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先生的教誨
第二天一早，柳氏果真派了個管事嬤嬤，將一些莊子田地和商鋪的賬本送了過來。
「夫人說了，小姐若是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可以去問那些負責的管事，她已經派人打了招呼了。」管事嬤嬤笑盈盈的說道。
沈容玥並沒有立刻就去翻看賬本，她笑着點點頭。
雲秀走進來看到桌子上的賬冊並未有異色，她福了福身：「小姐，先生來了。」
沈元給沈容玥請的先生叫文棋，說是沈元請的，實際上是沈容玥自己看中了的，藉著沈元的手請來的罷了。
沈元在調查之後，發現他在雲州城中並沒有親眷，據說是逃難來的雲州城，是個頗具才情之人。住在城外的小村莊，教授村子上的一些孩子識字，人品學識都不錯，雖說名氣比不上那些大儒，派人考校一番倒也不錯。
沈元心中原想着給沈容玥請個有地位有學識的女先生，但被她一句話給駁了。
「既然是教我的先生，自然我看中的比較好，我瞧著文先生就很不錯，就讓他試試吧。」
對於寵女狂魔的沈元來說，任何事情都沒有乖女高興來的重要。
反正查了文棋文采各方面都不錯，唯一不滿意的就是文棋的長相，那小白臉的樣貌，他稍稍有些擔心乖女是不是看上了？
心中萬分不情願，最終文棋還是成了沈容玥的先生，每日辰時到巳時兩個時辰，每四日休息一日。
文棋來永安伯府教了沈容玥也有半月。
往常沈元見到文棋的態度可以說非常和藹。
但今日見到他的時候，沈元目光沉沉的，在他笑着施禮的時候，更是冷哼一聲的撇過頭。
文棋：「……」
「文先生！」含笑的聲音打斷了文棋的思緒。
他回神看向立於書房門口的聘婷身影，溫和的微微頷首：「沈小姐！」
「學生來遲了，讓先生久等。」沈容玥蓮步而來，笑意盈盈的行了個學生禮。
文棋淡淡頷首：「沈小姐來了就接着昨日的課程，不知我留下的課業，沈小姐解得如何了？」
「學生不才，昨日想了許久，倒是有了一個答案！」
「哦？什麼樣的答案？」文棋眸子平淡，沒有什麼波動。
「在那之前，學生有個疑惑想請教先生。」沈容玥將桌子上的宣紙攤開，垂眸含笑說道：「前些日子學生做了一個挺有意思的夢，夢中我沈家滿門被滅，血流成河，幾代積攢下來的財富被洗劫一空，先生覺得這個夢如何？」
外面偷聽的沈元嚇得腳下被一個趔趄，臉色刷的一下白的嚇人。
沈元因為昨日沈容玥的話，心裏面七上八下的，遷怒於文棋，今日見到文棋更是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總覺得是他胡亂的教導了乖女，否則他那嬌嬌柔柔的乖女，怎麼會有那等逆天的想法？
所以沈元今日門也不出了，蹲在沈容玥書房的牆角下，打算現場觀摩一番，到底文棋是怎麼教沈容玥的。
哪知道沈容玥這一張口，嚇得他沒扶住，差點將腦袋撞到了牆上。
書房很安靜，窗戶牆角下的動靜在書房中的人聽來很清晰。
沈容玥和文棋都看向空蕩蕩無人的窗戶，卻誰也沒有去查看。
「沈小姐或許是太過於牽掛家人，患得患失，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終究只是夢，不會成為現實。」文棋目光落在沈容玥面前攤開的宣紙上。
此時那原本空白的宣紙上，大大的【權】字觸目驚心。
文棋的眼瞳微微一縮，心狠狠一撞，似是有什麼在心底滋生開來。
不經意的目光交錯，沈容玥似乎並沒有發現對方目光觸及何處。
她笑着說道：「先生說的不錯，學生也並未將夢與現實混淆。不過就夢中此事，學生在想，沈家被滅究竟為何？地位錢財沈家都不缺，那究竟缺的是什麼？」
文棋垂目：「沈家如今財富如何？」
「富可敵國也不為過。」沈容玥笑答。
聽牆角的沈元：「……」乖女，你怎麼能告訴別人你家的家底呢？要是招來了土匪和別有用心的人怎麼辦？
「富可敵國，招人眼紅，有錢卻無力去守。缺了的是什麼，沈小姐不是已經將答案寫在了紙上？」
文棋瞥了眼白紙上筆鋒凌厲的字體，心中暗暗吃驚。
他教了沈容玥半月有餘，卻從不知道，他的這個學生竟然寫的一手好字。
她今日以夢為引，所想表達的……
「那先生覺得，如何才能有權？如何才算有權？」沈容玥問道。
「掌天下之兵，控文臣之筆。」文棋輕飄飄的說道。
沈容玥接着問：「那要如何才能掌天下兵，控文臣筆呢？」
「從軍，或者科舉。」
文棋說完就看着她，目光平淡，暗藏機鋒。
沈容玥唇角彎彎，目光澄澈毫不閃躲：「先生覺得着要多久？沈家可等得起？朝廷又是否容得下？」
「位極人臣，如今的沈家怕是難。」靠着吃喝玩樂的沈元和沈朝陽？下輩子都不可能。
「位極人臣，聽起來挺有權的。」沈容玥點點頭，托著香腮，似是贊同。話鋒一轉，目光一變，銳利懾人：「可終究低人一等，生殺大權不受自己掌握。」
「那你想要到何種程度？」文棋問道。
就連蹲在外面聽牆角的沈元，心都揪了起來，乖女啊，你怎麼口無遮攔，什麼話都敢說？而且還是對外人說，夭壽喲。
乖女什麼都好，就是似乎有點缺心眼。
永安伯渾然忘了，在外人的眼中，他才是一家子中最缺心眼的人，算上沈朝陽，一家子出了兩個缺心眼的人，也是讓人同情了的。
沈容玥微微一笑，抬了抬精緻的下巴，緩緩說道：「自然是掌天下權，如此命才能歸自己所有，旁人無法左右！」
文棋望着她，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傳揚出去，那是誅滅九族都不為過，他卻沒有露出一點驚恐震驚之色。
沈容玥氣定神閑，明明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女，可一言一行似乎並沒有同齡人間的稚嫩。
文棋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沈容玥的話，之後這篇彷彿就這麼揭過去了一般，沈容玥不提，文棋也不再說，繼續之前沒有結束的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