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放完狠話，穆兮瀟洒轉身，卻在轉身的時候看見了沈自從和穆寧，她的瀟洒在這一刻蕩然無存，只剩了滿身的狼狽。

沈自從不喜歡狠毒的女人，在面對沈自從時，她總是端著，還裝成無害的小可憐。可是她的狠毒，她難看的嘴臉又總是在她防不勝防的時候，讓對方盡數看到。

每次，每次，她所有的狼狽都被他盡收眼底。她像個小丑一樣，被人觀賞。可是她不是小丑，所以被觀賞的同時也被人不屑著。她敗得一踏糊塗，卻還想要充當高貴的公主。

「我不是這樣的人，我原本也天真浪漫。可是因為岑可卿的出現，我就變成現在這副你討厭的嘴臉。」

「沈自從，我就在你面前，求你抬眼看看我。看看前面還有一個願意為你飛蛾撲火的女人。」

「你為什麼不看我呢，哪怕一眼我也知足了。可是你為什麼從來不看我？」

穆兮心底的哀嚎別人聽不見，他們只看到她的囂張跋扈、陰狠毒辣。可是只有穆兮知道，她到底處在一個怎樣低微的位置。在那個位置上，即使她耀眼如明珠，同行的人也看不到她，更別提那個始終高高在上的人了。

有的人是命中的劫，一抬頭一回眸一轉身你就能看到他。可是他身邊站著別人，那人是他的摯愛。

於是你朝思暮想的他驀然出現時，你會欣喜若狂，甚至想要喜極而泣。但卻在見到他身邊的女人時，欣喜瞬間變成悲涼，也是從天堂跌入地獄的絕望。

很多時候一把箭橫空射來，給你的不是一見傾心，而是一箭穿心。不過一字之差，不過一音之別，便註定了你此生此世求而不得的遺憾。

看著不遠處的的男女，穆兮忽然覺得心臟在劇烈的抽縮著，那顆心像被一把很鈍的刀在凌遲。她捂著心臟，臉色慘白。

她的心很疼，她覺得她要窒息了。

前邊的穆寧就站在沈自從身邊，她挽著他的手，他微微扭頭瞧她。陽光灑落，落在他臉上，讓他平時面無表情的俊顏上鍍上了一層暖色，穆兮認得那顏色，那是春天裡陽光的色彩，這色彩將水上的冰雪融化，於是春天就在別人的眼裡開了花。

她媽媽明明是強盜，穆寧怎麼能心安理得的過得那麼幸福！

她怎麼能？她又憑什麼！

想到岑可卿，想到自己已成白骨的母親，穆兮攥緊了拳頭。她太用力，前天剛做的指甲陷進肉里。手心不疼，可是指甲斷了。

穆寧，總有一天，我會奪回屬於我媽媽的一切的！你媽媽加註在我媽身上的，我都要從你身上一一報復回來！

穆兮看著穆寧幸福的依偎著沈自從，她眼裡的恨意更濃烈了，像是一團火在燃燒，幾乎燒了她的理智。

大抵是她的目光太熾熱，微微低頭和穆寧說笑的沈自從忽然抬頭看她。

只一眼，穆兮又地獄落入無間煉獄。

那個眼神好冷，還帶了厭惡。他看她的眼神似乎是看到了某種噁心的病毒，除了厭棄就是厭惡。

可是怎麼辦，穆兮就是愛他啊。愛他曾經不經意給予的那點溫暖。因為那點溫暖是荒洪里的一根稻草，讓落水的她甘願捆綁一生。

明知沒用，還是心甘情願。

終於，他走近她。就在她痴心妄想的以為他能施捨她一個眼神時，他卻挽著她心愛的女人與她插肩而過。

也就在那一刻，穆兮心裡的一根弦斷了。

心碎的聲音你聽見了嗎？

穆兮？

她問自己。

然後，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空氣回蕩。

她說：我聽見了，是冰塊被牙齒咬碎的聲音。

穆寧和沈自從今天出來是來買衣服的，不過是幫買沈自從。沈自從這人比較呆板，總是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夏天就是白襯衫和黑西褲。穆寧覺得他穿西裝也很好看，但是冷冰冰的沒有一點人情味，簡直白浪費了他一身儒雅的氣質。

所以今天軟磨硬泡，各種撒嬌和割地賠款后，沈自從才答應她出來買一身衣服。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竟然遇到了穆兮。對於穆兮這個姐姐，穆寧感情還是挺複雜的。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她一直是個乖乖女，聽從父母的安排，平靜無瀾的生活著。可是穆兮呢，打架鬥毆，抽煙喝酒，夜不歸宿，和各種男生勾肩搭背。就連那頭長到大腿根上的頭髮，她也染了顏色，是七彩虹的顏色。

滿頭顏色，在穆兮散下頭髮從她面前經過時，她雖然覺得那滿是顏色的頭髮很滑稽，但卻也很耀眼。

其實在某些時候，穆寧挺羨慕穆兮的。

「怎麼了？」察覺到穆寧興緻不大高，沈自從出聲問道：「是遇見她不開心了？」

穆寧搖頭，想到穆兮剛才看她的眼神，不由打了寒顫。

穆兮對她的恨意從來不加掩飾，可剛剛，穆兮看著她時是前所未有的恨，似乎想要從她身上挖出心臟來一般。

「沒有，就是覺得姐姐也挺可憐的。」穆寧心不在焉的笑，「她離家出走後，爸爸凍結了她銀行卡，又對外宣布和姐姐斷絕父女關係。姐姐在學校的風評不大好，院長也趁機開除了她。」

「不用心疼她，不值得。」沈自從說。

穆寧還小，又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穆家夫婦將她保護得很好，所以即使十九歲了，人還是很單純。她想問題也很簡單，很天真。沈自從喜歡她的天真，享受她的簡單以及她給予的快樂。但是他不想穆寧參合穆家的任何一件事。

對於沈自從來說，她只要做只長不大的鳥兒，在他的羽翼下自由自在的飛翔就好。

「就是覺得爸爸這事做得太絕，姐姐再不對也是他女兒，趕盡殺絕這事……」說到趕盡殺絕穆寧說不下去了。

她真的無法評價父親的做法，也沒法說他絕情。因為父親是那麼寵她，疼愛她，對她幾乎是有求必應，穆寧從不懷疑，她是父親的掌上明珠。如果她因為父親對姐姐的做法而詬病他，那麼她也太忘恩負義，也太對不起父親對她的寵愛了。

「姐姐也挺可憐的。」穆寧嘆道。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阿寧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不必為他人憂慮。」沈自從說。

穆兮這人心思太重，心機也太重。單純的穆寧根本不是她對手，這些年如果不是有穆家夫婦護著，恐怕穆寧就不是現在他見到的這副模樣了。

雖然不屑於穆家夫婦的做法，也看不上他們在商場上的卑劣手段，但不可否認，沈自從還是很感謝他們給他養了一個善良單純的穆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