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 混亂的階梯
相比來時的輕鬆和滿含探究，回程的氣氛有些凝重。
沐嵐回身望向法師塔前的廣場，那尊描述光腦的神像有着擬人的樣貌，經過風沙的侵蝕，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樣子，神像注視着遠方，在已經凋零的遺跡襯托下，有種別樣的蒼涼感。
魔法王國曾經興盛一時，但也是無數紀元中的文明之一，這個小宇宙試驗場里經歷了不知多少輪文明的興盛和滅亡，最終都化為塵埃。
沐嵐所感嘆的是，她所在的世界或許也在經歷這一切，從光腦口中，她得到了一個驚人的事實，她的世界也會面臨文明滅亡的危機。
如果光腦所言為真實，那麼也許這就是輪迴小隊中登頂者團隊將面臨的真相，二十年前的華夏古武世家之亂，恐怕也與此有關。
滅神閣帶出了一個引發軒然大波的秘密，華夏神選者陣營開始洗牌，一方在保守秩序，而另一方在推翻秩序，有人想整合全華夏的神選者。
得到真相的他們，不得不做出如此激進的舉動，因為再不改變，等到對決時刻來臨時，一切就來不及了。
如果這樣思考，整條邏輯鏈都完美結合起來，沐嵐自己也找不出破綻，她覺得，只能是這個原因了。
文明的生死將取決於精英中的精英，也就是神選者們。
沐嵐用精神力托起了一塊石板，趙子瑜坐在前面，林依依坐在後面，她似乎找到了一種新的交通方式。
阿峰的裝甲依舊在冒着黑煙，而工具人賽格斯沉默的拎着那塊一噸重的黑色方碑，沐嵐能感受到他怨念而不滿的心情。
「星空之子的後裔，居然轉化為如此奇特的生物形態。」機械人有些好奇的跟着賽格斯，光腦的聲音自言自語道：「不對，生命以負熵為食，它的形態已經脫離了低熵體的範疇......」
「和深淵之井有關係嗎？」沐嵐問道：「一片混亂而無序的世界，也許扭曲了星空之子的身體。」
「關於深淵，我們的研究也很有限。」光腦沒有理睬賽格斯的不滿，迎著看不到的殺意又觀察了一圈后，回到了沐嵐的身邊。
「或許是吧，深淵作為秩序的暗面，以高熵體而存在，或許一切歸於寂滅之後，只有他們能夠倖存。」光腦又強調了一句，「雖然深淵更貼近宇宙重歸混沌的樣子，但也無法違背熵增定律，不過相比秩序面主神的折騰，我倒是很欣賞深淵生物迎接無序的樣子，因為我已經經歷了太多太多，深知一切不可逆轉。」
「主神和深淵是對立的嗎？」沐嵐疑問道。
賽格斯聞言也微微側頭，畢竟對於深淵，這個光腦知道的，比他這個深淵生物所知道的還要多。
「深淵是秩序之敵，它們吞噬物質，消化能量，蠶食每一個輪迴世界，甚至是主宇宙。」
沐嵐聽到光腦的說法，緊張了一下，但光腦轉而又道：「不過對於主神來說，深淵所帶來的的威脅恐怕微不足道，畢竟連你們這種低等文明都可以和深淵戰鬥。」
「你能找到我的族人嗎？」賽格斯終於說話了，他問出了壓在心底最重要的那個問題。
「族人？」光腦說道：「星空之子嗎？」
賽格斯微微點頭。
光腦卻笑了起來，「作為我所知的，唯二在對決中落敗還能殘存下來的文明，你們走了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居然想到依託深淵之井來苟且求生。」
賽格斯有些慍怒，他冷眼看向飛行機械人。
「這是讚美。」光腦說道：「文明的第一要務就是生存，在被深淵同化，自由意志消失之前，你們還是可以苟活一陣的。」
「相比與受到主神擺佈，我更欣賞星空之子的選擇，畢竟，自由是無價的。」
「那你們又是如何倖存下來的？」沐嵐抓到了重點，似乎在「對決」中落敗，還是有倖存下來的機會，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可能關乎到未來的生死。
「我們？」光腦的合成音淡淡說道：「你要知道，盤古文明是無限趨近神級文明的文明，我們自有其厚重的底蘊。」
「但還是迫於主神的壓力，做事畏首畏尾，連回收光腦這件事也不敢現身嗎？」沐嵐反笑道。
「能夠生存下來已經不易。」光腦唏噓道，「主神所象徵的秩序和法則之力，也讓我們苟延殘喘。」
林依依聽着一人一機器一惡魔的討論，逐漸開始迷糊起來，她獃獃的問道：「你們說的我都聽不懂了，誰能解釋一下，還有，熵到底是什麼東西，光腦先生你從頭到尾一直在講......」
「熱力學第二定律。」沐嵐說道。
在沐嵐掌握的知識中，熵，是一個熱力學的概念。
在孤立的系統中，分子的熱運動總是從集中、有序的排列狀態趨向分散、混亂的無序狀態，在這一過程中，熵總是在增加。
沐嵐將想法講給光腦聽，並且得到了它的認可。
「熵增是不可逆轉的，而宇宙就是你所指的那個孤立系統。」光腦說道。
「有點太抽象了。」一旁乖巧聽課的趙子瑜說道：「您能直觀點嗎？」
光腦舉了一個生活中很常見，直觀又簡單的例子，「你的房間，只要不收拾打掃，就開始不可逆轉的由有序走向無序，因為熵增。」
它繼續說道：「杯子碎了不會復原，你們身後的王都會風化消失，文明會衰敗，恆星會熄滅，宇宙會歸於寂靜，如果說只保留一個物理定律，我會選擇熵增定律，因為它揭示了宇宙的終極規律。」
「所以說......」好學生趙子瑜張著嘴，沉默了許久，因為這是一個讓人悲觀，又絕望的事情。
「所以說宇宙必將迎來毀滅嗎？」
這次光腦不再說話了。
林依依的腦迴路不在線上，她看了看大家，眼珠轉了轉，「我把房間整理一下不就好了？」
雖然林依依的問題忽略了孤立系統這一前提，但光腦還是回答道：「你們不就是在整理房間嗎？」
大家都愣了一下，沐嵐和賽格斯卻是若有所思，光腦繼續剛才的話題，合成音緩緩道：「沐嵐，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主神存在的目的嗎？」
「那麼我告訴你，以我億萬年運算力的推演，我認為，主神在整理房間。」
「主神在對抗熵增定律。」沐嵐瞭然道。
她曾經在上一個副本中獲得過「逆熵」的成就，恐怕這也是主神的一種認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