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念動

第1章 一念動

第一章一念動

墨族,一方水榭

碧色的紗幔隨着輕風不時的飄蕩,在半隱半現之中勾勒出一個女子的身影,面覆白紗跪坐在案幾前雙手覆著琴弦。

一縷縷青煙從香爐之中緩緩的升起,和流水般的琴音交織在一起,更給人一種怡情靜心之感。

歲寒秋在這女孩還沒有察覺的時候,就已經站在不遠處,雙手疊放在身後看着她了。

「一晃,九百年就這樣過去了。」

………………………………

九百年前,花族

「你當真決定要這樣做嗎?」溪客憐濯漪看着懷裏面半分氣息都無的嬰孩,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神色。

「是的。」夢枕西園歲寒秋眸色堅定,不會被任何的因素所干擾到。

「歲寒秋,你亦知素影不僅是天族的月神也是皓月的化身,她的位置只能由她之血脈繼承。這一點,我不相信你會不懂。」憐濯漪將心中的擔憂表明,「而今,素影只是昏迷不醒並沒有過世,你就做出這樣荒唐的打算來。歲寒秋,你可見過浩瀚星海中出現兩輪明月的?」

「溪客客主,素影既已昏迷那麼誰也不知她會何時醒,所以我並不認為我這樣的做法是荒唐的。」

歲寒秋往後退了一步,先是抬手向憐濯漪鞠躬行禮,隨後又看向了她。

「罷了,你隨我來吧。」

溪客憐濯漪嘆氣了一聲,算是默認了他的想法,帶着他進入了花族的聖地。

聖地四周雲霧繚繞,有四股泉水緩緩的從半空之中傾斜而下,一個圓形的水池正倚在這四方天地的正中央。而在這池水之中,種著一株雪一般顏色的蓮花,花瓣上染著些許的水珠閃著點點瑩光。

憐濯漪先是將嬰孩放回了歲寒秋的懷中,隨即轉身一躍而起飛向水池,足尖在水面上輕點惹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當靠近這蓮花之時,伸出手一把折下綠柄旋身着飛出了水池,落在了地面上。

「多謝溪客客主,有勞了。」

「不必謝我,只因素影與我交情匪淺,我亦不願看着她的骨肉,就這樣喪失了來到世間的權利。」溪客將手裏的蓮花遞給了他,但仍不忘交代道,「雖然這孩子與素影,並不能真正算是有血親關係。但夢枕西園,我只希望你不要再讓這無辜的孩子,陷入無妄的災難之中。」

歲寒秋接過了蓮花,向她再次行禮,「這是我的事,我自有安排,告辭。」

說完,歲寒秋單手負背飛走了。

「只願你真的有分寸那便好了。」

憐濯漪搖了搖頭,也轉身離開了聖地。

等回了墨族之後,歲寒秋就施法將這嬰孩身上的靈元吸出,注入到了這蓮花之上。

「哇哇。」

蓮花幻化成了新生的嬰兒,啼哭吵鬧着。

「乖。」歲寒秋用一條錦被將這嬰兒包裹起來,抱在了懷中輕輕的用手拍著哄著,「日後,你便叫風敲秋韻蘇倚樓。這倚樓,是素影給你想的名字,她對陽景的情痴真正是到了愚蠢的地步。我本不想用,但……就這樣吧。」

………………………………

一晃九百年,歲寒秋看着這孩子慢慢的長大到如今的亭亭玉立。雖說,她只是注有那孩子的靈元的蓮花,與素影無半分血緣。可不知為何,隨着她的成長容貌竟與素影神似,亦是讓人費解的事。

這九百年來,他一直用咒術鎖住了蘇倚樓的靈力,也不讓她修行法術。為的就是,不讓天族的陽景發現她的存在。可如今,也到了最合適的時機了。

陽景,當初素影從你身上得到的傷痛,而今也該到你體會的時候了。

「師叔。」

過了許久,蘇倚樓才發現了歲寒秋,站起身來撥開紗幔走了出來。

只因她的真身是一朵蓮花,所以倚樓的性子也偏孤高冷淡,鮮少有喜樂的情緒在。

「如我所料,每回只要到了這裏,就能找到你。」

「倚樓不能修習法術,自然只能找些他事,打發一下時日。」

「從今日起,你便不用再日夜做着這些事情了。」

夢枕西園歲寒秋將體內靈力瞬間聚集在手指上,往蘇倚樓的額頭上一點,半晌便收回了手。

蘇倚樓往後退了幾步,右手覆上自己額頭,面色驚恐,「師叔,這……」

「不用怕,只不過是解除了你的禁錮,此後你就該承接自己真正的天命了。」

「我……天命……」

歲寒秋往前走了幾步,將她面上的白紗取下,「三百年前我便一直讓你矇著面紗示人,可現在你也不需要它了。」

走在小路之上,蘇倚樓想着歲寒秋今日所說的話,只覺得腦中一片亂麻根本就找不到頭緒。

天命?師叔所說的天命,到底是什麼?

分神之際,風敲秋韻撞到了一個人。

「你……」葉凝華看清她的容顏時,滿臉的震驚。

蘇倚樓往後退了一步,略感失禮。「凝華賢者,抱歉,是我失神了。」

月隱松間葉凝華墨族的四大掌家之一,秋季的執掌者。

葉凝華看着眼前這個陌生卻倍感熟悉的女子,想了許久才叫出了她的名字,「樓兒?」

「是。」蘇倚樓微微頷首,隨後就與他擦肩而過,「失陪。」

「凝華,看什麼呢?一副魂都丟了的模樣。」

「二師兄。」

繁枝紛落林著雨墨族的二掌家,春季的執掌者。

林著雨淺笑着從旁邊走了過來,將竹簡遞到了他的手中,「馬上就是早課的時辰了,若是去遲了大師兄可不會饒了你。」

「好。」葉凝華暫時先按捺住心中疑惑的情緒,跟着林著雨先去授課了。

天族,熒惑殿

銅鈴聲響一聲接着一聲的回蕩在沒有一絲光亮的環境裏面,隱藏在黑暗中的人,不知怎的如同石像坐着沒有動作。

直到過了許久,那人才像是真正聽到了這銅鈴的聲音,或者說是確定了這銅鈴在響,才緩緩的抬起手來看着它。

一揮衣袖,兩旁的燭火都被點亮了起來,一點點的將房間里的黑暗吞噬殆盡。

「九百年,我整整找了你九百年,而今總算是有你的訊息了嗎?」

此人便是天族至高無上的存在,日晝的執掌者——陽景。

而他手中的這枚鈴鐺也是為了尋找他的妻子素影,而專門打造的。這枚銅鈴一連沉寂了九百年而今卻這般劇烈的晃動着,陽景的心中也是同樣起了一圈圈的波動。

「這次,我絕對不會再放過你了。」將銅鈴緊緊的握在手心中,手指漸漸泛白。

哪怕是用鎮魂鎖鎖着你關在影牢之中,我也不會再讓你離開我半步,你只能為我陽景而生或死。

庭院,千年榕樹上

「夢魂……夢魂……我……不後悔……」

又是這個場景,一遍遍的總會出現在夢境之中,讓他無法安靜。

眉頭深皺,頭不時的左右擺動着,似是要掙脫這個夢魘但又醒不過來。

「這個人真的是躺這裏睡,也不怕摔下來了。」寒露總算是找到了他,站在樹底下雙手環抱。

寒露——霜雪執掌者,天族四大長老之一,位處央月。

而夢魂正深陷夢境之中,根本就沒察覺到寒露的靠近。

「我離得這麼近,都沒察覺到我的氣息,那就別怪我來好好的調戲你一番了。」

寒露抿嘴一笑,衣袖裏的綢緞飛出勾住了枝幹,也跟着飛了上去坐在了一處樹榦上。

看着這少年俊美的臉龐,心生一計右手手掌一轉,變出了一根狗尾巴草偷着笑,慢慢的往他的臉頰靠近。

「央月,膽子大了,連我都敢調戲了。」

然而,在寒露的奸計還沒得逞,夢魂就已經睜開了眼睛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夢魂——永夜執掌者,四大長老之一,位處良月。

「疼。」寒露伸出另外一個手幫忙,想要掙脫開他的魔掌。

夢魂勾起嘴角邪魅一笑,硬是不鬆手而且越抓越緊,像是在懲罰她剛才的舉動。

「你再不鬆手,我可就咬你了,咬疼了別怪我。」

「小孩般脾性,還咬。」夢魂冷哼了一聲,這才鬆開了自己的手。

「不然呢,就為了這點小事大打出手干一架?我可沒你那麼多的靈力,可以毫無節制的浪費。」寒露一邊揉着自己的手腕,一邊看着他,「夢魂,到現在了你還是會夢到那個場景嗎?」

「嗯。」夢魂似是覺得丟臉,將頭轉到了一邊。

「你在我面前裝啥?自己拿,我今天剛給你調好的。」

寒露用腳踢了踢他的腳,示意自己腰間的荷包。

「你不能拿嗎?」夢魂又將頭轉了回來,看着她的荷包。

「自己拿,手被你弄疼了,拿不了。」

「看來是太慣着你了,敢這般說話。」夢魂微微的轉過身來,眉頭微蹙,「轉過來點,我夠不著。」

寒露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但還是轉了過來,「事真多。」

「誒呦,你倆這麼大庭廣眾的就秀上了,也不顧及著點別人。」

魅夜——星辰執掌者。

「那誰讓你要看的?」寒露才懶得理他。

「喏,接着。」魅夜手腕微微用力,請帖就朝着她飛了過去,「聖主萬壽的請帖,可別弄丟了。」

「知道了。」寒露翻了一下就收了起來,「但也不該只有我的吧,夢魂的呢?」

「有何事?」夢魂心領神會從榕樹上飛了下來,面無表情的看着魅夜。

魅夜只說了四個字,「陽景閣下。」

「知曉了。」

說完,便甩袖負背離開了。

「小露珠,那你呢?還不下來?」魅夜看着掛在樹上的寒露,嘴角微勾。

「我明明是霜花,你老給我改。」

寒露丟了一記白眼給他,也跳了下來,拍了拍裙子上的塵土。

魅夜不解道,「難道小露珠不可愛嗎?」

「不可愛。」

兩個人並排走在長廊上,衣玦輕揚。

「你剛是又給夢魂送香料來了?」

「是啊,他這幾百年總會被這夢魘所擾,有着這些香料總能睡的安穩些。」

「在這天族裏面,也就只有你會為了他操這心思。」魅夜挑眉道,「也難怪這夢魂對誰都是無情無欲的,唯獨對你不一般。」

「只要你少惹他發怒,他自然也不會那你當靶子練。」寒露雙手一攤,表示十分的無奈,「可偏偏呢?某人的靈力本就處於下風卻還要去惹事,怪得了誰?」

「呵,這叫高手之間的過招,像你這種小霜花是不會懂的。」

魅夜伸出手指,一戳寒露的頭,也走了。

寒露摸著自己的額頭,很是嫌棄的望着他,「說話歸說話,幹嘛戳我頭真討厭。」

熒惑殿

「陽景閣下。」

走到大殿之中,夢魂便停住了腳步,抬起雙手略微彎腰行禮。

陽景轉過身看着他,言簡意賅,「良月,天族聖主萬壽那日,我要你到花族一趟找一個人。」

「是,但不知是何人。」夢魂點頭表示領命。

「去了,你便知曉了。」

陽景一揮廣袖,一枚銅鏡便落入了夢魂的手中,而鏡中呈現的只是一副星象圖。

「它,能夠幫助你。」

「是,夢魂告退。」

手腕一轉將銅鏡收了起來,夢魂再次行禮就退了出去。

花族,水榭

總算是挨到了授課結束,葉凝華什麼都顧及不了了,直接就往水榭這邊跑了過來。心中十分的急切,想要印證一件事情,而來這裏就能找到他想找的那個人。

可當他到的時候,水榭的紗幔悉數被掛了起來,而放古琴的案桌前空無一人。

「怎麼會這樣……」

「凝華。」

早在去書院的路上,林著雨就察覺到葉凝華的表情不對。當授課結束后,他又這麼匆忙的跑了出去林著雨更加的不放心,便一塊跟來了。

「二師兄。」

葉凝華沒料到林著雨竟也會跟着來,抬手行禮。

「你來這,是為了找倚樓嗎?」繁枝紛落豈會料不到他的心思,「倚樓出何事了?」

「沒有,樓兒並未出事,只是……」

葉凝華還沒有解釋完,豈料墨族的大掌家亦是冬季的執掌者——雪古深溪君凌寒也來了。

「你們二人為人師表卻絲毫不顧及自身的言行,在院內亂跑亂跳成何體統。」

「師兄。」

「大師兄。」

葉凝華和林著雨紛紛行禮,態度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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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夢昔冷情亦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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