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六年前
「宋徽?」傅黎修喊出了她的名字,「不對,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喊傅夫人?」
「幹嘛?」宋徽很是不滿,直接搖了搖頭,「沒空。」
她心裡已經亂成了一團麻,這時候哪裡還有心情繼續去應付傅黎修呢。
「消息,是我放出去的。」傅黎修大方承認了,「我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宋徽站起身,氣勢洶洶地走到了他的面前,「好一個迫不得已啊。」
「我和你之間有什麼別的關係嗎?沒有吧?」宋徽問道,伸出手指了指眼前的人,「你現在的行為,和一個強盜有什麼區別。」
宋徽每每著急起來,眼裡總是會含滿淚水,說話也帶起了鼻音。
「有區別啊。」傅黎修攤攤手,「我們可是有孩子的。」
「你!」宋徽說不出話來,要知道,她之所以留下那一個孩子,也是為了自己考慮,但是不知為何,到了傅黎修的嘴裡,卻是變了一個味。
「我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又在哪裡?」宋徽嘶吼著,這種被人安排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現在跳出來?說我們是一家人?」
「我現在就去和人說,是假的,都是假的。」宋徽有些紅了眼,傅黎修見著她這副樣子,直接走上前拉住了她。
「宋徽。」傅黎修將她摟入了懷裡,他用了點力氣,宋徽依然在不停地掙扎著。
「你聽我說...」只是一回憶起那時候,傅黎修不由得心虛起來。
這都是他沒做好,那時候的意外和變故,誰又能夠料想到呢。
「是我想要找到你們的。」傅黎修說。
「想什麼?」宋徽重複道,「我不想讓你過來打擾我們的生活。」
「我不想,兒子也不想。」宋徽堅定地說道。
此刻,她與傅黎修幾乎是零距離,她甚至是能夠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香味。
「你走不了。」傅黎修說,「還能去哪?」
「我既然能夠帶著兒子度過這六年,那不就說明,我也有撫養他的長大的能力。」
她還是在那裡努力掙扎著,可是無奈於眼前的人實在是用了一點力,她根本沒有辦法從這裡離開。
「宋徽。」他又一次喊出了她的名字,「記得六年前我和你說的事情嗎?」
「不記得。」宋徽哪裡還聽得進去話,這時候只想趕緊從這裡離開,「我和你沒有任何的關係,這就是我記得的。」
這女人,還真是有些有趣。
殊不知,她越是這一般反抗,傅黎修便越是來勁。
與其說是征服感,倒不如說是想要磨合的慾望愈發強烈。
「不。」他搖搖頭,「你沒法走。」
「什麼意思?」宋徽感覺到身邊的人沒有繼續那麼用力了,直接掙脫開了,甚至是往後退了幾步,企圖與他拉開了距離。
「你們的身份,估計已經被人知道了。」傅黎修走了幾步,身子倚靠在那邊的辦公桌上,「你真覺得,我就是想要公開一下你們的嗎?」
宋徽有些不解,但是六年前那一段塵封許久的記憶,又似乎是在提醒著她。
六年前,兩人幾乎是達成了一場交易。
「給我生個孩子。」傅黎修趴在宋徽的肩頭,「我救下你媽媽。」
宋徽也是好不容易才得到了這一次的機會,此刻兩人貼在了一起,更是沒有了任何可以退讓的餘地。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時候的經歷,那一切,現在在她的腦內,都是清晰無比的。
據傅黎修所說,這個孩子,是用來利用的。
說來也是可笑,明明是自己的血肉,竟然只能夠落得這麼一個下場。
「我說了。」傅黎修穿著襯衫,修長的手指一顆一顆地扣著扣子,「這孩子只要生下來,你下半生我一定保你榮華富貴。」
「至於你媽媽,自然也是能夠得到最好的治療。」
來之前,宋徽了解過眼前人的出身,他的確是能夠帶給她想要的。
「好。」宋徽點點頭。
但是,突然有一天,宋徽聯繫不上他了。
無數次地撥打著那一個電話,得到的永遠都是機械女聲的回應。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宋徽一次又一次地嘗試著,卻是都沒有一個結果。
最後,醫院還是給她下發了病危通知書,還給了她一份放棄治療書。
宋徽見著病房裡的媽媽,久久說不出話來。
眼睛有些酸澀,不知怎麼的,淚水就是流不出來。
她還是簽下了字,沒有什麼別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因為窮。
什麼說好的錢,都去哪了?這下子人都已經不見了。
那段時間,宋徽過得昏天暗地,也正是這時候,她發現自己有了孩子。
她甚至懷疑,那個男人,就是來騙人的。
跑去醫院,醫生卻和她說,她的體質有一些特殊,要是這時候把孩子拿掉,接下來或許永遠沒有什麼懷孕的可能。
宋徽的記憶實在是太清楚了,越是不想要去觸碰的東西,翻出來的時候便越是清楚。
她依舊記得,那也是一個下雪天,她站在門診樓外面的空地上,看著天上的雪花一片片落下,忍不住發了個抖。
身邊滿滿的都是同丈夫一起過來產檢的女人,她們的臉上無一不帶著幸福的笑容,但是宋徽不一樣,她只有一個人。
就連媽媽,又或者是別的親人,也是沒有了。
她手裡拿著那張b超單子,最後還是決心緩緩走回到了出租屋裡。
這可能是她最後一個可以擁有的孩子。
像她這樣的人,很有可能就要這麼孑然一身,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把孩子生下來陪著自己呢?
所以,宋徽還是下定了決心。
她手裡還有那時候傅黎修給她的禮物,眼下連吃飽都已經成了奢求,留著這些身外之物又有什麼用呢。
宋徽將她們全都變賣了,拿到手的金錢數額,更是多到她有些恍惚。
這下子,宋徽才真正了解到傅黎修所說的話並不為假。
一瞬間的思緒突然斷了,宋徽這才意識到,眼前的男人已經回到了他的位置上去。
她抬手撫了撫臉,抹去了上面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