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要摸老虎屁股

卓偉在技術質量工作主管的位置已經五年，以前經常給手下感慨既沒有油水撈，工作責任壓力又大，除了悶頭幹活，就沒有冒起過什麼水花。

特別是提前申請到下面項目部里去當個副經理，或者技術主管也好呀!可是，公司的卓主管辦公會上一直沒通過，就是因為是白副總沒點頭。

他反反覆復想起這事，一想起就生氣，卻不敢得罪主管生產的白副總，這次總算找到一個機會了。

卓偉認可這樣的機會，對自己是有利的。

黎小明毫不猶豫地接招，也算是正中下懷。

卓偉點起香煙笑道：「說起來質量工作就我們幾個，大家都是兄弟，有什麼指示不指示的。

我幹了這些年，也沒什麼成績，質量工作還要你多費心。我正好家裏有事，要請假回去照顧老人，質量工作的事兒不交給你交給誰？再說，質量工作這攤事對你來說小兒科。」卓偉順便給黎小明戴個高帽子。

「老虎不在家，猴子稱大王。卓主管，你一請假，我們質量工作就是黎工說了算？」劉洪有些擔心地問道。

卓偉哈哈大笑道：「我們這個內部質量工作，就是對下面項目部里進行測量、試驗這些質量控制工作複檢，配合相關部門的工作。

這些事，老劉你和王紅都是老熟手了。再說，黎工又年輕有為，不要說我請假，就是我不請假，質量工作都可以由黎工說了算！」

這話聽起來怪怪的，黎小明卻依然毫不遲疑，放下杯子道，看着大家：「王紅姐，劉洪哥，還有小吳你們三個聽到了，剛剛卓主管是說現在就是我說了算，結賬也是我說了算，誰也不許和我爭呀！」

質量工作的幾個人都對着黎小明豎起了大拇指，連連點頭。

遇到這樣幹活要搶，出來吃飯結賬買單也要搶，確確實實真切感受到他真的幹勁十足。

黎小明和卓偉，想法不同，心裏的擔當不同，彼此都各取所需的利益訴求完全不一致，卻同樣達成了共識！

卓偉有了一種滿意感，更是一付牢騷滿腹的狀態。

「你們說說，我負責質量工作，這麼多年了，我一直是兢兢業業。

公司把這付重擔壓在我們身上，我從沒叫過苦，叫過累。

我們做了這麼多，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是，我得到什麼了？

劉洪，王紅，你們在質量工作干到退休，也是這個樣子，從年輕測量、試驗這些質量控制工作工變成老測量、試驗這些質量控制工作工，這樣活着有什麼意思呢!

所以，黎工要在我們質量工作搞點事，對頭！」卓偉說這話的時候，劉洪和王紅兩個老測量、試驗這些質量控制工作工臉上掛不住了。

黎小明迅速看到兩位老測量、試驗這些質量控制工作工尷尬的眼神，轉過頭，接過卓偉話：「我們質量工作不是一口枯井，隨着時代發展，我們可以擴大我們質量工作的內容和範疇，合法穩定地提高自己的收入！」

「你這話說起是好聽，但是，要讓我們質量工作也能創收，談何容易呢？」卓偉感慨了一下。

「黎工雖然剛來我們質量工作，但他的一些創新思路給我說過，我覺得很有意思！」王紅插嘴道。

「黎工還給我們王紅透露了什麼？」卓偉追問道。

「比如，我們我們質量工作可以申報升級，發展成那種計量認證的國標檢測站，那我們的地位……」

王紅的話讓卓偉一驚，原來只認為黎小明要扣留下面項目部儀器設備外出送檢，只是藉著建委規範化文件的東風出風頭，沒想，王紅說到了黎小明關於質量工作發展升級的構想。

這個問題卓偉之前不是沒有想過。

一年前，集團總部部署實施過「創新」任務，要求全公司上下共同努力，找到各自的突破口。

凱達上下重視的創新是對外拿到工程，其中最有戲拿下了GS高速的茶陽車站。

那是公司那一年的創新。其他部門依然習以為常、遵循了幾十年的一些辦事常規。

當時卓偉就想到過如果自己這個質量工作升級，也建立成那種國標質量工作，算不算創新呢？

可是一想到這樣的創新不一定成功，自己還要忙得讓人不適應。比如，給公司打報告申請，需求公司各方的支援；質量工作提升硬件場地在公司地盤裏尋找、內部也要求人、設計……

提升級別要增加的各種先進設備，還有人員資質夠不夠……還有更複雜的要對外去計量認證機構申報、登記、辦理等等。

材料去辦事大廳，全程不知道要跑多少趟，還不知道能不能辦成……

想到這些凡此種種的人累、心累和值不值得的多發考慮之下，卓偉原本有的質量工作『創新』之路退縮了。

沒想，現在，黎小明再次提了出來。

黎小明提出這樣的「創新」之路，他的清醒的。

如果他沒有未來系統，確定小灣河大橋一年後質量問題垮塌，他這樣設備儀器必須有國標合格證，繼而推動總公司建立國家二級試驗的創新，就會被朱昌明認為是沒事找事！

沒事找事，他就不能提前扳倒朱昌明。

等待到和重生前沒有事前介入和控制，在大橋基礎起來，預應力質量問題無法挽回，那他和劉高明再指出質量問題，那就晚了。

板不動朱昌明不說，還得搭上高明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現在就要提前，掌握主動權。

所以他『創新理想』當着卓偉直言不諱。

他的堅定讓卓偉心裏略過一絲驚訝。

這可以看出黎小明不是一時頭

腦發熱，是為扣留儀器外出送檢而扣留，而是一項循序漸進持續推進質量工作升級的計劃。

卓偉頓時覺得自己小看了黎小明。

「有意思!」卓偉突然說了一句。

這條質量工作創新路卓偉曾想過，但是認為付諸實際行動太難，便選擇了放棄。

在單位得過且過慣了，只想着自己的個人得失，哪會願意去想那麼長遠呢！

再說，要讓質量工作發展成國標計量認證質量工作，豈是一朝一タ就能達到的?

總公司不支持、關係不到位、軟硬件不達標…任何一個環節都是不好操作的，靠嘴巴吹個牛皮就能做到的?

當牛皮吹吹還可以。

卓偉撲哧一笑，是帶有取笑黎小明的意味。

那意思，全公司項目部儀器外送國檢、質量工作申報二級國標質量工作，這樣的大事應該是公司總經理級別的人應該考慮的事，而不是自己一個小小中層幹部倒逼公司機關職能轉變，更不是你一個小小新人能想敢想和可以做到的事。

創新自我升級革新，是你新人配做的嗎？

「卓主管，我當初放棄在老家的設計院工作來到S城，進入我們

凱達，就是相信萬丈高樓平地起。

要做成一件事情肯定有難度，但最怕的是還沒有做就被難度給嚇退縮了。

您是過來人，又是我們的直接卓主管，這些實踐經驗，還請您不吝賜教。」

黎小明看透了卓偉的小心思，用這看似無心說這話，把卓偉給噎得不輕。

但卓偉表面故作鎮定。「黎工剛來，就有如此宏圖大略，真好，乾杯!」

卓偉有些酸溜溜，又不露聲色舉起杯贊道。

每個人都點起了煙，面前滿滿大碗酒喝酒過癮，卓偉提議大家開始划拳。

黎小明酒量不算好，但是划拳的行酒令說出來有味道。

別人都是兄弟是一呀一，二來的直白數數。

他的口令是一長地久，二久天長，三園結義，四劉封王，五虎上將六畜成行，七星高照，八百壽延，九神下界，十谷滿倉。

每一句酒令詞就是一段歷史，一個傳說故事。

這是帶着文化味的酒令詞，也是他除了工科工程專業，彰顯人文修養的一面。

他高亢的划拳詞、一舉手一投足，他內心最樸素的情感，和周圍同樣緒激發提升到高潮的兄弟們契合。

男人都變得英姿勃發，趁著酒興，卓偉清了清嗓子，看了看大家，然後一字一句地說:「兄弟你，你們說我在公司里憋屈不?」

「憋屈，以卓主管的水平，哪裏才能當一個質量工作主管，項目部經理交給你都綽綽有餘。」

「卓主管這才能項目經理都比不上。

……

小吳等一眾兄弟抬轎般，把卓偉抬得老高。

卓偉喝得有點多了，飄飄然一付完全接受的模樣。「對頭，對頭，兄弟們說得對，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我現在雖然只是一個技術質量工作主管，副科級幹部，但依我看，公司把項目部經理交給我，也絕對沒有問題。

就是現在全公司里那個最被陳總器重的開發大廈項目部經理齊文的位置拿給我我認為也是應該!

卓偉可能是真的喝醉了，也可能是被黎小明刺激了。

黎小明本身的出發點是沒有刺激誰，只是開門見山表達自己的工作追求。

被刺激的是卓偉心裏對號入座，感覺到自己的失敗。

當然又不認可自己的失敗，擺出技術質量主管的架子，吼出全公司里那個最被陳總器重的開發大廈項目部經理齊文不如他卓偉。

幸好這是技術室、測量組內部小範圍的聚餐，就當自己人出醜，家醜不可外揚，沒有人笑話卓偉。

不過，卓偉這放肆的勁兒卻讓黎小明知道自己箭已經上弦，沒有回頭路。

大半夜，一個個都喝醉了，攙扶著，歪東倒西回到各自的住所。

眾人皆醉他獨自清醒。

不管是卓偉想當項目部經理的理想，還是自己即將針對各項目部的儀器外送國標化年檢、促進實驗室升級、進而找出小灣河大橋基礎的質量問題，提前介入處理……

他的目的就是不能讓他頭腦里一年後的小灣河大橋出現任何因素的垮塌。

他要改變進入重要的二十一世紀之前凱達發展的黑歷史！

前進途中肯定會出現很多意想不到的岔子。

卓偉質量工作因為不滿或者其他目的借請假藉機放權給他，他亳不猶豫就正好要權。

這麼輕而易舉得到質量工作的主導權，肯定是有人等著背後著要看好戲。

他不在乎，就是要想開弓之箭射出去，才能掀起他要的陣勢。

小灣河大橋項目部經理朱昌平大家都說外號『朱老虎』，自然不是一個好惹之人。

俗話說『老虎屁股摸不得』，他卻偏偏要摸摸這虎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