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5章 一個夢

陰麗華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那是許多年前的一個月夜，劉秀求她入宮，她不願意，說了一些絕情的話，他傷心欲絕，轉身離去，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跟著跑了起來，在一個角落裡一口鮮血從他嘴裡吐了出來……

回到宮中，他日日與大臣們商討政務，忙到很晚，絲毫不讓旁人看出一絲異樣，也不讓自己去想她不肯入宮那件事情，可總有一個人獨處的時候，那便是他最痛苦難熬的時刻，他的手時不時摸向心口，臉上的神情說不出的痛苦。躺在床上更是種折磨，他久久無法入眠，好不容易合上眼，卻時常從夢中醒來，目光定定地看著前方，跟著便是長長的、艱難的呼氣聲。

多久以前的事情，夢裡再一次出現，出現的全都是她不曾親眼看到的一幕幕，那樣的清晰，那樣的真實，彷彿她就在那裡般，原來那些日子他是這樣度過的，原來她把他折磨得那樣的厲害。

那是他們平生吵得最厲害的一次，與其說吵不如說是她生他氣，他從頭至尾就沒說過一句重話，他只是在道歉，只是在求她。

這麼多年來他就不曾對她大聲說過一句話，即便入了宮，即便她日益年邁，容顏日益衰退，他也一直待她如初，不曾有過一絲減少，這座宮是他們的家，他只是她的相公，把她放在心尖上的相公。

他說：「娘子，江山治理到現在雖不能如所有人的意，百姓大體也都能安居樂業，我已竭盡全力，既已儘力就沒什麼好歉疚的，陽兒也已成年，我相信以他的聰明才智定能更好地治理好天下，唯一讓我放心不下的便是娘子你。」

「娘子，你要好好吃飯，好好休息，吃完飯到園子里走一走，那裡有我們一起種的花、草、蔬菜、糧食，還有我們一起養的鴿子，有它們陪著你，就如同我陪著你。」

「娘子，我已經讓人接阿嶼和阿錦入宮了，留他們在宮裡多住一段日子吧，讓他們陪你說說話。」

「娘子……」

陰麗華哭了。

「娘娘，娘娘，您快醒醒，快醒醒！」

陰麗華不想睜開眼，她還想聽劉秀多說幾句話。

「娘娘，他們要把師傅抓走，阿蘭姐快撐不住了，四公子又剛好不在宮裡，您快醒醒救救師傅吧！」阿錦都快急哭了。

陰麗華猛地睜開了眼。

「娘娘，您總算醒了！」阿錦哭了。

「你剛剛說什麼？」陰麗華聲音微弱地問。

「奴婢也不清楚到底怎麼一回事，昨兒師傅到了這裡之後四公子將他叫了去，晚上宮裡鬧刺客，不過很快就平息了，剛剛廷尉帶人來抓師傅，硬說師傅與那些刺客有關，師傅怎麼可能與那些刺客有關？」阿錦道。

「扶我起來。」陰麗華道。

阿錦趕緊將陰麗華扶了起來。

「給我更衣，盤頭，動作快！」陰麗華道。

阿錦立刻和幾個侍人一起忙了起來。

一盞茶后，陰麗華在阿錦的攙扶下走了出去，來到給喬嶼一家暫時安置的殿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