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所以你就從穆家搬出來了！」李晉喝了口啤酒，覺得非常不可思議。「你不是還在上學嗎？脫離了穆家，你怎麼生活。」

夜色正濃，有小橋流水，有岸邊垂柳依依也有枯木即將逢春。

天上有一彎月似鐮刀，用它的鋒利劈開了橋下一彎溪水。

穆兮靠在橋墩上，兩條白花花的大長腿交疊著放在一起，身側歪歪斜斜的躺着幾個喝空了的啤酒瓶。穆兮酒量不錯，可饒是如此，今日喝了太多酒的她已經有點醉意。

聽到李晉提起穆家，她打了個酒嗝，問：「穆家是誰呀，能讓我手刃狗男女嗎？」

「喝醉了？」

「沒醉。」穆兮又灌了一口酒，閉着眼問：「李晉，你跟我說說禍害遺千年和惡人自有惡人磨，這兩句俗話那句真哪句假？」

「應該是禍害遺千年？」李晉也不是很確定。

畢竟好人不長命，像穆兮這種蔫兒壞的現在也活得好好的，就是有點不風光而已。想到這，李晉瞧了眼歪歪扭扭坐在那兒的穆兮。女孩已經微醺，她靠在橋墩上，醉眼迷離的看他。皎潔的月光下，她整個人有幾分頹廢，又帶着幾分慵懶，有點像小時候他家裏養的那隻渾身雪白的小貓。今天她穿着一件寬鬆的荷葉邊雪紡衫，晚風徐徐吹來，那寬鬆的袖子在她玉一般的手臂上輕輕搖晃，可能是風吹得太舒服吧，她也跟着風輕輕晃起來，調皮的如同在荷葉上滾動的露珠。

她妖艷的長相下，原來還有一顆少女心。而透著孩子氣的她，又有幾分穆寧的真傳。

李晉腦子一熱，眸子染上了渴望。

他想，得不到穆寧的關注，找一個替身也是可以的。

他慢慢靠近穆兮，俯身想親吻她花兒一般的唇，穆兮卻突然睜大迷濛的雙眼。「你幹嘛？」

李瑾偏頭湊近她耳朵，低聲說了句什麼。

穆兮怔怔地，還沒反應過來。李晉又重複了一遍，恰好一縷風吹來，將穆兮暈乎乎的腦袋吹醒了不少。她瞥了眼躁動的李晉，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似笑非笑。

李晉家屬於中下資產階層，要擠入像穆家這種豪門所在的上流社會還不夠資格，可屬於李家那層的交際圈，李家的位置又顯得尷尬。因此知道穆兮后，李晉有意結識，原想着有朝一日藉助穆兮的力量躋身上流社會，誰知穆兮卻是個豪門裏的灰姑娘，根本沒有能力幫他。

不過李晉花花腸子雖多，在許多正派的公子哥眼裏品性也較為低劣，但對於穆兮他倒也還坦蕩。

「你不是愛穆寧？」穆兮不答反問。

「我愛她，但和你做是兩回事。」李晉搖搖頭，曉得穆兮沒有那個想法，「我不懂其他男人怎麼想的，可我覺得愛情和makelove是分開的。」

穆兮笑，「我不知道其他女人怎麼想的。可我覺得是兩者相結合，靈魂才得以升華。」

李晉失笑，笑中帶着憐憫。「愛的男人是指沈自從嗎？我想你大概沒有機會了。」

穆兮驀然，垂頭出神了半晌，她突然說：「給你透露個消息，穆寧快和沈自從訂婚了。」

臉上的笑一僵，李晉不知作何感想。他站在穆兮面前，低頭看她。穆兮也抬頭看他，她明媚的眸子裏有些迷離，好似在算計什麼，又好似在期待什麼。

「你是期待我做出些驚天動地事兒來？可是穆兮，你該知道十個李家也比不過一個沈家，我就是再愛穆寧也不會拿李家的前途開玩笑。」

穆兮不語，月光落在她身上，有種凄涼的美。末了，她嘆氣。「今晚有點冷，陪我在這兒睡一晚？」

「好。」李晉應。

靠着穆兮隨地而坐，李晉將她摟進懷裏，靠在橋墩上閉眼就睡。

現在是五月中旬，天哪裏還冷呢？不過是心灰意冷的人需要有個依靠和慰藉而已。李晉懂，所以選擇陪她。

第二天大約九點整，天忽然下起大雨了。雨大風也大，雨珠被風吹到橋下，把熟睡的穆兮和李晉敲醒了。穆兮醒來，摸出手機一看，上面6個未接電話全是輔導員打過來的。穆兮沒有回撥，她只是冷靜的把所有的未接電話全部刪除。她想，她大概知道輔導員為什麼找她。

最近有關她的流言在學校盛傳，諸如她腳踏幾條船、常常混跡聲色場所、私生活混亂啊等等詆毀她名譽的。關於那些流言，她從來不澄清，她是不屑、是懶也是對於生活的怠慢。於是，那群人以為她做賊心虛，詆毀她的流言又甚囂塵上。

兩人回學校，穆兮還來不及換衣服就被輔導員叫去教導處。穆兮學的是國畫專業，帶他們的是一位在業內還算有些名氣的男老師，這位老師表面清高，但齷齪事可沒少做，典型的衣冠禽獸。

因淋了雨，衣衫濕透。衣服濕噠噠的黏在身上，不舒服極了。

男老師目光落在穆兮身上。穆兮宛若不覺，神色平靜地問：「楊老師找我來有事？」

姓楊的老師經她提醒方回神，虛咳了幾聲，他故作嚴厲地說：「穆兮同學，有學生舉報你作風不良……」

「楊老師，」穆兮打斷他，曉得他要潑髒水在她身上。可穆兮不想接，也不想聽，所以打算先下手為強。「你不用為難，我這次來正好也有事情和你說。咱們學畫的同學骨骼太清高，我處不來，這次來向你申請退學一事，還請楊老師多在校領導周旋一二，讓學生光榮退學。」

穆兮話不好聽，奉承里夾雜着諷刺，楊姓男老師聽得臉色發青。可也想不出話反駁她，待她說完，只咬牙切齒道：「你倒是有自知自明。」

「楊老師繆贊。」穆兮微笑。

接下來就是跟着著楊姓老師去辦理退學手續，校領導那裏似乎已經有人打過招呼。穆兮去的時候，對方問明來意，只瞥了她一眼，然後麻利兒的給她辦理退學手續。

不過幾分鐘，穆兮的退學手續就辦完了，那些老師像趕蒼蠅似的，急不可耐的想要趕她離開。穆兮不是傻子，她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知道有人針對她，打壓她。所以手續辦理妥當，她一聲不吭的掉頭就走。

從來就是孤獨的，被人拋棄的，穆兮自認為能承受住學校這不算拋棄的拋棄。

嗯，也許以後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吧。

下樓后，穆兮看着身後的教學樓想。

她那些朋友都是只可共富貴，不可共患難的，經此一事，上流社會那位心狠毒辣的穆家大小姐穆兮就真的脫離那個華麗的怪圈，成為孤家寡人了。

穆兮轉身，眼前有翩翩少年長身玉立，身後一株四季桂香氣四溢，微風徐徐，黃綠色的花朵飄飛，美得像一場迷離的夢境。穆兮剎那間失神，恍惚中似乎又見那位書香氣十足的白衣男子立於花叢中，他朝她伸手，朝他微笑，這一笑便讓周身的牡丹黯然失色。

「穆兮，怎麼了？」李晉叫她。

穆兮回神，看清眼前的少年是李晉，不由得好笑。「沒事，想起一段往事。」

「對了，我被退學了。你那單身公寓只住了你一個，我跟你擠擠吧。」穆兮說。

李晉不作聲，神色不明的盯着穆兮瞧。穆兮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譏笑道：「我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我是你什麼人啊，你要收留我。」

不是情人不是朋友，別人憑什麼收留你呢穆兮？

「我是男人。」李晉解釋。

穆兮笑，「有區別嗎？」

話答得牛頭不對馬嘴，李晉也不懂她話里意思，也不好猜測。沉默著，算是同意她和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