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賭石
既然決定了賭石，那麼首先要找個切石的工坊，步成器自己可沒有能力切石。
因為心中一直揣著事兒，步成器低頭恍恍惚惚的就到了一個沒有幾個人的偏僻衚衕。
待到緩過神兒來，一抬頭才發現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麼地方。
就在步成器轉身要出衚衕的時候，餘光正好掃到一個有點眼熟的物件兒。
一個足有一人環抱粗細的黝黑圓桶，約么到成人胸口的高度。
這不正是切石用的大型砣磨器嗎？
目前民間有多種切石手段，最主要的還是這三種，線割法、刀切法和砣磨法。
線割法，主要用金尾蠶產的蠶絲來充當鋸條，來回往複地拉動「蠶絲來切割石料，慢慢地就可以把料剖成兩片完整的片。
這種切割方法常用於精細切石，可控性高，蠶絲割線或快或慢切下，以柔克剛，耗時中等。
刀切法，主要使用機關巧匠設計的滾輪刀，切石工或腳踏或手推樞紐柄，滾輪刀快速旋轉，刀刃旋轉切割石料。
這種切石手段耗時最短，有大開大闔之感，不過手法略顯粗糙。
傳聞一些秘力修行者徒手就可施展刀氣切石，不可謂不神奇。
駝磨法，同樣是需要經過機關巧匠設計的砣磨器。
砣磨器分為大型砣磨器和小型砣磨器。
大型砣磨器，是一個稍大的圓桶狀容器。
把石料放進容器后，再把手指肚兒大小的小圓砣放進圓桶，切石工在外部推動樞紐柄，帶動桶內旋轉摩擦，慢慢褪去石料的外殼兒。
不過大型砣磨器因為大小畢竟有限，有些龐大的石料放不進去大型砣磨器。
所以小型砣磨器應運而生。
小型砣磨器只有一個拳頭大小的圓砣，圓砣的另外一頭連接著樞紐柄，切石工通過樞紐柄使圓砣旋轉打磨龐大石料，最後逐漸地把皮殼磨去。
砣磨器切石手段最耗時，不過確能更完美的保存翡靈翠的原貌。
步成器發現的大型砣磨器在一家略顯破敗的門店內。
本來就稍顯狹窄的門面還放置了大型砣磨器，只留下個只能容一人通過的窄路，門店甚至沒有匾額。
像這樣連匾額都沒有的小店鋪大多是個人經營，在坊市內也數不勝數。
步成器心想，反正都要切石，找個小店鋪還能省幾個翠晶，所以沒有怎麼猶豫就走了進去。
走了進去以後步成器才發現店鋪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小，裡面相當寬敞。
步成器環視一周發現切石該有的工具一應俱全，只是擺放的異常雜亂，甚至於有點不堪入目。
一個赤裸著上身的大漢正背對著步成器，肩膀超乎尋常的寬闊結實。
雙手正在循環往複的左右拉動，看樣子正在用線割法切石，對於步成器的步入似乎渾然不知。
步成器眼見大漢如此投入，也並未打擾，只是靜靜的站在後面細細觀察起來，心想正好藉此看看大漢水平。
這一看不要緊，瞬間，步成器就知道遇到了行家。
步成器因為過目不忘、回溯細節的天賦對細節的觀察本就超常人一籌。
這個大漢全身上下彷佛一個鐵墩子一樣穩穩的釘在地上，只有雙手左右以一個極其穩定的節奏快速拉動。
如此快速，全身還出奇的穩，只能說此人切石的造詣早已融入了血脈。
還沒等步成器緩過神兒來，步成器就聽到嘣的一聲，那是蠶絲做成的割線切石完成剎那彈出的聲音。
「一塊不入品的翡靈翠，這塊石頭多半是切垮了。」大漢邊托起切開后的石料看了一眼說道，聲音低沉而渾厚。
而後也不轉身又接著說：「切石？」
屋中空無一人，顯然這句話是跟步成器說的。
步成器本就是個懂事的孩子，只是平時摳門兒一點而已，當然只是而已……
又見大漢切石的技藝精湛，不由得生出幾分敬佩之心。
於是向前一抱拳恭敬的道：「這位師傅，在下有幾塊石頭想切，不知道師傅這裡切石價錢如何？」
心中同時也嘀咕著：「千萬別太貴啊……」
大漢先是整理了下手裡的活，然後轉過身子爽朗的道：「先看看石頭再說。」
映入步成器眼帘的是，一個壯碩的虯髯男子。
與身形形成巨大反差的是隨和的眉眼，臉上還帶著些許和善的笑意。
因此，男子給步成器感覺很是平易近人。
步成器忙著把三塊雞蛋大小的石頭拿出來：「喏，都在這裡了。」
然後怕大漢嫌石頭又小又少，又補充道：「我這是小本買賣，平時就是一個小礦工，往日哪裡敢自己賭石，這不是趕上急用翠晶，碰碰運氣。」
然後怕大漢漫天要價又補充道：「給個實在的價格哦。」
不知不覺，步成器就收起了最開始那種想要在這個小店撿便宜的輕視之心。
大漢倒是沒有任何不滿，只是拿起石頭先是掂了掂。
然後隨手拿起旁邊石桌上的一個透石燈，逐個觀望了下：「石頭還不錯，賣給原石回收店鋪，出價多少？」
「才出到一百低級翠晶……」
大漢似乎一愣，然後搖了搖頭道：「現在這些店鋪難道都想著要打劫嗎？」
步成器攤了攤說，無奈的道：「相熟的管事正好不在，換了個凶神惡煞的人，這不，逼著我賭一把。」
「賭賭也無妨，何況品質還不錯。」
然後又接著道：「每塊原石原本要收你十低級翠晶，三塊一起收你二十五低級翠晶，如何？」
步成器一聽價格，還真的算是公道，比那些大鋪子便宜一大截。
不過習慣了討價還價的步成器還是說道：「我就是一個小礦工，進入礦區挖礦已經花了一筆翠晶了。」
「賭石還是個沒準兒的買賣，可能一下就血本無歸了，您再給便宜點兒。」
……
經過幾番討價還價，最後價格定在了二十低級翠晶。
談攏后，大漢走到滾輪刀跟前，隨手挑了一塊原石卡在了卡槽上。
然後單手握住滾輪刀另外一頭的樞紐柄，也不見大漢如何使力，樞紐柄沿著圓形的軌跡旋轉起來，隨之，滾輪刀也快速旋轉。
只聽見呲啦啦的聲音，然後濺起一串串火花。
不一會兒，原石就一切為二。
切開的原石因為太熱，被大漢扔進了提前備好的水盆中，呲的一聲，一股白氣升騰。
漲跌就在這一瞬之間，步成器第一次賭石，不由得有點緊張。
步成器小心的拿起兩片切后的石料，石料還有點溫熱，入眼的是一片淡淡的豆綠色，其中的靈紋如一顆顆豆子規律的排列著。
靈紋，竟然是靈紋！
這可是翡靈翠價值的體現！
因為，靈紋代表著入品！
哪怕最低級的豆種一品，價值也會超出步成器的想象，也許只要這一塊就可以補足步成器剩下的考核費用。
當然，也只是也許……
在步成器當礦工的這五年來，經他手的大多礦石都是不入品的豆種，也就是說沒有靈紋的。
只有兩年前，映石閣的王管事悄悄透露過一次，有一塊步成器提供的原石開出了入品翡靈翠，這也是王管事對他照顧有加的原因。
「不會吧？」
「難道自己真的走了傳說的狗屎運？」
「綠色，木屬性的一品豆種翡靈翠？」
簡直難以置信，第一次賭石就賭到了入品的翡靈翠，步成器不禁有點恍惚，難道自己就是上蒼眷顧的那個人？
然而，還不等步成器笑出來，噗的一聲輕響打斷了他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