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梧桐寒雪天

血染梧桐寒雪天

蘭妃句句都是真摯,只是眉眼見沒了以往的純真,神思被抽離了一般,純熙看著心疼,這深宮中難得有一個跟自己分享丈夫的人能夠如此對待自己,她明白她的愧疚,可自己又怎麼會怪她,便讓她安穩養著不要太勞累。她感到手下的雙手有些發涼,還沒開口,羅雪蘭手上用力便抽開來,又抬了眉眼對她溫聲

「娘娘對我好,我都知道,我手冰的很,快別把您冰著了」她說完低下了臉,好像有什麼委屈一般

她怎麼看不出來,又伸手去拉她手過來,握在手心道:「怎得如今還要如此跟我生分起來了,莫不是大病一場性情都變了,如今你無事已是老天保佑了,以後都會好的」

她語重心長,開口安穩她,以為她是被劉暮所傷,到才如此

等她說完,才驚看到蘭妃抬起來的眼眸中灌著滿滿的淚水,一個顫抖就掉了出來,她被嚇著,皺著柳眉給她擦淚,她哭的更加甚,發出了聲音,順勢倒在了她手臂上,活像一個被人欺負了的小孩子

她知道她應該是無助了便讓她快別傷心了,問她怎麼了?

蘭妃在她懷裡抽泣著眼淚

「娘,娘娘,我,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我好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不能不管我的家人們啊!」

聽到這話,她眉頭鎖的更甚,家人!

「怎麼了,為何會擔心你家人?」

蘭妃是波若族的公主,家世顯赫,怎得有了突變?

羅雪蘭抽噎著,看著她,又有些為難一般擰著臉色,悶聲搖頭

見她為難不說,她更加著急,

「到底怎麼了?你有難處為何不願告訴我?你我在這深宮中貼心為伴,有什麼難受的話儘管向我傾訴便是」

蘭妃眨了眨霧氣朦朧的雙眼,抿了嘴這才開口

「娘娘,我昨日醒來之後知道,便得知,陛下,陛下要撤了我波若族的封地,將波若設為直郡並且交由丞相麾下授受

那貴妃恨我不得好死,那日她拿剪刀刺我那樣兇狠,我想想就害怕,如今我的家族都要交由她父親丞相大人,那我爹娘他們又有何活路!我,我實在是沒辦法了!」

她剛說完又突然醒悟一般發瘋般道:」要不然,我這就去求求貴妃,對,我去求求她!」

她臉上淚水直躺,如發瘋了一般從位置上坐起來,本來就弱不禁風的身子頓時失血發暈,

純熙忙扶著她,看著她瘋癲癲的,又無奈,又焦躁,卻也攔不住她的跟著她往外跑

也是可笑,這深宮中的女人啊,為了愛情也罷,為了家族也好,最終都是要受制於人罷,又有幾個能活成自己的

蘭妃沒能去求柔儀,就暈倒了在宮道上,純熙讓小魚和丫鬟們一起送她回去玉蘭殿,自己則轉身往乾承宮而去

她知道自己被禁了足,可那又怎樣?

自己一向不都是如此性格嗎?當初他把自己請回來,如今限制她的行動,終是讓她腦怒了吧

御花園裡滿樹的梅花,開的傲然,她站在園外看著花飛花落,如江南煙雨一般痴纏,如塵緣一般繁亂,佳人相伴,花兒必定增香幾許

她轉身往回走,勾唇冷笑了一聲,自己怎得這麼傻

一直跟在身後的阿沁偷偷回頭瞧了眼梅園裡的明黃身姿和一旁娉婷裊娜的貴妃,手心暗暗捏緊

一路急促往回,她越走越快,好像身後有什麼追趕一般,只她自己沒能察覺出來

「誒呀!」

她一個激靈,額頭傳來的生疼才讓她徹底清醒過來

「武姐姐!」

她聽到熟悉如沁竹般的好聽聲音才抬頭

「籽由?你怎麼在這裡?」

見是熟人,她才勉強讓表情盡量放的正常無恙

陳籽由看著她,眼裡難掩驚喜

抬了抬手

「吶,當然是給武姐姐送東西嘍,還好遇到了,不然我待會還得托內侍幫武姐姐送過去,我還得不放心」他好看的梨渦呵呵得傻笑,真真是朗朗少年

她看的有些發愣,如今比自己足足高了整整兩個頭的鄰家弟弟,心情也莫名變好

阿沁上前低行了一禮,上前去拿他手上的東西,陳籽由這才

「哦」了一聲才把東西給阿沁,撓了撓發,傻笑道:「武姐姐,這後宮之中我不便多留,東西都在裡面相信武姐姐一定喜歡,我就先走了」

他笑著說完,看著她點了點頭向自己道謝,客氣之後就表示自己要走的意思,腳上卻慢吞吞準備轉身

「等等」

純熙突然叫住他,他回頭,風吹得束髮的玉帶打在臉上,明明是習武之人卻如玉一般美好

他眨著眼,問怎麼了?

純熙看著他,眼裡有一陣的光亮閃過,她氣血上涌的想法,一出來便不可收拾

「武姐姐能求你一件事嗎?」

聽了她鄭重其事的活,陳籽由一時沒摸清緣由,狐疑后又懇切點頭「何來求,武姐姐儘管說表示,我怎麼不會竭盡全力!」

她頓了頓,喉嚨翻動,緩緩開口堅定不移道:

「你能帶我出宮去嗎?」

此話一出,一旁的兩個人都嚇傻了

阿沁嚇得一慌,手上的東西也差點拿不穩,她當然要上前阻止

可剛上前一步準備去勸她,只見她猛的回頭,再然後脖子一陣刺痛傳來,她身體一軟應聲倒下,迷濛的眼睛依稀能看她皺著眉頭扶著自己倒下,她努力開口想說不要,可最後終是抵不過麻藥的功力,沉沉睡去

陳籽由看著這一番動作,兩眼也是錯愕

「武,武姐姐,你這是幹什麼?她是阿沁啊!」

她扶著阿沁抬頭看他一眼,知道自己此刻究竟在做什麼,低下頭眼裡充滿冷靜

「你剛剛答應我了,帶我出宮的」

陳籽由為難擰著臉,想到小時候武姐姐欺負自己時每次也都是先下套讓自己答應,再然後就是讓他吃虧,如今可還不是

他肯定要欲絕的,現在他已經長大了,事情的輕重緩急他都知道,況且幫皇后偷偷出宮,那可是大罪。

「你放心,我無論如何都不會牽連到你,如果被查出來我會一人承擔」

純熙知道他為難,懇切對他說,又看著懷裡的阿沁,「你如果不答應我,我就叫人,說你把阿沁打暈,想對我行兇!」

她這話都是威脅,她知道為了讓他幫自己也只有如此下策,她不可能傷害他的

陳籽由被嗆得喉嚨里一口水憋紅了臉,無奈也只有答應

阿沁被威脅后的籽由幫忙背回了鳳鸞殿,她一路熟悉,躲過巡查的侍衛,卻沒能逃過小魚的火眼,無奈只能帶上她,主僕兩人慌忙在屋裡換了一身男子服飾,玉呆束髮,通身得英姿颯爽之氣

顧不得耽擱,匆忙出門跟躲在暗處的陳籽由匯合,一路順利躲進陳籽由的馬車裡,又換上陳府小廝的著裝躲過排查,這才一路搖晃出了宮牆

等徹底出了宮門,她才敢長出一口氣,伸手掀開帘子看著後面高聳的巍峨城牆,和街邊許久未見熟悉又陌生的繁華景象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而她這個皇后又如何呢?

陳籽由一路提心弔膽,這會兒終於徹底安全,看著她一身粗布卻難掩美貌的臉頰

「武姐姐,這會出來了,你該告訴我,你到底為何出來了吧?」

陳府離皇宮不遠,只有兩天街的距離,隔壁的武家也是,武家三代為將,為天子守衛江山,鞠躬盡瘁,府邸的繁盛也不比皇宮差多少,小時候的自己錦衣玉食被所有人捧在手心,她只知道有平穩幸福的康庄大道讓她走,卻沒想到今日

陳籽由以為她會要求回去武家,找下武家已經被封了,之前武姐姐都不是忘了嗎,如今該怎麼辦!他心裡焦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然而純熙卻是滿臉的凄清鎮定,她望著窗外的街景發獃

緩緩開口

「麻煩你派人送我去祈祥山吧」

祈祥山!

這是要去坤華寺?

最後馬車根本沒有停在陳府,而是直接改道往祈祥山而去,陳籽由倔強要護她前往,一路也不說話就像傻弟弟一般陪著她

小魚也難得沒了平日里的聒噪,一路安靜看著她

安靜的馬車浩浩蕩蕩,慌亂的鳳鸞殿也靜的如地獄一般恐怖

所有的宮人都跪在地上顫抖,冰涼的地面彷彿預兆著死亡的降臨

天色陰沉似乎要下雨,略顯潮濕的空氣中是清晰的呼吸聲,凋敝凄涼的院子里是整個冬季的廖然

白竹跌跌撞撞往大殿里跑去,他不敢抬頭去看上面那人充血的雙眸,只手裡哆嗦

「回,回陛下,阿沁姑姑中了迷藥,此刻還未醒來。」

話音剛落,便「啪」的一聲傳來,桌子上的青瓷挽花玉瓶應聲碎成粉末灑落一地

他發瘋了,就像猛獸被人觸碰了逆鱗,指著殿里的一幫人吼

「沒醒過來就去給我想辦法弄醒!你們這幫沒用的東西,朕養你們有何用,連皇后的行蹤都不知道!」

他說完顫抖著雙唇,難解心中憤怒,轉身就抄起一旁林海的佩劍,一腳踢翻跟前的人,寒光刺眼落下

鮮血灑在了地上,身上,桌子上

鮮紅的血從他手上滴落,白竹嚇得連滾帶爬往屋外去

身後傳來的是宮人們凄慘的滲人叫聲

他不是嗜血的君王,上一次如此染滿鮮血還是他登上皇位之時,那時他手上染的可是他親兄弟們的鮮血,他都沒有害怕,因為那是都是為了得到她,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可如今,她再一次離開自己的身邊,他除了生氣,憤怒,還有恐懼,人一旦恐懼到了極點便會比魔鬼還要可怕,他上一次這麼恐懼還是她被太後送走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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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憶熙亭日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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