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終是錯過

輾轉終是錯過

京都城還是以往的繁榮,燈和煙火的長街,就像花在少女鬢邊的笑顏

一年,一年

她扶著干檐望去

記得幼時風尾裙在纏繞著煙,屋檐下的雪很甜,繁華遮住笑的眼……

她卻在不知不覺間走遠,林海應該發現她了,不過

他應該不會再糾纏了

大雪紛亂了情節,說好的離別卻又回到遺忘之前

朱紅青瓦,雪落無痕月光照著窗檯,暗影闌珊

晚風依稀識得桌案上得孤清少年,少年登基,帝王通身的尊貴。一年時間卻被磨去大半

明明是二十幾的硬朗青年,如今卻滄桑不已,世人多疑,帝王無情,最終都是要散……

林海一動不動,尤著冷清籠罩全身,這一年裡,除了朝政他別無所求,就像沒了心一般行屍走肉……

國家被他治理得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他的第一個願望也算實現。

可他高興不起來,風吹動他下巴上微微的鬍鬚,眸子里是年過半百的無欲無求

待聽到那句「娘娘回來了」

案上的清瘦身影,就如同死灰復燃的蠟燭被點燃

光亮萬千

霎時整個屋子燈火通明一般

劉暮微微顫抖著雙唇,不敢開口

過了良久

他沙啞的聲音緩緩傳來

「她在哪兒?」

一場夢總是害怕被驚動

黎清坐在榻上,額間是細密的汗水,她果然不能來這裡,這裡除了恐懼只剩悲涼。

星河燦爛自在枯榮,無垠的蒼穹伴著不知如何形容煙霞,無影無蹤

蓮茭離國公主的身份不日便被她得知,那日救下她們的正是離國的三皇子,秦鎖年。

秦蓮茭也不是來探親的,而是來和親!

她得知這些人將與不遠處那座圍城四起的皇宮有所牽扯時,斂了眸子,回來便收拾東西叫上小魚離開

玉庭的傷勢有所緩解,好在他們銀兩充足,能雇下一輛舒適的馬車

告別時,蓮茭依依不捨,看著臉色蒼白的黎玉庭,雙眼不肯鬆開

她寒暄幾句,眼神瞥見樓台之上低頭看著他們的人,微微頷首,禮貌性得道謝便轉身而去……

衣衫翻飛不帶一絲留戀……

窗上的人,捏著窗棱,看著遠處街道浩浩蕩蕩而來的一行皇宮內侍,輕勾唇角

馬車剛走,林海帶著內侍匆匆而來

秦鎖年從二樓緩緩下來,拱手行禮,他看見林海身後的內侍通身的氣派,四處張望的姿態難掩蓋那股尊貴氣息,

他勾唇不去看,只道「林統領親自來接,有勞了。」

林海象徵一拜說離國是貴客,況且皇子公主千金之軀,陛下本要親自來迎,無奈政事繁忙,就命他前來。

聽了這話,秦鎖年笑的更甚,笑聲傳過空蕩的客棧……意味深長

有的時候,上天早已註定,錯過了,就必定要錯過。

劉暮,最終沒能看到她一眼

流芳終是抵不過蒼涼

桃花谷里從前的漫天繁華早已不在,只留破敗荒涼

她看著四處雜草叢生的山谷,眼裡落寞悲傷,阿沁的墳頭整潔乾淨,一絲雜草不在,是先生吧,這世上還為阿沁掃墓的也許只有先生了。

阿沁,你在天上過得好嗎?

阿沁……

我好想你!

她跪在地上,哭的泣不成聲,墳前的蘭花依稀辨得眼淚的悲傷,低垂花蕾,不肯抬頭……

探望過了阿沁,她不願再久留,京都她一刻都不想待

一路向南,待到安陽已經夜過大半,她們回到初時得客棧,休息了半晚,天色剛吐露出魚肚白,就立馬動身

她望著馬車窗外疾馳的景色,心裡擔憂不已,黎玉庭的傷勢因為匆忙的趕路,又被牽扯,

見她蹙著眉頭,黎玉庭一邊雲淡風輕說無礙,一邊不羈得甩開額前耷拉的一縷髮絲

小魚被他逗得忍不住發笑

她們只能一路飛奔,希望早些趕回廣陵,也好玉庭安心養傷。

待到黃昏過去,天色將黑不黑,方才趕到廣陵

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都說江南好,風景舊曾諳

燈火闌珊給廣陵平日里的爛漫平增了許多韻味,微暖的空氣包裹著凡心,她看著繁華的街道,這裡不似京都的熱鬧擁簇,吵鬧。

安靜祥和,美麗而又典雅,一如氣質美人

她兒時的記憶早已模糊,等再來,立馬就喜歡上了這裡。

街邊打鬧的孩童,河水倒影著相依的佳人,花白的老人淺笑安然……

這裡的生活,很好

黎府就建在江邊,廣陵的腹地

朱門高閣,威儀四方

江南首富,她的外祖家。

她再次看到外祖的時候,之前的顧慮通通被拋之腦後,她看到了滿身佝僂,花白頭髮的外祖眼裡流動的光澤

自己也無聲滴落

時隔多年,恩怨情仇早已抵不過骨肉親情

黎家子嗣零零

她的舅舅早在多年前出海經商時出了意外,再沒回來,嫡系只留黎玉庭這一脈。舅母在舅舅離世后削髮為尼斬斷紅塵。

她看著如此輝煌的府邸,這麼多年外祖一個人守著這空蕩蕩的黎家一定很難吧。

好在黎家還有偏系一家,是外祖兄弟那一脈,眼下還有幾個表兄妹尚在府里。

外祖拉著她久久捨不得,滿眼的疼愛顯露無疑

「像,真的太像了,你和你母親足足有八分相似」

她沒想到,外祖盡然毫不在意談及母親,母親當年有江南第一美人之稱,又是首富黎家唯一的女兒,想必當年,必定風華絕代吧。

長煙伴著濃雲不肯消散,月光帶著緒風,似溫柔的光散落人間

她抱著雙臂,站在亭台之前,

看著天

燭火邊似繁華三千

未央夜,風搖曳,亭瞳晃晃扣人間~

千里之外的宮牆朱紅,映著白雪鮮艷

浩浩蕩蕩的大臣,披著深色的官袍,陸續往大殿而去

使臣覲見,公主和親。

對於一個國家來說,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宮裡許久沒有如此大肆鋪張,也難得場面隆重

「三哥!我不想嫁給那個什麼楚王!我連他的面都沒見過,又怎麼會喜歡,聽說,聽說那個楚王是個病秧子,你就這麼狠心,把我扔在這裡嗎?」

聽了撒嬌打滾的一席話,秦鎖年眉頭一皺,臉色紋絲未變,不容置喙道「你是公主,這是你的使命。安心做你的楚王妃吧。」

說完只留給眼淚汪汪的蓮茭在空蕩的宮殿內

她穿著離國最正式的公主齊服,妝容美艷端莊

可她的卻不能再像過去的十四年一樣,任性妄為,母妃曾告訴她,這一生既然做了公主就不能喜歡別人,只能喜歡未來的夫君!

可她喜歡的不是她的夫君,是那個為她擋箭,把她護在懷裡的人。

她不理解為什麼?為什麼她是公主,不做了不就好了嗎?

前朝上該走的儀式陸陸續續已經過了大半

皇帝聲旁一身雍容華貴的羅雪蘭聽著耳邊丫鬟的耳語,眉頭微蹙,眼睛掃過大殿上的群臣,最後落在為首的羅太尉身上,她的父親,如今的文臣之首太尉大人。

「陛下」她叫了一聲

「臣妾身體有些不適,恕臣妾去去就回」

劉暮沉聲「嗯」了一聲,也不回頭看她,還是像往常一樣曲起食指似無意敲著桌面。

白竹低頭朝後面的黃門使了眼色,讓人難以察覺。

大典大半,離國的使臣和那三皇子也禮節隆重走完過場。

婚事由幾位大臣敲定在下月的初七,亦是一年一度的人勝節。

楚王劉遠是當今皇帝的親弟弟,從小便體弱多病,有傳說,他身上的血早就換成了湯藥在流

宮中人一向見不到楚王的身影,更別說在外的大臣家眷,只偶爾從哪位同僚口中得知一二,這沒權沒勢的病弱王爺也不值得他們勞心勞力。

今日,卻破天荒見到了傳聞中的人

皮包骨,說的就是骨上只留一層皮,再看那滲白的皮膚毫無血色,人就那麼半躺在那裡,讓人看了都害怕,心驚眼跳害怕他下一刻就去了

宮中一向以羅太尉為首,自前丞相被廢,宮中與之有牽扯的官員也盡數被清除乾淨,帝王之道,讓人琢磨不透再尋常不過

此刻去傳離國公主的間隙,坐中人紛紛察言觀色,端著心裡的那把明稱各自為伍

卻未曾想,公主離宮的消息驚雷而來

兩個黃門將大殿上的最後一把坐椅搬出大殿,這才恢復了原本寬置敞亮,各歸各位這才是最好

晨里從官道魚貫來的文臣武將此刻也被譴出宮去

離國公主平白無故在大內皇宮中消失,此番意外任誰都想不到,究竟是何情況?

天色逐漸昏沉,壓的人有些喘息

羅太尉恭敬彎著腰等待身前凌然身影下一步的作為

「太尉大人覺得這公主為何離宮?」

羅太尉耷拉的眼皮微微抬起,泛黃的皮膚隨著笑容褶皺起來

「陛下,老臣也不知,不過這離國公主畢竟帶著和親的使命而來,是我大內的貴客身份重要,陛下派出去的御林軍都是精英,只要公主完好無損回來,相信定不會有麻煩,怕只怕……」

他臉上有了滿意的笑意,轉了眼角,不再看著城下浩蕩的繁華街景,轉身看著彎腰說話的太尉,勾了唇角

「太尉大人心思縝密,是我大內之福,不如此次我便將著御林軍的調令牌附於太尉,此次尋回公主一事便權權由您負責」

「陛,陛下」

不容等彎腰的人推卸,他便抬了袖子大步離開,清瘦的下顎緊緊繃著。

太尉見狀,只能長楫

京都城內狂風乍起,肆虐逃竄

蓮茭一路換了衣服,此刻一身乞丐打扮,在街角躲著四處的關兵搜捕,渾身顫抖不停

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逃出大內皇宮,眼下不能前功盡棄,她要去廣陵找黎姐姐和黎玉庭

可人生地不熟,別說是廣陵,此刻就連這京都城也都逃不出去。

她想起今日那個華貴女子給她的東西

「它會助你達到目的」

她口中說的能幫到她東西待她掏出來才見是一隻短笛,上面刻著花印辨別不清,她在上面輕撫兩下,怎麼有些熟悉?

待她打消顧慮,吹響短笛之後,不過片刻,一模鬼魅一般的黑色影子便出現在她眼前

「我要去廣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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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憶熙亭日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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