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相似的兩人
黃昏之下,雲海不斷翻騰著,陽光照射下來,將那雪白的顏色塗抹上一層淡淡的金黃,放眼望去,彷彿是檸檬味的棉花糖一般,讓人想撲通一聲栽進去,享用個夠。
當然了,這也只能是想想,畢竟在那雲海之下,緊接着,就是深不見底的海洋,若是真正進入了大海深處,哪怕是以費宏的實力,想安然無恙或許都有些勉強。
畢竟,那是個深淵,而深淵裏,最不缺乏的,就是危險。
「看什麼呢。」
少年正怔怔望着眼前場景,突兀的,耳畔傳來一道嬌柔的聲音,將他沉醉於思緒之中的狀態拉回了現實。
他收回視線,眼角的餘光掃向身旁,那穿着寬大黑袍的少女,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旁,和他一般,將目光投向那翻滾的雲海之中。
「什麼也沒看,單純的站崗而已。」
武子墨淡聲說道,他們駕乘飛艇號出行已經有了三天時間,這三日過的很平淡,這使得有些無聊的武子墨主動擔任了站崗的職責,一路過來,倒也平靜。
聞言,少女瞄了他一眼,撇了撇小嘴,但也沒多說什麼,纖細白嫩的手搭在護欄之上,呼吸著略帶咸意的海風。
「你呢,來眺望台有何貴幹。」
見得氣氛有些沉默,武子墨內心有些無奈,略帶隨意的開口問道一句。
少女聞言,並未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將罩在腦袋上的黑袍緩緩取下,伴隨着她的舉動,一張精緻白皙的唯美小臉,便是這般浮露了出來,金色的中長發隨風飄蕩而凌亂,兩隻毛茸茸的耳朵輕輕抖動着,可愛誘人。
見狀,武子墨倒是沒有如第一次那般詫異,但不得不說的是,取下黑袍后的楊佑,看上去挺養眼的,讓人心情都是好了不少。
「沒事就不能來了么?」
楊佑輕聲道,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出乎意料的,這次話語里的語氣倒是沒有以往針鋒相對的意思,要變得平淡了許多。
聞言,少年只是笑了笑,也沒說什麼。
他能感覺得到,楊佑過來,就是想找他說說話的。
「下面的船員們在開酒宴,我上來透透氣。」
「既然你在這,就勉為其難的允許你陪我一會吧。」
果然,不待少年詢問,楊佑安靜了片刻后,便是主動開口說道,同時縴手撫了撫額前有些凌亂的髮絲。
「討厭喝酒?」
武子墨聞言溫和一笑,直接無視了前者後半段話語,聲音清淡的問道。
「倒也不是,只是討厭醉鬼而已。」
楊佑回答道,在說這句話時,那雙同樣泛著金色的美眸似乎在此刻黯淡了那麼片刻,像是自己的話語勾勒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對此,少年自然是瞧見了,眸子微眯著,隨後突兀的淡笑一聲,意味莫名。
他的大笑讓得少女疑惑的看向他,顯然有些不知所謂。
「這樣看來,你並不適合當一個潛水員。」
少年說道,這讓少女柳眉頓時蹙了起來。
「憑什麼這麼說?」
她問道。
「呵呵,你倒是不必在意,畢竟身為修鍊者,做懸賞任務要比潛水員好賺很多。」
武子墨笑着說道,以後者的能力,倒也的確不需要像那些潛水員一樣,用生命作為價碼,只為討一口飯吃。
聽起來挺悲催的,但事實上,大部分人都是這麼過活的,包括他也是。
現今的人類,雖然敗落了許多,但體量仍舊龐大,即便如此,也只有不到一成的人,才擁有着能稱為修鍊者的資格,也只有這一成的人,才能享受得到能力所帶來的便利。
就像他一樣,還並未真正擁有那所謂的玄力,然而只是單單的感應,即可擁有遠超普通人的身手,其間門道,可見一斑。
對於武子墨的話語,楊佑感到有些惱怒,但也沒開口駁斥什麼,作為貓妖族的一員,她的天賦比起正常的人類修鍊者來說,都要出眾許多,更何況去和那些什麼都不具備,只能憑藉自身的潛水員們。
「哼,說得好像你就沒有享受這種便利一樣。」
她輕哼著嘀咕一聲,然而身旁的少年卻猶若未聞般,在此刻將視線投向那天際的某處,伴隨着後者的視線牽引,她也在不知覺間,同樣將目光投了過去。
那是一座浮空的巨島,人類稱之為伊甸園,對於這座浮空巨島,人類有過許多幻想和設想,他們都認為能在這巨島上面生活,定然相當幸福,畢竟那是真正的一塊大陸,而且是漂浮的大陸,不是像這樣的看不見未來的蒼茫雲海。
按照武子墨的猜想,任何人,甚至種族,都是想登上那座巨島一窺究竟的。
誰也不知道上面是什麼,有着什麼,但這並不妨礙人們對那個地方所存在的美好期盼。
「浮島么。」
楊佑呢喃一聲,心中倒是沒有太多感受,雖然有些好奇那上面是什麼,但自從彗星降臨過後,還從沒有什麼地球生物上去過,哪怕是那些能振翅飛翔的變異獸們,也從未接近過那座浮島。
「你覺得那上面,存在些什麼?」
驀然間,武子墨緩緩開口問道,他的聲音很平淡,但並不妨礙那一縷解不開的疑惑存在。
「就是普通的陸地吧。」
楊佑看了浮島一會,也沒思考,緩緩說道。
然而,身旁的少年卻是淡淡一笑,搖了搖頭。
「每當我潛入海底,去打撈那些前文明遺留的東西之時,那些城市,街道,所有的東西,被人,被世界,被時間所遺棄的一切,何嘗又不是以後的我們呢......」
「浮島於我們而言,就是未來式中,遺棄與被遺棄者的身份」
他緩緩說道,這話讓楊佑楞了一會,而後頗為無語的沖他翻了翻白眼。
這傢伙,想的倒是挺深刻,但就眼下的情況來看,什麼遺棄不遺棄的,只是對於單個的人類文明而言,這些彗星所帶來的一切,除開對於人類來說是劫難,對於其他的生靈,卻是一場不可思議的造化。
他們被賦予靈智,力量,以及恆久的生命。
這樣的他們,又怎能說是被遺棄呢?
「你這傢伙,除了有點討厭之外,倒還挺像我的。」
楊佑認真的盯着少年看了幾眼,有些沒來由的說道,這話讓得武子墨同樣是收回視線,略顯古怪的看向她。
兩人視線交織了片刻,當下,少女的臉便是有些莫名的緋紅起來。
至於武子墨,則是一臉,你在說什麼?我沒聽錯?的古怪表情。
「不許看!」
楊佑在少年那平淡的視線中楞了幾秒,而後那臉頰之上的緋紅更甚,便是徒然伸出縴手來,一把蓋住他的眼睛。
見狀,武子墨也是無奈的抖了抖肩,將其柔嫩的縴手掰開,看向別處。
「莫名其妙的,我在心跳加速什麼啊?」
少女一手捂著自己胸口處,美眸不斷複雜變幻著,她手掌按住的地方,正不斷微微起伏着,彷彿在其中有着什麼在雀躍一般,在先前和少年的對視之中,她像是看見自己一直所嚮往的......自己。
是的,武子墨很像她,不過是內心深處的她,那個不敢輕易表露的,真實的自己,就是武子墨目前所表現出來的一切。
她有些訝異,因為如果是為此而雀躍的話,那豈不可以說是對自己有些心動了?
有些煩躁的揉了揉腦袋,少女看向一旁眺望遠方的少年,嘴微微張著,似是想說什麼一般,但最終沒有言語脫口而出,幽幽一嘆后,轉身朝着眺望台下走去。
然而,當她即將離開眺望台時,身後似是傳來了一道慵懶而悠淡的聲音。
「其實我也覺得,我和你很像。」
少年這般說道,這讓他那離去的少女小臉徒然緋紅起來,當下便是步伐連忙加快,迅速離開了此處。
對此,那高台之上的少年,只是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彷彿之前的一切都與之無關一般。
明明他和她所表現出來的一切,都是相徑甚遠,為何彼此之間,卻都默契的認為,很相像呢?
冥冥之中,本只是合作關係的二人之間,似是發生了些許微妙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