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奪魁后見來人
此言一出,徐天臉都氣綠了,直勾勾的盯着姜禛,咬牙切齒,好不嚇人。
再回頭,朝自己身後的四五儒生瞪去一眼,斥道:「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
他甚是憋屈,本想着帶人來好好譏諷其一番,可不料,受譏諷的竟是他自己。
徐天所在的徐家勢大,其身後的四五儒生也不敢招惹他,只得照做,抬手捂嘴,再不敢笑了。
「哼!一群沒出息的傢伙兒!」言罷,姜禛便打算帶着從煙,轉身離去。
卻被身後的徐天一句嘲諷留住了腳步,「哼!不過是個沒人要的蠻妮罷了!竟還敢在我面前囂張!」
「你說什麼?!」姜禛臉皮子雖厚,可自遇見陳譯后,假若誰再說她沒人要,她定會跟誰急。
見狀,徐天大喜,日裏總總擠兌不到她,還以為她當真是臉皮子厚實,怎怎說都不往心裏去,而今好容易見其動怒了,定不會放過的。
姜禛在前頭走着,徐天等人在屁股後頭跟着,所述之言皆是嘲諷。
「喲!姜家蠻妮臉紅了!」
「嘿嘿,你瞧瞧,一講她沒人要,便臉都急紅了。」
「嘖嘖,誰敢要她呀,難不成嫌自己命長,娶個蠻妮?!」
雜雜亂亂,入耳皆是煩氣,遇到這等事兒,哪還忍得住,但見姜禛回身,擼起袖子就要撕爛這些個儒生的嘴。
奈何一隻手忽然拽住她的衣袖,將其拽去自己的身後。
待姜禛回過神來,抬眼朝身前之人望去,見竟是他!
徐天可不敢再招惹陳譯了,上回於義莊之內,單單動動嘴皮子,便沒了三十兩銀子,再見他都得繞道走。
惹不起!惹不起!
直接轉身離去。
「徐少爺!咱這就走了?!」
「怎走了?!不再多罵罵這蠻妮嗎?!」
四五儒生跟在其屁股後頭,一頭霧水,不知徐天怎說走就走了。
姜禛也在嚷嚷着,說什麼有膽別走,再不成他二人打一架,諸如此類云云。
只因有陳譯在,她便萬事無懼。
可他卻曲起手指,在姜禛的腦門上輕彈了一下,道:「你理他們作甚?不過是平白添堵,氣了自己倒也叫那些個旁人看了笑話,還去?不值。」
姜禛撅起個小嘴巴子,怨怨道:「可……可他們嘲諷我!還說……還說我……」
還說自己沒人要,但這句話,姜禛並未道出。
「你不是。」陳譯曉得她為何生氣,當即回道。
「你說……什麼……」姜禛眨巴著一雙大眼眸子,望向陳譯。
他剛才似說……自己……並不是沒人要……
喜從心頭起,笑自嘴邊生。
姜禛此時此刻笑的歡暢,跟在陳譯身後,再不嚷嚷了。
她還在回憶著呢。
越想越甜,甜的膩口。
他二人尚在續著,身後還跟着個小姑娘。
正是從煙。
但見她輕挪著步子,走至陳譯身前,十分拘蹙的打着招呼:「易公子……又見面了……」
瞧著倒是有趣兒,小手兒單單甩擺了幾下,便又落回去了。
從煙姿態尤為儒雅,端的那叫一個大家閨秀。
聞言,陳譯回頭,沖着從煙微微頷首,回道:「的確,從煙姑娘,咱們又見面。」
從煙微微張嘴,略感驚訝。
他竟還記得我的名字。
小臉兒微微泛紅,她似也曉得自己露羞了,趕忙將頭撇去一邊,支支吾吾說道:「沒想到……易公子還記得小女的名字……」
「呵呵,這又如何?從煙姑娘不一樣記得我的名字嗎?」陳譯不以為意,面露笑意,走去從煙身前。
二人之間的身距,越來越近,從煙的一顆小心肝,早是忐忑的上下亂竄了。
陳譯微微低頭,凝著從煙,這小丫頭同姜禛,簡直就是兩個極端,一個大大咧咧的沒譜,一個柔柔弱弱的可怕,真真有趣兒。
一句「從煙姑娘今日也是極美的。」入耳,算是徹底羞到她了。
人小姑娘哪能遭的住這個,一張小臉兒紅的跟六月的杏花一般。
恍恍惚惚,猶猶豫豫間,她竟是捂著自己的小臉兒,轉身就跑,一溜煙便見不著其人影了。
「呵呵呵!有趣兒!」陳譯大笑,只覺這小丫頭真真是個小家碧玉的,竟就如此被自己羞跑了。
再回過頭來,卻見姜禛正面露兇相的盯着自己,如此眼神,莫不是要吃了自己?!
「你……」還未待陳譯把話說完,便聞「啪!」的一聲,姜禛竟甩了他一個大嘴巴子。
雖力氣不大,可這聲音卻很是清脆。
姜禛方才也是心急了,一時未把住便行衝動之舉了。
眼下漸漸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自己竟打了他一巴掌。
趕忙上前歉道:「對不住!對不住!我我我我,我可不是故意的。」言罷,再伸手輕撫上他的面旁,可恍惚間,卻又停住了。
「你不是故意的?!那我看你就是有意的!」陳譯抓住她的小手兒,冷聲道。
說來也是奇怪,抓着她的手,便同抓着小貓的後頸一般,皆不得動彈。
她竟安分下來了。
暖了手,也暖了心。
見她不再鬧騰了,陳譯便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伸手輕撫上她的小臉兒,若如此她都不拒,那自己便索性賞她個親膩吧。
他想的倒是美。
還未摸到姜禛的小臉兒呢,卻又被她打了一巴掌。
「啪!」
再趕忙抽身朝後退去。
此次她是故意的,只因她看見自己二姐來了。
陳譯甚是憋屈,自己這是怎的了?!
「郎君!」姜沈緩緩走來,喚聲親切,她並未看見方才那一幕。
陳譯腦袋瓜子靈光,一瞬間便明了了。
原來如此。
「郎君,你今兒個怎沒參加比試?!」姜沈止步在陳譯身前,詢道。
言罷,再朝姜禛瞟去一眼,見她正在遠離陳譯,當下心喜,想她還是有點兒自知之明的。
「我身子欠佳,故而沒去。」陳譯扯謊道。
再瞥眼姜禛,她這當子同只溫順的小動物一般,竟見着姜沈便拘蹙起來了,真真是奇怪。
她也不願如此,可無奈,自覺有愧,本就是自己活該,死要面子活受罪。
她二人聊的火熱,全未理會姜禛,所聊的話茬兒皆是有關此次比試的。
說來挺不應該的,姜禛明明就是此番比試的奪魁之人,可眼下嚷嚷的厲害的,卻是她姜沈,搞得陳譯啟初還以為奪魁之人是她呢。
姜沈好算計,在陳譯面前還不忘數落姜禛,「唉!我這三妹妹總總忘事兒,今兒個參加比試不單遲到了,在比試時還不知怎的,竟讓硯台進了硃砂,真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
姜禛氣不過,日裏如何如何數落她,她都可忍,但唯獨在陳譯面前不行,這不就是想在其面前,敗壞自己的形象嘛。
她本欲出言為自己辯解一二,卻聞陳譯出言道:「呵呵,是嗎?!」話到此處,只見其扭頭望向姜禛,接着說道:「我倒覺得她蠻讓人省心的。」
聞言,姜禛同姜沈二女皆不置可否,呆望向他。
她省心?!
他覺得我省心?!
有人喜,有人愁。
姜沈本欲挽住陳譯,再同他絮叨絮叨,卻被他的一句「我身子欠佳,不便。」給回絕了。
一路走走停停,姜禛皆面露笑意,今兒個,她既得了便宜,還得了乖。
見陳譯離去,姜沈又是好一程的失落,他二人今下交談,攏共不足五句,真真是愁死個人了。
罷罷罷!
姜沈本想做回白臉,腰自己三妹一塊兒回家,可她卻是拒道:「二姐姐,我……我還不能回去。夫子剛找我了。」
明眼人皆看的出來,她這是在扯謊。
姜沈自是曉得的,見她如此不願與自己同行,那也罷了,自個兒便一人回去,耳邊也可難得的清凈一回。
甩甩袖子便走人了。
姜禛尚在原地站着,嘀咕道:「哼!裝什麼樣子,我才拒了一句,你便招呼都不打就走了,虛偽!」
可她卻不知,姜沈故意放慢腳步,似在等她主動上前,挽留自己。
可好半晌過去了,自己都已走遠了,卻還不見姜禛跟上,她算是打錯算盤了。
莫非……她當真被夫子留下來了?!
不知,還是先走再說吧。
姜禛怵在原地,單單踮起小腳丫子,也不知在等啥。
許久之後,忽聞身後傳來一道聲音「你怎還不走?!」
姜禛尋聲望去,見竟是陳譯。
「是你?!你怎也沒走?!」姜禛瞪大雙眼,不解詢道。
「我……迷路了。」陳譯扯謊也不會,如此之言,當真有點兒假,引得姜禛捂著肚子,嬉笑出聲:「哈哈哈,你這傢伙兒,竟連撒謊都不會,竟說自己迷路了,哈哈哈……」
陳譯面露笑意,不以為意,接着詢道:「你二姐姐人呢?」
「被你氣跑了。」姜禛回道,說來也不全對,應是自己同陳譯一塊兒把二姐姐氣跑了。
嬉笑聲入耳,好不歡鬧,姜禛不時還會朝陳譯偷瞄去一眼,喜愛之意流於眸中。
可她卻並未察覺自己此刻的異樣,還在痴傻痴傻的望着他呢。
陳譯見她也不說話了,單單望着自己,甚覺納悶,詢道:「你怎不說話了?莫不是這舌頭給小貓叼走了?快叫我瞧瞧。」邊說邊欲抬手,輕撫上姜禛的下巴。
見狀,姜禛晃悠着自己的腦袋躲開,不高興道:「哼!休要動手動腳的!我也要回去了,你就一人在這兒吹冷風吧。」
「還是那般嬌蠻。」眼見少女轉身,裙擺飛揚,一靜一動皆為美,陳譯的眸光也不自覺的留在她身上,目不轉睛。
抬腳,跟上!
「你的東西掉了。」陳譯喚道,希望以此讓她留步。
可她卻全當未聽見,依舊自顧自的朝前走去。
見狀,陳譯面露壞笑,又是喚道:「掉錢袋子了!」
「什麼?!哪兒呢?!在哪兒!」她就是個小財迷,趕忙回頭,朝地上四處張望,惹得陳譯笑出聲來。
見他露笑,姜禛才知曉自己被耍了,凶道:「你!你個木頭!走開!」
陳譯依舊笑容不減,走去姜禛身前,攤開手,只見其手心上藏着朵杏花,雖不名貴,卻莫名討喜。
「杏花……你這是……」姜禛不解其意,詢道。
「街邊偶然看到,覺得倒和你這野丫頭有些相配,便拾來了,若是不喜,那我可丟了啊。」陳譯裝作要丟,卻被少女一把搶了過去。
「丟了作甚?!杏花又沒錯,你不稀罕,給我便是。」姜禛將杏花捧在手中,怎怎瞧著都是好看。
她將杏花插入鬢髮之中,顯擺道:「好看嗎?」
陳譯瞧著有趣兒,心裏覺得好看,可嘴上卻依舊說道:「瞧著不成。」
「不成?!難道是這位置不行?!換個地方呢?!」
「不成不成,小豬戴花,滑稽的很。」
「小豬……好啊!你個臭木頭!你敢罵我!」
她總算反應過來,舉著自己的小拳頭,便欲朝陳譯的胸前掄去。
少年身形一閃,惹得少女撲了個空。
眼瞅著便要摔去地上,姜禛害怕,趕忙緊闔眼眸,抬手護著自己的小腦袋。
卻未料到,落了個溫暖的懷抱。
梨花樹下,少年少女,風華正茂。
郎君有情,佳人相依。
「你快放開我!這若是叫人瞧見了!我還怎麼見人呀?!」姜禛紅著臉兒,斥道。
「小豬姑娘,不曉得在下能否有這個榮幸,送你回府?」少年繼續打趣着她,倒也怕她蔫兒壞了。
姜禛氣的牙痒痒,姑娘愛美,天經地義,可自己倒好,被他數落成小豬了。
「哼!你才是小豬,你全家都是!」姜禛氣呼呼的喊完,便走了。
嘴上叫的凶,可面兒上的笑容卻依舊隱約可見,甚是俏麗。
「等等我!」
「誰要等你!追上我再說!」姜禛這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倒是個不記仇的。
走入街肆之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姜禛手中拿着個餅子,邊吃邊是詢道:「這幾日你可有空?」
見她吃完了,少年使著臉巾,為她擦拭去嘴邊的油漬,這次她倒是安分了,並未再鬧騰,打趣道:「怎的?莫不是想同我私會?」
「呸呸!沒個正經樣兒!」姜禛罵道。
「那又有何事?」陳譯眸中有星光,就這般望着她,恍恍惚惚間,姜禛竟忘了自己要說些什麼。
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同他早已走到姜府門口了。
「因……你送我善璉筆,家裏人都曉得了,祖母想見見你。」姜禛如是說道。
少女的臉上粘著粉霞,晃了有情郎的眼,趕忙收回視線,怕自己失態了。
陳譯不以為意道:「不過是橫豎一個玩意罷了,無需這麼麻煩。」
「麻煩?!你是覺我是個麻煩?!你這木頭!不識好歹!再說我就撕爛你的嘴!」姜禛以為陳譯是嫌她麻煩了,頓時懊惱,罵罵咧咧個沒完。
見狀,陳譯笑顏愈發濃烈,只覺她生氣的時候,也是那般俏麗,趕忙改口道:「呵呵,有時間的話,我也打算拜訪一番,畢竟前些個日子還受過姜家照顧。」
「哼!算你還有點良心!」少女臉上怒意退去,又是副樂呵呵的模樣。
「當真六月天。」陳譯笑言。
姜禛卻當沒聽見這調侃,說道:「那我先回去了。」
「慢著!既要登門,總得備些禮物才可,你便陪我去挑挑吧。」陳譯說完便拽著少女的衣袖,將其拉回街肆之上。
姜禛回到府里,水心跟了過來,「娘子,你怎買了這麼多東西?!」
水心從店鋪夥計手中,接過大大小小好幾摞禮盒。
「是別人送的。」
「這各房的月錢都是定好的,禛娘倒是闊綽,也不知這銀錢夠不夠花。」崔氏正好從府外進來,瞧見姜禛這陣仗,便開口擠兌其一番。
「這就不勞煩姨娘費心了,這些東西值不了幾個錢,都是別人送的。不過姨娘來的正巧,我要去給祖母報喜,姨娘便隨我一起吧。」
「報喜?喜從何來?」崔氏疑惑。她只覺這丫頭真是越來越沒個規矩了。
姜禛挺胸抬頭,傲氣道:「姨娘去了不就曉得了。」
崔氏抬手攏了攏鬢髮:「呵,姨娘可忙得很,老夫人那邊禛娘還是自己過去吧。」
聞言,姜禛微微蹙眉,明顯是不高興了。
「三娘子,您可別置氣。咱們先回院子裏。」水心安慰完,又湊到姜禛耳邊小聲說道:「二娘子回來了,聽說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了。」
姜禛身子一僵,越想越不對勁,再將手中的餅子丟給水心,怨道:「乾的澀口,不吃了!給你!」
姜禛心中煩亂,琢磨著自己該如何跟二姐姐解釋。
仔細想想,橫豎都是那木頭的錯,雖如此,可她依舊心中有愧。
早知如此,她定不會為了個面子,便口吐違心之言,搞得如今無法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