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霜終關了重門

戾霜終關了重門

霞光在金碧輝煌的宮殿之上流連,她看著蹉跎的光陰沉了眼底的顏色,她原以為會有所收穫的,卻陰差陽錯得鎩羽而歸

在梅園門口她以為他會生氣或者大發雷霆,他站了許久之後就轉身離去了,臨走時,她看到了白竹在後面慌亂的眼神

回來的路邊有君子蘭開得裊娜娉婷,她蹲下,抬手輕撫著那青綠色的葉子,胸口悶得慌,她知道自己剜肉補瘡的玩笑終是要迎來結果的

回到鳳鸞殿之後,阿沁就掩飾不住得慌亂,

她掃了一眼繞室遊走的人,擺放好剛剛帶回來的梅花枝還有那盆君子蘭,淡淡斂神,

大好的陽光讓宮殿里難得暖和了些,可怎麼都想像不到此刻乾承宮裡的一片冰冷的滲骨

白竹跟著主上回來之後就沉聲跟著他進了內殿,路過外殿的時候他看到在門口等著的人也顧不得行禮就匆匆跟著進來

蘭妃看到火氣沖衝進了內殿的人,神色微轉,捏緊了手心抬步也往裡跟去,待到了門口白竹果然攔住了她

白竹牽強扯著臉上的笑容道「娘娘不知有何事?陛下這會子可能不想見人」

她也不惱,綻放溫柔的笑,從懷裡掏出來一袋東西塞給白竹

「白公公通融一下幫我問問,我過來是向陛下稟告貴妃的病情的,事出有因還望海涵。」她字裡行間皆是誠懇和親切

白竹悄悄掂量掂量了手裡分量不輕的荷包,笑得狡黠,又故作為難樣

「這樣啊,那白竹就斗膽為娘娘問問了,只是,陛下心情不好見不見就不是我能幫娘娘的了。」

蘭妃點頭說好,白竹就沒再說話退凱小心翼翼的進了去

她回頭看了一眼丫鬟手中放著的盒子,暗暗抬了抬她潔白的玉頸

她似乎很有把握,

不出所料,沒過一會兒白竹就出來讓她進去

她猜的果然沒錯,貴妃對他還是大有用處的

略定定神,昂首邁了出去

——

直到夜裡,鳳鸞殿里才開始燃起來碳火,白日里還暖和,到了夜裡冷得滲人

身上蓋著兩床被子,懷裡抱著手爐卻依舊冷得直打哆嗦。雙腳似乎沒了血流一般冷得刺骨,她緊緊抱著手爐放在肚子上,安靜的四周彷彿能聽到肚子里小傢伙的動靜

她心裡微暖,肚子越大她就越發覺得小傢伙跟自己血脈相連,不管做什麼好像首先都要想到他一樣,想到從前那個沒心沒肺驕橫無束的自己,不禁想搖頭自嘲

夜裡阿沁說她不舒服就沒有陪著自己,反而小魚鋪了褥子在外間陪著

她翻身看著屏風後面還在動彈的人,悄悄試探

「小魚,你睡了嗎?」

屏風那邊的人聽了似乎十分驚喜,一個激靈爬了起來

「沒有,怎麼了娘娘?不舒服嗎?」

她笑著說沒有,心裡被火點著了一般,她慶幸有這麼多人永遠不求回報得對自己好,先生,阿沁,小魚,她們永遠都是在為自己擔心

等小魚進來以後,她才掀開了被子的一角,眉眼溫潤又帶著點撒嬌的意味讓她進來陪自己一起睡,說自己冷的很

小魚開始拒絕,最後拗不過她一直敞著被子,心裡其實也樂意就脫了鞋子,鑽了進去

小孩子的火力旺盛,她一進來整個被窩不過一會就開始暖和起來,小魚把她冰涼的雙腳放在自己的小腿腹上一邊驕傲著一邊說明日要趕緊傳信給師傅問有什麼法子除了身上的陰寒之氣

她一隻手枕著腦袋,低了低眼說不用麻煩先生,自己慢慢調理總會好的

本來心亂如麻的人有天真爛漫的小魚陪著說了許多之後,心裡逐漸開始安定下來,小魚滔滔不絕的說著自己今年才十一歲好想快點長大,等回頭看到不知何時閉上眼沉沉睡去的人,才閉了嘴翻身躺好

京都徹底入了冬,鳳鸞殿外的一大片梧桐樹也掉的光禿禿的,早上起來就是滿地的繁亂嘈雜

窗外傳來一聲聲掃帚劃過地面的聲音,小魚早早起來幫著阿沁在廚房熬藥

門外有丫鬟急匆匆跑進來在大殿門口叫人,吵的床上的人煩悶搖了搖頭撐著身子坐起來

阿沁進來時她正下床準備讓人進來,她看了一眼還挽著袖子臉上摸了點黑煙的人憋著笑,問她怎麼了

阿沁有些結巴一時沒有緩過來也不知道她在笑什麼,就訕訕得笑了兩聲說

「哦,沒事是新來的丫鬟大驚小怪慌裡慌張的嚇著你了,是蘭妃,那丫鬟說蘭妃在貴妃那邊出了事急著讓你去看看」

她皺眉一慌,心裡咯噔一聲,蘭妃出事了?她急忙讓阿沁幫自己收拾,還怪她,怎麼沒事!

蘭妃好端端得怎麼會出事,不然丫鬟也不會那樣慌張

阿沁本來就擔心她會著急,現在想掩飾也沒有辦法

一路由內侍領著到了貴妃殿中,屋子內尚且擠滿了人,還沒進門就能聽到裡面七嘴八舌的議論聲

眾人見了極少露面的皇后,自然有些驚訝,又礙著身份都紛紛乖乖行禮

她掃了一眼眾人,美眸沒有看到蘭妃的人,屋子充斥著一股子磚銹味道,讓她胃裡有些翻湧

待問了發生什麼事了之後,人群中一抹穿著明光芙蓉暖錦的女子上前回話

「回皇後娘娘的話,今日我們一早跟著蘭妃一同來看望貴妃,剛剛蘭妃親自端了葯進去,沒想到沒過一會兒,屋子裡就穿出來驚叫聲,我們姐妹幾個察覺不對這才沖了進去,沒想到,沒想到蘭妃就倒在地上肚子上淌著血,而貴妃正拿著剪刀一臉兇狠。」

那妃嬪尖銳的聲音說著臉上聲色俱茂,純熙這才閉了閉眼睛,好好的早上為什麼會出這一莊子事!

「蘭妃呢?太醫就在這裡,應該搶救及時才是,診斷得怎麼樣了?」她柳眉深皺,也難得如此焦頭爛額,心裡揪得發疼,擔心雪蘭會出事

還沒等人回話,屋外就傳來了太監尖銳的報聲「陛下駕到~」

眾人嚇得紛紛回身蹲下朝著門口行禮

待兩個眨眼,穿著莽靴的高大身影就大步跨了進來,他首先是被為首上面的一抹淡粉色身影吸引,掃了一眼有些驚訝,又眉頭一皺

讓人都平身

「皇后,蘭妃怎麼樣了?」

他聲音跟往常判若兩人,冷淡中還有遠離

「臣妾不知。」她也是剛剛到,本來也不知道蘭妃到底怎麼樣了,他是皇帝想必沒什麼事情能逃脫他的大掌

已經入冬了,再不似夏天的繁茂,往日院子里繁盛早就破敗不堪,一些草枯敗如沙,風吹過去,颯颯地,響成一片,大開的門帶著風沙吹進屋子,迷了她的眼

她低頭思量,估計是昨天自己說的話氣到他了,他那個古怪的脾氣,真難有人能與他貼付,女人和男人不相同,男人口中說愛,但是權勢對於他們的誘惑可以擊倒一切,女人呢,小情小愛永遠在第一位,曾經他還是柔聲細語體貼入微,昨日的話她確實都是心裡話,說出來,被他聽了去,反而倒是洒脫了一般

女人只有連愛情都失去了,才會發現其他都是靠不住的,這滿屋子的女人啊,又有幾個相信呢,或許連自己都還不願意去相信吧

劉暮冷眼看著她,對於她說不知道的話似乎有些不快,難得他對自己生了氣

「皇后就是這樣管理後宮的嗎?出了事,朕問到的就只有一句不知道?既然如此,皇后喜歡消散瀟洒不顧後宮,那麼回你的鳳鸞殿好好獃著吧,孩子生下來之前還是別出門了」

他帶著諷刺的話語傳來,順手備在身後看似不急不慢卻讓人覺得恐怖,

冰冷的話讓她咬緊了牙關,他果然是真的對自己失望了呢!

等阿沁收拾完自己趕過來的時候,正碰上她出來

她正停著腳步停著殿門口太醫的回報,在得知蘭妃沒有性命之憂的時候才輸了一口氣,看著一臉疑惑望著自己等待回答的阿沁

她勾了唇角,抬手扶上阿沁遞過來的手腕,小心下來台階

「走吧,沒事了」

她不知道此刻她的臉色有多難看,她勉強的笑容儘是苦笑和點點譏諷

阿沁都看在眼裡,只低頭陪著她往回走,長長的宮道似乎一眼望不見盡頭

她抬眼朝牆外樹冠上望去,天是瀟瀟洒灑的,藍得沁人心脾,有涼風吹過臉頰,那殿宇連綿的飛檐像烏沉沉的雲頭,在天幕的邊緣沉澱下一片積影,心裡是說不出得沉重,就像被車碾了一樣,怎麼都無能為力

幾個內侍看著她和阿沁進了鳳鸞殿之後就上前把大門沉沉闔上,然後在門兩旁定然站著

沉重的敲擊聲傳來,阿沁回頭看著緊閉的大門,眼裡有些慌張,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

「娘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要把我們關上?」

圃內的山茶開得正好,嫩嫩的粉花成簇生長,露水還未乾,香氣匯聚起來傳單人的鼻子里

她捏著阿沁的手腕微微用了力氣,額頭有冷汗冒出來,嘴唇越發得白,

她感覺到神思漸漸被抽離開來,只有點點茶花香氣傳來,最後只依稀聽到耳邊阿沁的驚呼聲

她想努力的開口告訴阿沁沒事,可滿腦子沉重得如灌了鉛一樣,動彈不得

夢裡是如仙境一般的迷霧繚繞,腳下踩著棉花沒有觸感,身體正被一股力量緊緊纏著,四周十分得空曠,看不清任何,她意識得到這是在夢裡,可卻怎麼都掙不開被夢纏繞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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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憶熙亭日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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