她只覺得他油嘴滑舌，如今物是人非，再看到一樣的物品，她的心裡倒是如同投入了一顆石子，泛起了層層漣漪。
雙手彎曲，放在鋼琴的黑白鍵上，行雲流水般，悅耳的琴聲如同小溪般流淌。
有一瞬間，餐廳陷入了一片寧靜之中，就連剛剛被萬景叫來的餐廳老闆傅雲深都不禁為之動容。
這樣美妙的琴聲，還是很久都沒有聽見了呢……
「傅老闆。」
冰冷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正享受著琴音的傅雲深如同從高空中墜落，一個激靈醒過來，看向身後出現的男人。
「顧先生……」
奇怪，這個時候，他怎麼過來了？
「顧先生，今天就您一個人嗎？您要點什麼？和平常一樣么？」
顧廷琛沒有回答，眉頭微蹙。
這琴音太過熟悉，還有這首曲子，似乎也在哪裡聽過……
顧廷琛回過神來，跟上了他的腳步。
鋼琴聲越發婉轉，水晶燈下的人影越來越近，終於，她抬起頭來，正好與他四目相對。
修長的手指微微一頓，錯劃過琴鍵，引來重重的一聲噪音。
「你就是小萬介紹過來的新人吧？」
傅雲深皺了皺眉頭，雖然知道顧廷琛是新城所有名媛小姐的夢中情人，但是像她這樣直勾勾地盯著看，未免也有些太不矜持了吧？
果然是沒見過世面啊。
「這位是顧先生，平時經常來我們店裡，你以後只要在這裡兼職，就還會看見他的。」
言下之意就是，別每次都表現的這麼激動。
沈韻紅了臉，「對不起，下次不會了。」
「你剛才彈得還不錯，就按照小萬說的吧，每天工作四個小時，做五休二，工資每周一發，就按照每周一千五算，沒有問題吧？」
沈韻並不想在顧廷琛面前談論工作，但是一想到，母親還在醫院裡等著她的救命錢，她就咬了咬唇，下狠心開口，語氣中也帶了幾分哀求，「我每天只睡四個小時就夠了。別的時間，我還可以做別的兼職。」
傅雲深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要求，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沈韻以為他不同意，連忙請求道，「我做什麼都可以，服務員、廚師、駐唱，哪怕是迎賓和清潔工，只要給錢，我都能做！」
話音剛落，顧廷琛冰霜般的面孔，一下子更添了幾分冷硬。
「我是看見小萬的面子上，才同意收留你的。」傅雲深看顧廷琛的臉色不好，就準備直接趕她走。
誰知他話剛說到一半，就被顧廷琛打斷了。
「讓她留下。」
沈韻訝異地看向顧廷琛，她本來以為，他會趕她走的……
「從今天開始，早上七點到晚上八點做服務員，晚上八點到十二點做鋼琴師，等所有人走了，你就留下來清理餐廳，不到兩點不準走，只許你一個人做，誰都不準插手。」顧廷琛聲音如同帶著冰凌般的冷硬，那雙眸子，高高在上地俯視著她，「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沈韻將他眼中的輕蔑盡收眼底，輕輕勾起唇角，「我不後悔。只是我做了三份工，顧先生也應該給我三倍工資吧？」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錢。
「我給你三十倍。」
沈韻心中一痛，表面卻只能裝作波瀾不驚，「多謝顧先生。」
顧廷琛只覺得心中生氣，卻又不知是在生什麼氣，冷哼一聲，轉身上樓。
傅雲深連忙跟上，「顧先生，您要是討厭她，我現在就趕她走。」
「我討厭誰現在都由你來作主了么？」
「好好看著她，要是敢讓她跑了，我饒不了你！」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