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 古辰公寓

「歐陽未白？這還真是個少見的名字。」一個毫無表情的大叔用一種頗為驚奇的語氣說着，看上去充斥着說不出的違和感。

看着眼前一米八開外，因為肩寬頗有些壯碩，卻似乎有些緊張有些唯唯諾諾的男孩子，大叔隨意扯了一些有的沒的，似乎是想要讓對方放鬆一下。

「你是姓歐，名陽未白，還是複姓歐陽，名未白。」

大叔看上去有四十歲，雖然語氣還是正常人的語氣，但是整個人的氣質充滿了詭異的冰冷，讓人很不舒服，讓人不禁懷疑這是不是一個機械人。

可能是面癱吧？

歐陽未白並沒有放鬆，反而更加緊張了，不由自主地暗咽了口唾沫：「複姓歐陽，名未白。」

「有內涵，很不錯的名字。」大叔面無表情地誇讚了一句，雖然是誇讚，但是面無表情的樣子怎麼看都像是嘲諷。

「謝……謝謝。」歐陽未白的眉毛抽了抽，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氣場太強了……

被這種目光盯着，總讓自己覺得像一頭待宰的豬。

「職業是一個初中英語老師……竟然是一個老師？」大叔看着個人信息表，語氣中似乎有些驚喜，面無表情地抬起頭說道，「這還真是一份體面的職業。」

「還好還好，為人民服務。」歐陽未白不知道應該怎麼接話，只能說了一句沒什麼營養的話客套一下。

「古辰公寓裏面的住戶也和你一樣，都有一份體面的工作。」大叔說着，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張卷子一樣的紙說道，「這是一份心理測試卷，每個住戶都要填的。」

「呃……」歐陽未白接過了測試卷，「心理測試？」

「都是一些很簡單的題目，畢竟要對公寓裏的其他住戶負責。」大叔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做出一個「笑」的表情，但是很明顯，失敗了。

拜託你可別笑了……

「不要緊張，也不要覺得自己被冒犯了。」大叔似乎看出了歐陽未白的想法解釋道，「如果你成功入住，你可以提出來看其他住戶的心理測試卷。」

「啊，嗯……」

那還真是有夠公開的。

歐陽未白點點頭，從書包里拿出了一支筆，看向了第一題：

【第一題：如果你的女朋友和母親同時落入河中，你先救誰？】

「喂！這個題和心理測試，絕對沒有關係吧？！」歐陽未白抬起頭看向前面的大叔，發現大叔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的管理員室。

「什麼鬼……」

無論多麼荒誕怪異，他都需要這樣一個落腳之地。無論碰到什麼，這都一個男人必須經歷的成長之路。

在心底里頗為中二地給自己打了打氣，歐陽未白在卷子上寫下了自己的答案。

【答：我的母親會游泳，並且我沒有女朋友。當然如果可以的話，還是要找個會游泳的女朋友。】

【第二題：某個地方發生了大地震當作臨時避難所的小學擠滿了人，想睡覺卻覺得吵鬧，而且悶熱無法入睡，於是想着出去吹個涼結果發現了一棟沒開着燈的建築物，裏面很涼爽很安靜，所以有很多人躺在那邊就決定睡這裏了！過了不久卻發現了不太對勁的地方，太安靜了……我衝出了那棟建築物。

問：我為什麼突然沖了出去？】

為什麼？因為這裏是太平間吧！

歐陽未白眼角一抽一抽的，看着眼前卷子上寫的「古辰公寓入住前心理測試卷」的字樣，心中感到了無比的荒誕和無語。

前面那個女友送命題也就算了，第二題為什麼還是個細思極恐小故事。

照這種展開來看，第三題不會是腦筋急轉彎吧？

【第三題：兩個女人與一千隻鴨子所說的話有何相似性呢？】

「……」

無……無雞之談？歐陽未白試探性地寫下了答案。

寫完之後，歐陽未白就感到頗有些無語，竟然真的是一個腦筋急轉彎。到底是誰想出來這麼低俗的腦筋急轉彎啊……

……………………

歐陽未白是一個初中英語老師，為了方便自己的上下班，才決定離開父母的家，在學校旁邊租一間公寓。

畢竟初中生七點半就要到學校，而自己作為主課老師，必須要更早一點到學校才行。

現在學生的學習壓力很大，每天都早出晚歸的，事實上老師的壓力更大，說一句「披星戴月」真的毫不誇張。

為了不影響自己的工作，歐陽未白趁著暑假學生們還沒有開學，趕緊找一間公寓租下來。

古辰公寓是一棟戶型相當好的公寓，每一間的戶型都是一百平米的兩室一廳，而且租金異常便宜，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每個月只要一千塊錢，唯一的要求就是要通過公寓管理員的面試。

只是租一間房子竟然還要像應聘一樣來一場面試，很多人都會覺得太扯了，但是架不住這個租金實在是太便宜了。

本來歐陽未白也只是抱着試一試的心理，反正沒通過面試就再選唄。但是似乎自己留下來的概率很大，因為那個像機械人一樣的公寓管理員只留下了自己一個人進行面試，其他人全都被打發走了。

做完最後一道題，歐陽未白放下了手中的筆，然後起身伸了個懶腰。

這張卷子一開始雖然有些「無厘頭」，但是後面開始就從詩文理解到歷史文化，再到政治法律，可以說涵蓋了整個文科方面的所有內容，堪稱文科生噩夢。

真不知道是誰出的卷子，還好自己剛從大學畢業沒多久。

「看樣子寫得挺快。」大叔端著一套茶具走了進來，上面還有一串鑰匙和一盤方形糕點，「來吃一點點心吧。」

糕點是黃色的，看上去是中式的糕點，應該是綠豆糕或者鳳梨酥一類。

「謝謝……」

歐陽未白還不知道這個公寓管理員的名字，但是直接叫大叔似乎又有些不太禮貌。

「哦對了，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就是這棟公寓的管理員，鐵中正。」大叔一邊沏茶，一邊說道，「你可叫我鐵叔，這棟樓的人都這麼叫我。」

「嗯，謝謝鐵叔。」歐陽未白接過鐵叔遞過來已經被燙水暖過的茶杯，放在鼻尖聞了聞。

很香。

對於品茗什麼的，歐陽未白並不是很懂，但是眼前的這一壺茶水所散發出來的香氣，卻似乎讓人感受到了時間的味道。

似乎是滾燙的茶水帶來了不少的溫度，鐵叔的給人的感覺也沒有之前那麼冰冷了。

「來。」鐵叔示意歐陽未白把茶杯放在茶盤上，一邊倒茶一邊說道，「這個糕點是301室的小姑娘送的，嘗嘗看。」

說着，他自己就直接拿起一塊，一口吃了下去。

「小姑娘？」歐陽未白也拿起一塊嘗了起來，頓時忍不住讚歎道，「好吃誒！」

糕點很香，有點像鳳梨酥，但是沒有鳳梨酥那麼甜，是恰到好處的甜，再加上烘焙糕點的那種香氣，給人感覺回味無窮。

一口下去之後，口腔里似乎還殘留着香氣。

「她在甜品方面確實很有天賦。和你一樣也是一個老師，而且還是教日語的。」鐵叔抿了一口茶水，看向了眼前的小夥子，「都是語言方面的，我覺得你們一定有很多共同話題。」

「那還真是厲害啊……」歐陽未白覺得鐵叔應該是高估自己了。

能教日語的老師肯定是大學老師，比自己這種中學老師高了不止一個級別。

而且當初自己在大學的語言學是低空飛過，剛剛及格，能有共同話題才怪。

歐陽未白喝着茶，有一句沒一句地和鐵叔聊著天，基本上都是鐵叔問，歐陽未白回答。

茶很香，但是喝起來並沒有什麼味道，很淡，喝下去的感覺只有一種充盈著口腔的香氣，嘗不出酸甜苦辣咸。

聊了一會兒歐陽未白就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話題：「鐵叔，我應該能夠入住古辰公寓了吧？」

「當然，你已經是古辰公寓的住戶了。」鐵叔指了指茶盤上的那串鑰匙說道，「這就是302室的鑰匙，明天你就可以搬過來了。當然了，我也可以帶你先去看一下。」

「那麻煩鐵叔了。」歐陽把杯子裏的茶水一飲而盡，站起身。

鐵叔把茶杯疊了起來，將歐陽未白的心理測試卷放進了自己辦公桌的抽屜，然後拿起了鑰匙，就帶着歐陽未白離開了管理員休息室。

古辰公寓的樓道很寬敞，牆壁粉刷得很乾凈，從大門進來之後，地上鋪的地毯看上去也很新，踩上去軟軟的很舒服。

燈光並不刺眼，剛剛正好能夠讓人看清，也不會讓人覺得眼酸。

在等電梯的時候，鐵叔為歐陽未白介紹起了公寓。

「一樓就只有管理員休息室和一家便利店，東西的價格和外面賣的都差不多，沒工夫做飯的話可以在這裏買點零食或者盒飯吃一下。店主人是一個叫小楠的小姑娘，你直接叫小楠就行。」鐵叔指了指電梯旁邊的便利店，末了又加了一句：「不過勸你一句，如果在便利店看到沒有見過牌子的東西，還是不要隨便瞎買。」

歐陽未白探頭便利店裏正在發獃的那個店主人小楠，小楠是一個扎著馬尾，穿着黃色短袖的女孩子，看上去也就和自己差不多大。

沒有見過的牌子？

在好奇心作祟下，歐陽忍不住問道：「如果買了會怎麼樣？」

鐵叔看了一眼歐陽，淡淡地說道：「嘗過以後你一定會覺得自己在浪費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