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笑容

「小胖，小胖。」

『靈活的胖子』路過培迪糕點店的時候，被培迪夫人叫住了。

「阿姨……」

胖子停下腳步，抬起頭滿臉哭喪相。

「唉。」

培迪夫人嘆了口氣，將胖子請進了店內，兩人面對面坐下。

「小胖啊……」

培迪夫人略微思索了一番，安慰起來。

「吉莉安……她……其實蠻善良的，或許不是真的討厭你……」

「我知道。」還沒等培迪夫人說完，胖子抬頭就是一句。

「誒？」

後半句話被卡在嗓子裏，培迪夫人滿臉錯愕。

什麼鬼？她不過是安慰一下而已，這怎麼還給當真了？

將培迪夫人的變化收入眼中，「靈活的胖子」輕笑了一下，單手托著下巴，微微抬頭看向斜上方，目光憂鬱深邃。

看着突然間彷彿變得成熟了許多的胖子，培迪夫人不由一陣失神。

「我啊……」

略微沉寂了片刻，胖子開口了。

「阿姨應該清楚，並不是這裏的人。」

「嗯。」

短暫失神后，培迪夫人臉上重新掛起了慈祥的微笑，靜靜的注視着胖子，她知道現在自己面前這個孩子，需要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

「在那邊的世界，我不是什麼神之子，只是一個又丑、又懶、又蠢、又膽小的死肥宅。」

「嗯。」

「我不敢出門，害怕被人嘲笑，不敢大聲說話，害怕被人討厭，不敢開玩笑，害怕被人誤會，不敢表白，害怕被拒絕……」

「我羨慕那些陽光帥氣的人，羨慕舞台上大膽暢談的人，羨慕……那些不怕失敗勇往直前的人……」

「嗯。」

「我無數次想要改變，但又無數次放棄，我安慰自己我沒有天賦，努力也沒什麼用……但實際只是因為懶惰、因為害怕失敗，因為……害怕學習、運動帶來的痛苦……」

「我是一個廢物，一個整日沉溺遊戲徹頭徹尾的廢物，對不起父母的養育，配不上國家的補貼……」

說道這裏，胖子暫停下來，目光微微閃爍，臉上浮現了奇異的神采。

「然後，我來到了這裏。」

「在這個世界，我成為了神之子，擁有了改變天賦的可能，學習也不再伴隨着痛苦……」

「但即便如此，我也並不想改變，這裏太真實了……」

「在我被一個女孩靠近而臉紅不敢說話的時候，我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鄙夷不屑……在我因為太久沒有說話而結巴時，感受到了嘲笑的目光……」

「抱歉。」

培迪夫人輕嘆了聲，在崇尚力量與冒險的神域裏，表現得太過軟弱，確實可能會遭到嘲諷。

『靈活的胖子』輕搖了搖頭：「沒關係，這不是阿姨的錯。」

「而且……」

胖子臉上露出了笑容，眼中有亮光閃爍，「我遇到了吉莉安。」

「當時我已經決定，稍微學幾個技能，體驗一下使用魔法的感覺就離開這裏。」

「然而，在技能書店，我遇到了才哭過不久的吉莉安，她很漂亮，有些緊張的我說話依舊很低，甚至可能還有些臉紅，但是……」

胖子興奮起來，眼中的光芒越發閃耀。

「當我抬起頭，看到的是……」

「吉莉安的笑容。」

「那是不摻雜任何雜質，發自內心的笑容，很美很美……」

「第一次，我那從小就對視線情感很敏感的身體，沒有任何的不適……」

說着，『靈活的胖子』看向培迪夫人，臉上掛滿了笑容。

「那一刻，我感覺整個世界都變亮了，我終於知道了我人生的意義是什麼……」

「為此，我留了下來，並且……」

似是想到了什麼尷尬的事情，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呃……那段時間經常在技能書店周圍徘徊，偷看……咳咳觀察激勵吉莉安……」

說着，胖子臉上突然浮現了一抹不忍。

「吉莉安她……經常一個人偷偷哭泣……那個時候的她看起來那麼柔弱無助……」

「唉。」

聽到這裏培迪夫人也是有些心痛的嘆了口氣。

『靈活的胖子』看了眼培迪夫人，繼續道：

「通過一次聊天，我知道了他父親的事情……也猜到了她的痛苦和壓力……」

「然而，每當有人到書店買技能書，她還是會露出那真誠的笑容，即便對方有多麼無賴……」

說到這裏，胖子頓了頓，拳頭攥緊，神色變得認真起來。

「那時，我做了一個決定，我要改變自己，讓自己變強變得有能力，成為她的依靠，讓她的眼淚消失，只留下笑容……」

「剩下的……」

胖子抬起頭看向培迪夫人。

「嗯。」

培迪夫人點了點頭，『靈活的胖子』因為經常來這裏買吉莉安喜歡的食物，後來的變成她基本都看在了眼裏。

胖子點了點頭，繼續道：「今天吉莉安雖然把我趕出了門外，但是我能感覺到她並不是發自內心的……」

「我不清楚她有什麼苦衷……但既然是她的願望……」說着，胖子神色黯淡了幾分，「我會遵循。」

「唉。」

培迪夫人又嘆了聲，輕搖了搖頭。

「不過，還請阿姨多照看一下吉莉安，如果她遇到什麼麻煩，請一定聯繫我，我就住在西邊的住宅區，069。」

胖子交代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不過不管怎麼看還是有些苦澀。

「今天謝謝阿姨了，我先回去了。」

「嗯。」

培迪夫人點了點頭，起身相送。

「阿姨再見。」

「再見。」

『靈活的胖子』重新踏上了路途，腳步快了不少，但那背影怎麼看都是顯得有些可憐……

……

光幕後，可怖撫摸著下巴，默默注視着胖子那落寞的身影。

他觀察胖子也有一段時間了，起初是因為胖子是第一個在《深淵》定居買房的玩家，之後則是因為他是第一個對NPC抱有情感的玩家……

但是可怖沒想到，他居然還有這麼複雜的心路歷程……

真是事可悲可嘆……

可怖輕搖了搖頭，將光幕切過。

雖然胖子的遭遇很值得同情，真人與NPC戀愛可能會很有趣，但所有的幸福與快樂還是要自己追尋的……

時間一晃而過……

光幕內，《深淵》的世界黑夜已至。

「嗯？」

可怖挑了挑眉，眼中流露出饒有興緻的神色。

光幕中，神降鎮南側燃起了火光，同時伴隨着激烈的喊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