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自序

讀史至五季之世,輒為之太息曰:「甚矣哉中國之亂,未有逾於五季者也!」天地閉,賢人隱,王者不作而亂賊盈天下,其狡且黠者,挾詐力以欺凌人世,一或得志,即肆意妄行,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鋌而走險,雖夷虜猶尊親也;急則生變,雖骨肉猶仇敵也。元首如奕棋,國家若傳舍,生民膏血塗草野,骸骼暴原隰,而私鬥尚無已時,天歟人歟?何世變之亟,一至於此?蓋嘗屈指數之,五代共五十有三年,汴洛之間,君十三,易姓者八。而南北東西之割據一隅,與五代相錯者,前後凡十國,而梁唐時之岐燕,尚不與焉。遼以外裔踞朔方,猾諸夏,史家以其異族也而夷之。遼固一夷也,而如五代之無禮義,無廉恥,亦何在非夷?甚且恐不夷若也。宋薛居正撰《五代史》百五十卷,事實備矣,而書法未彰。歐陽永叔刪蕪存簡,得七十四卷,援筆則筆,削則削之義,逐加斷制,體例精嚴。既足聲奸臣逆子之罪,復足樹人心世道之防,後人或病其太略,謂不如薛史之淵博,誤矣!他若王溥之《五代會要》,陶岳之《五代史補》,尹洙之《五代春秋》,袁樞之《五代紀事本末》,以及路振之《九國志》,劉恕之《十國紀年》,吳任臣之《十國春秋》等書,大都以裒輯遺聞為宗旨,而月旦之評,卒讓歐陽。孔聖作《春秋》而亂賊懼,歐陽公其庶幾近之乎?鄙人前編唐宋《通俗演義》,已付手民印行,而五代史則踵唐之後,開宋之先,亦不得不更為演述,以饜閱者。敘事則搜證各籍,持義則特仿廬陵,不敢擬古,亦不敢違古,將以借粗俗之蕪詞,顯文忠之遺旨,世有大雅,當勿笑我為效顰也。抑鄙人更有進者,五代之禍烈矣,而雄厥禍胎,實始於唐季之藩鎮。病根不除,愈沿愈劇,因有此五代史之結果。今則距五季已閱千年,而軍閥乘權,爭端迭起,縱橫捭闔,各戴一尊,幾使全國人民,塗肝醢腦於武夫之腕下,抑何與五季相似歟?況乎綱常凌替,道德淪亡,內治不修,外侮益甚,是又與五季之世有同慨焉者。殷鑒不遠,覆轍具存。告往而果能知來,則泯泯棼棼之中國,其或可轉禍為福,不致如五季五十餘年之擾亂也歟?書既竣,愛慨然而為之序。

中華民國十有二年夏正暮春之月,古越蔡東帆自識於臨江書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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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史通俗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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