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陶片
胖子所指的岩畫和先前看的類似，只是中間躺著的人周圍被顏料塗抹了一個橢圓形狀的圓圈，而站在中間的人雙手握著的棒狀物插在了那個橫躺人的胸口。周圍的眾人都做跪拜狀，仰著頭，雙手向上高舉著，整個畫面看上去就是一場祭祀儀式。我覺得這一幅岩畫和剛才看得那一幅應該是同一場景，作畫的先民像是畫分格漫畫那樣，把同一場景的不同時間段發生的事情都畫了出來。
「這畫的是殺人啊。」胖子指著岩畫對我說：「廢物，你看中間這個人拿著刀把地上這個扎死了，地上這人周圍塗的圓圈應該是表示血流了一地，場面應該是很殘忍，四周圍觀的人都仰著頭不敢直視。」
我對胖子奇葩的腦迴路已經免疫，所以也沒有發表意見，只衝他樹了一個拇指，然後就又去看那些岩畫。這時，柳如眉從旁邊輕輕地飄來一句：「你們看這邊，這畫的和你們討論的那個差不多。」
「哦。」我好奇地看了過去，旁邊的胖子也把視線投了過去。岩畫上同樣是一群人圍著一個圈，中間站著的人也沒有太大變化，唯一大改變就是地上躺著的人不見了，地上塗抹的橢圓形卻還在。
「看，我說對了吧。」胖子覺得這印證了自己的理解，他湊過去指著岩畫說：「這肯定是已經把屍體處理了，地上只剩下血跡了。」
「這兒還有一幅呢。」柳如眉指著另外的一幅岩畫說。這幅岩畫與另外三幅略微不同，中間沒有橢圓形和躺著的人，在那個位置上畫著一具橫躺著的骷髏。
「這個啊……」胖子凝著眉看了一會，然後咂了咂嘴，說：「哎！我明白了。」
柳如眉問：「明白什麼？」
胖子指著第一幅岩畫說：「你們看，這第一幅畫的是這些人抓來一個人，估計是打暈了所以躺在地上。」
「有些道理。」我和柳如眉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胖子指著第二和第三幅岩畫說：「這個是開始殺人，這個是已經分屍了。」
「分屍？」柳如眉語氣驚疑，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嗯。」胖子點點頭，指著最後一幅岩畫說：「你看這骷髏畫的零零碎碎，這絕對是最後堆起來的，所以說不僅僅是分屍，還有可能這個人被這些人分食了。」
「吃人肉啊……」柳如眉皺著眉思考起來，顯然已經跟不上胖子思維脫線的節奏了。
「對啊，你看這邊……」胖子繼續指著岩畫發表看法，他是鐵了心要完善自己的殺人食肉理論。
「小柳，別聽他瞎說。」我出聲打斷了他倆的討論，伸手拍了下胖子的后脖頸，說：「看你個胖貨能的，說什麼吃人，要吃也把你吃了。」
「哎呦，我覺得就是這樣啊……」胖子一邊說，一邊躲著我的巴掌。
經過我和胖子這麼一鬧，現場氣氛緩和了許多，柳如眉也抿嘴笑著往後退了退。
「我覺得王波說的很有道理啊。」文賢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了過來，一邊看著洞壁上的岩畫一邊說：「考古工作就需要這樣的想象力，固化的思維不一定就是歷史真相。」
「文隊，說的對啊。」胖子可算是找到支持者了，轉身一本正經地對我說：「廢物，你聽到沒有，文隊都認為我說的有道理。」
「……」
我很無語，索性不再理會他，轉身去看岩畫。我覺得這岩畫上就是一場祭祀，在古代祭祀殺人也是常有的事情，只是胖子的殺人食肉理論實在不敢苟同。
「文隊，這裡有發現。」不知誰在一旁喊了一句，文賢寶也不再理會岩畫，應了聲后，快步走過去看。出於好奇，我和胖子也湊過去看，只有柳如眉還在留在原地，對著那幾幅岩畫擺弄著手中的相機。
我和胖子走過去的時候，文賢寶等人已經半蹲在地上圍了一個圈，負責清理的人正在用細毛刷輕輕地刷著地面上的一塊陶片，和六爺撿的罐子類似材質的陶片。
「這圖案有些眼熟啊。」圍觀的人群有人出聲，旁邊的人也點頭附和。
「這和陶罐上的圖案差不多嘛。」不知誰插了一句，又引來一陣附和。我仔細的看了一下那陶片上露出的圖案，不算太完整，但絕對和六爺抱回來的那件陶罐上的圖案一樣。我一眼就已經拆出「羽人巫」三個字，第四個字有些殘缺不全，我也不敢肯定是不是「燕」字。這至少說明，這個山洞和六爺發現的那個山洞有著莫大的關係，遠古的羽人族在這兩個山洞裡都留下了存在過的痕迹。我突然對山下六爺發現的那個山洞充滿了好奇，想要進去一窺究竟，去看看遠古的羽人族又會在那裡留下些什麼。
文賢寶半蹲在地上，仔細的看著圖片上的圖案。無意中我看到，他的嘴角露出一絲不容覺察的微笑，那笑容轉瞬即逝。他清了清嗓子，對在場的人說：「這算是個重大發現，不僅僅是在市裡，就算是在省里也是絕無僅有的，所以我希望在場的各位，都能打起精神認真對待，把目前的工作做好。」
眾人點頭稱是，文賢寶又講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然後就起身朝洞外走去，說是要出去打電話，向上級領導彙報一下。
胖子看地上那塊清理出來的陶片，用自己巴掌隔空對著陶片比劃了一下，撇了撇嘴，然後抬頭看了看周圍眾人興奮的模樣，又搖了搖頭，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慢慢悠悠的朝洞外走去。
我看清圖片上的圖案后，也有些興緻索然，於是轉身朝柳如眉那邊走去，想繼續研究岩壁上那四幅我認為是祭祀場景的岩畫。
「秦奮，那邊什麼情況？」柳如眉看我走了過來，便隨口問我。
我如實回答，說：「發現了帶圖案的陶片，和那些陶罐上的差不多，可能是同一時期的東西。」
柳如眉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並沒有表現出太多驚喜，然後就繼續擰著眉看著洞壁上的岩畫。我看她模樣認真，覺得她對這些岩畫或許已經看出些眉目，於是問：「小柳，這邊有什麼發現嗎？」
「嗯。」她沖我點了點頭，然後用手指著岩壁，說：「你看這邊。」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在洞壁接近洞頂的位置似乎有一幅岩畫，由於那部分岩石的顏色比較深，讓整個岩畫非常不明顯，位置又偏高，所以我們一開始並沒有發現。在我看清楚岩石上的內容后，不由也皺起了眉頭，因為我發現這幅岩畫與我們幾個人剛剛談論的岩畫是同一場景。周圍畫著一圈人似乎在舉手膜拜，中間的還是那兩個人，其中不同的是，那個原本躺在地上的人也站在中間，而另一個依舊是雙手高舉著棒狀物，似在祈禱。
我幾乎可以肯定這幅岩畫和其他四幅是連貫的，但其所繪的位置卻讓我感到非常不能理解。它與其它四幅畫位置並不挨著，而是被獨立畫在偏上的位置，在它下面是一幅狩獵場景，狩獵場景旁邊並列排著那四幅岩畫。給人的感覺是作畫者一幅幅的並列畫著，最後發現洞壁畫滿了，乾脆就近往高處找一塊地方畫完。如果是這樣理解的話，這幅岩畫才是最後一副，而遠在另一端地上躺著一具骷髏的岩畫才是第一幅。那麼這五幅畫上的場景就更難以理解了，從骷髏到站立的人，這遠比胖子的吃人理論更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柳如眉淡淡的說：「如果我們閱讀順序沒有錯的話，那麼這場儀式可能是復活。」
「這不可能吧？」我忍不住出聲：「這世界上哪有這樣的事情。」
柳如眉搖搖頭，靜靜地看著洞壁上的岩畫，顯然她也沒有答案。
我沉默了一會，然後對她說：「你也別多想了，復活人這種事情，只有神話故事裡才會有，何況這洞壁上的岩畫並不能直接說明什麼。」
柳如眉點頭，后又似想到了什麼，問我：「秦奮，你聽說過羽人族嗎？」
柳如眉的問話讓我覺得吃驚，要知道我得知陶罐上圖案是關於羽人族的這件事，只有我和爺爺知道，就連胖子因為每天忙著上山也不曾知曉。再者，聽柳如眉問話里的意思，她應該是不知道我已經解讀陶罐上圖案的事情，她又如何得知這遺迹與羽人有關，難道是周叔那邊的解讀也有了進展？
「聽說過，傳說九黎八十一氏族中的一支。」我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這裡與羽人族有關，是周叔那邊陶罐上的圖案已經解讀出來了嗎？」
「陶罐上的圖案？」柳如眉瞪大了眼睛看著我，說：「聽你的意思，陶罐上的圖案是關於羽人族的嗎？」
我反問她：「你不知道嗎？」
看她搖頭，我都有些糊塗了，問：「那你從何得知這裡是羽人族的遺迹啊？」
她認真地看著洞壁上的岩畫，一字一頓地說：「我並不知道這裡是羽人族的遺迹，我只是看到這些岩畫后，想起以前讀過一本古籍，上面記載著關於羽人族可以讓死者復活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