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魑魅魍魎

農曆正月廿四，晴轉多雲，東南風三級，濕度51%，宜：破屋求醫，忌：諸事不宜。

「姓名？」

「王禹。」

「年齡？」

「29。」

「目前職業？」

「金陵博物館倉儲管理部管理員。」

「你與被害人劉雪岩是什麼關係？」

「師徒，擺酒三跪九叩拜師學藝的師徒。」

「劉雪岩被害時你在那裏？」

「當天我上的白班，下班之後就離開了博物館，晚上在自己租住的出租房裏。」

「曾經有人看到你跟劉雪岩之間發生了很激烈的爭吵，是有這麼回事嗎？」

「有，當時院裏在江寧湯山那邊有一個現場保護搶救任務，我想請我師傅，也就是劉雪岩幫忙給負責這件事的李全海主任打個招呼，讓我也加入現場挖掘工作，我師傅不同意說我不務正業，所以我們倆爭執了幾句。」

「是這麼回事？你一個南大考古專業的高材生想去古墓現場實踐，為什麼劉雪岩要說你不務正業？」

「我的研究生專業是考古文物鑒定與維修，與現場確實關係不大。」

「那你為什麼非要去古墓現場參與挖掘？」

「院裏有條不成文的規定，想要升職必須要有現場經驗，我師傅是倉儲部的負責人，傳聞他明年有可能更進一步當上副館長，我想順勢接他的班。」

「原來如此？可你才29歲，就算這次接不上他的位置，你師傅當了副館長以後也有的是機會提拔你，這樣一來你為什麼要跟他大吵一架？」

「警察同志，你不是我們院裏內部人員所以你不清楚，我們院除了行政部門，其他部門的人事流動其實很少很少，如果錯過這個機會，有可能直到我師傅退休我都沒機會更進一步。」

「你為什麼一定要坐上倉儲部門的主任的位置呢？」

「院裏有規定，整個倉儲部門在維護保養古董的時候，除了養護專家，只有倉儲部主任有權直接上手文物，文玩行當吃的就是個上手經驗，我平時拿着放大鏡扒在玻璃格擋外觀察半年，都未必抵得上上手三天。」

「懂了，亂世黃金盛世收藏，你們這些搞考古的想多學點東西發家致富，倉儲部主任還真是個捷徑。

謝謝配合，這次筆錄就錄到這吧，有什麼情況我們警方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沒關係，如果有關於我師傅被害的最新消息，請警官你務必第一時間通知我，我想知道到底是那個喪心病狂的王八蛋居然能對一個六十歲的老人做出分屍的殘忍舉動，這種王八蛋就應該下十八層地獄。」

說話之時的王禹面容不復剛才的平靜，咬牙切齒的猙獰模樣讓一旁做筆錄小女警嚇了一大跳，剛剛還那麼文靜的一個人怎麼就突然變了個模樣？

離了警局，開車回家，靠坐在床頭的王禹心緒不寧的盤着手中的墨玉小鼎擺件，作為一名小玩家盤玩擺件靜心是他的基本操作。

王禹說謊了，剛剛在警局他並沒有對審問他的警察說真話，除了他的身份信息與最後咬牙切齒的想要將殺害了他師傅劉雪岩的鬼東西打下十八層地獄是真的，其他都是他裝出來的。

警局裏的警官能不能看出來他說謊其實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今晚他要去做個了斷，為他師傅劉雪岩報仇雪恨，能不能回得來都是個問題。

就在王禹盤玩擺件靜心的同時警局裏剛剛給他做筆錄的男警察也正在和他的同事們反覆從錄像里觀察著王禹的動作與表情。

「李隊，這個王禹很古怪，根據資料顯示，他是個孤兒，在孤兒院的時候就孤僻，讀書的時候更是出了名的不合群，所有集體活動一律不參加。

對了，他的九年義務教育結束以後，資助他繼續完成學業的不是別人就是劉雪岩。」

「這點我知道，劉雪岩一直以來都在做資助貧困學生上學的善舉，這個王禹只是其中一個罷了。」

「李隊，不止如此，在王禹考進南大之後劉雪岩就收了他做徒弟，一直帶到王禹碩士畢業，他的本科導師跟研究生導師都是劉雪岩。

可以說在劉雪岩的妻兒過世之後，他最親近的人就是這個視如己出的關門弟子了，他們兩個之間會為了倉儲部主任的位置爭吵我不懷疑，畢竟人都是想上進的。

可他在劉雪岩死後表現得實在太平靜了，就連剛剛在筆錄間里表露出來了憤恨我都懷疑他是裝給我們看的。」

「有這種可能，你們說劉雪岩大半夜的不在家休息跑到青龍山公墓去幹嘛？據資料顯示他妻兒的骨灰當初都撒進長江里了，青龍山裏埋着的死人里應該沒有與他有關聯的人才對？

小孫，我讓你去調王禹租住小區的監控，有什麼發現嗎？」

「李隊，對照他們小區的監控錄像來看王禹剛剛在筆錄間里沒有撒謊，從他開車進小區、下車庫、上電梯、進家，所有錄像都拍攝到了他的正臉，並且只有進入沒有外出，於此同時我翻遍了整個小區跟周邊路段當晚的監控，都沒有疑似於王禹的身影出現，所以他很有可能在案發當晚真的在家。」

「奇了怪了，劉雪岩雖然也是搞文玩的，但他從不涉及那些生坑交易交際關係並不複雜，到底是誰殺了他？還殘忍的掏空他的內臟將他分屍八段？」

…………

臨近午夜，王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墨玉掛件重新串好繩掛上脖子之後，他自床底掏出了一個滿是灰塵的皮箱。

打開皮箱，看着裏面過了時的飛虎隊服，起了皺的靴子，王禹一言不發的開始穿戴起來，如墨一般的特種作戰服，腳面嵌鐵的牛皮軍靴，骨節處鑲有鐵棱的戰術手套，以及貼身契合的防彈背心。

這些都是他當年初出茅廬被自家師傅劉雪岩忽悠的要去拯救世界時，腦子一發熱在淘寶上買來的正品行貨，一直都只充當自家師傅後勤輔助的他還真沒正兒八經的穿過這套衣服。

劉雪岩是個奇人，在南大考古專業里能混上教授職稱的都不是簡單人可他最稀奇，按理來說搞考古的都講究一個敬鬼神而遠之可他偏不。

在他三十六歲那年真的撞了鬼以後就跟躲藏在黑暗中妖魔鬼怪們懟上了，普通的搶救性發掘保護他從來都是不屑一顧，那些沒人肯接手的疑難雜症古墓是他的最愛。

後來轉做學問之後更是有事沒事就拎着柄雷擊木劍到處找鬼屋練膽，被妖魔鬼怪反噬的丟了老婆孩子的小命以後也從沒悔改過。只不過動手的習性從以往的一家人併肩子上變成助手在後方喊六六六。

穿戴完成之後的王禹隨意的在作戰服外面套了件大碼外套，拎起早就準備好的背包自陽台處快速攀越而下。

雖然他就是那個只會在劉雪岩放對妖魔鬼怪時在後方喊六六六的助手，可這並不代表他的身手就差了，自從知道他們面對的是各類妖魔鬼怪以後，他就成了市內最出名的綜合格鬥館常客。

畢竟，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鬼怪找上門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