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名犬襲擊人事件

()一張信箋在昏黃的燈光下被徐徐展開，夜風將它吹得微微顫動。「……我不敢相信居然會發生那樣的事情。兩個多星期前，有一個情緒激動的男人找到我們家，說他是住在這附近的街坊，她妻子在幾天前一個晚上深夜回家時，受到一隻大型犬的突然襲擊，受了重傷。由於咽喉被咬斷，差點沒搶救過來，到現在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而他妻子竟然認定襲擊她的那隻大型犬，是我們家養的鬥牛梗阿笨。雖然不能確定就是阿笨乾的，可是爸爸媽媽還是去醫院看望了傷者，給對方送去了慰問金。然而事情卻沒辦法平息，不光阿笨兇殘襲擊路人的傳聞到處傳播，新的遭襲擊事件也在不斷上演。阿笨的確是在將近一個月前走丟的，當時我們找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沒找著，大家心裏都很難過。但是我怎麼都不會相信阿笨會做那樣的事情。雖然都說鬥牛梗是世界上最兇猛的狗中的一種，但是我們家阿笨不同的，它很聰明、很懂事，別說傷害人，平常連叫得大聲一點都很少。我知道，阿笨是被冤枉的，一定是被冤枉的！但是沒有人相信阿笨，連爸爸媽媽都說如果找到阿笨，一定要將它送走，不能再禍害街坊。現在，小區里已經請了專業的搜捕人員來抓阿笨了，這樣下去，如果阿笨被人抓到，一定會被送走甚至人道毀滅的！太一神明，求求您，救救我的阿笨，求求您了，一定要救救我的阿笨！……」司馬不知拿着這張依稀有幾處淚痕的信箋，在路燈下又看了一遍。寫信的那個也許跟她年齡相仿的中學生在字裏行間流露出的情真意切，讓她也深受觸動。「唉，唐小白，這個主人真可憐啊，你說是不是？但願她的阿笨真的是被冤枉的。」不知坐在小公園的長椅上，一邊稍微舒展了一下身體，一邊輕聲對旁邊說。不知身旁的矮樹叢中還隱藏着一隻全身雪白的貓，它動作警惕地匍匐在樹叢中，雙眼緊閉，好像是在凝神諦聽，又像是怕雙眼在黑暗中的熒光引起目標的注意。唐小白微微張開雙眼，暼了不知一下，好像覺得對方很天真，張嘴道：「別說在這附近，就算是在整個城市裏，養鬥牛梗的人家能有幾個？這麼明顯的特徵，不太可能有人認錯，這次恐怕要讓許願人失望了。」「啊，果然是年紀大了就失去想像力了。」不知故作不滿道：「再小的可能也是可能啊。只要能證明阿笨的清白，我們在這裏耗一夜都是值得的。」這裏就是信上提到過的犬類襲擊路人事件發生最為集中的地方。小公園的所有出口都已經豎起了告示，警告人們不要在夜間穿越這裏。「別說話，有動靜！」這種時候本來應該反唇相譏的唐小白突然睜大雙眼，低聲警告道。不知也連忙警惕起來，屏住呼吸，偷偷地掃視着周圍。果然，不遠處的樹叢中隱隱傳來一陣犬類的低呵，循聲望去，黑暗中出現了一雙發着血紅色熒光的眼睛，在已經四周漆黑的環境下，讓人不由心頭一顫。不知緊張地握緊雙拳，慢慢站起來，小心翼翼道：「阿笨，是你嗎？」那雙眼睛慢慢向前移近，走出了樹叢，一頭野獸暴露在了月光之下。那野獸乍看像一頭兇猛的犬類，但是體型比常見的大型犬還要龐大，四腳着地尚且將近跟不知齊肩高，雙耳豎直，目露凶光，渾身長著青黑色的毛，四爪有如虎爪粗壯，嘴巴露出一副尖刀一樣的牙齒在月亮下反著寒光。「不是阿笨！而且也跟阿笨長得一點不像！」不知驚訝道。隨着那野獸帶着要挾的低呵步步逼近，她也在不自覺地慢慢後退。唐小白看見如此情形，縱身躍到不知身前，做出一個俯衝的姿勢，隨時準備着跟野獸較量。那野獸顯然不將體型比自己小許多的唐小白放在眼裏，怒吼一聲便向前撲去！正在這時候，唐小白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道白影忽然從側邊躍出，直撲已經四腳騰空的野獸，野獸被突如其來的一撲，撞跌在地上滾了幾下，一青一白兩個身影隨即扭打起來。那白色的身影顯然比野獸小一大圈，但是也異常勇猛，拼了命一樣跟比自己強壯許多的敵人搏鬥撕咬，發出憤怒的吠叫。「不知，快！」唐小白朝不知喊了一聲，不知馬上從驚訝中醒悟過來，立刻從衣服里掏出一張道符，腳踏七星，口中急速念道：「日出東方，黑庶騰騰。千人萬馬，眼黑錯錯，前面山擋，後面水攘，左邊龍蟠，右邊虎文。吾奉：三山九侯先生讓律令攝！」只見那野獸應聲倒卧在地，動彈不得。那白色的身影，跌跌撞撞地直起身來，這才讓人看清，原來是一隻成年的白色鬥牛梗！他身上有好幾處傷口，渾身沾滿血跡，新的舊的都有，還有一隻後腿無法用力了，掙扎了幾下又倒在了地上。「阿笨！是你嗎？」不知連忙跑過去，心疼地撫摸著倒地的鬥牛梗，只見它無力地低聲回應着。不知恍然大悟，在這裏附近行兇的不是阿笨，而是那隻野獸，阿笨在這裏出現，恰恰是要保護這周圍的安全的。至於為什麼每個人都只看見阿笨，而沒提起遇見野獸，不知依然沒有想明白。這時，遠處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幾道手電筒光線掃到不知和唐小白的身上，三個保安隊的隊員跑了過來。「怎麼回事？小姑娘？門口不是立了牌子不讓人進來嗎？這裏是鬥牛梗襲擊路人多發地段！」一個隊員緊張地道。「不是鬥牛梗傷人！是那隻野獸！」不知指著那隻在地上動彈不得的野獸。聽見不知這麼一說，幾個人都警惕起來，來回掃視，又有人拿出對講機呼叫援助。「哪裏？在哪裏？」但是他們似乎完全看不見那頭躺在地上的野獸。不知頓時明白，原來這頭野獸一般人是看不見的，這就解釋了為什麼所有受害人都將來救他們的阿笨誤會為襲擊他們的真兇了。她立刻改口說：「那邊樹叢，跑了！剛才，是這隻鬥牛梗救了我！求求你們快將他送去醫院！」保安隊員於是立刻將鬥牛梗送往最近的寵物醫院，又通知搜捕隊在附近展開搜索，又將不知教育了一番……求助信、唐小白、道符……這些看似不可思議又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一併出現在一名普通的高一女生司馬不知的生活中，要從一個星期前的那天說起。－－－－－－－－－－－－－－－－－－－－－－－－－－－－－－－－－－－－－－－－－－－－－－－－－－－－－－－－－－－－－－－－－－－－－－－－－－－－－－－－－－－－－－－－－－－山海降怪錄之一蜪犬《山海經·海內北經》記載：「蜪犬如犬，青色，食人從首始」，是一種長得像狗、青色的食人畏獸。而且對「食人」的步驟有特殊的癖好——從頭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