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滄海執念

第1章 楔子 滄海執念

無盡黑夜,一個青衣長發男子就這樣在漆黑的山崖上靜靜的坐著,任憑髮絲在夜風下輕輕拂動。

黑夜中,周遭那種靜到骨子裡的「暗」,連眼前這個深不見底的深淵都會為之靜默,難以理解。

一雙如同黑曜石的眼睛靜靜的打量著這個世界,就好像黑夜融化到他的眼睛里,又浮動在其眼前。那是一種對孤獨,對死寂的堅守與執著。

男子身後是一顆高大的楓樹,奇特的是上面掛滿了紫色的楓葉,即使在深夜中,每一片葉子都如同星辰一般璀璨,有了縷縷寒芒。六界傳說中,這是一顆長生樹,不知其名,其有靈,不屬此界,亦不知來於何界,得之可證道極境。

唯一知曉的是它屬於,山崖上,黑夜中的這個男人。

在男子旁邊的懸崖下是一個方圓百丈的池塘,並不算太大。但因為池塘中的事物大不同,也賦予了這個池塘不一樣的氣質。

池塘中央是一朵方圓一平方米大小的蓮花,令人驚奇的是這一朵蓮花不同於凡塵間那種單瓣,復瓣多達二三十枚的蓮花,這朵蓮花只有六片花瓣,全是單瓣。三片在下展開,三片在上拱衛中央,在黑夜的映襯下如同一個行進於沙海中的遲暮老者,顯得格外蒼涼。

如果說「三」生萬物,其乃生機之源的話,那這朵六瓣仙蓮,在三又復三的情況下便已奪天地之造化。窮三之精,盡六之源,極九之道。

如果在加上蓮花上插著的那把玄黃色的大劍的話,那就讓整體中正平和的氣勢,如淵如虹,那是一種諸天難擋,蒼穹難變的氣勢。一種「永恆」的氣息,一種萬道本源,萬界歸宗的氣息。

而懸崖的對岸是一座青山,如果有修行之人看到的話,就會為其山體上刻畫的那些道痕而震驚,如同棋盤一般交替永恆,神魔難滅。

許多年以前,自己和妻子的相遇由此始,也由此滅。它作為見證者,也看到了他們「情深」,「緣淺」「孽重」的愛情。

三年,不長,也不短,成全了前世今生,卻難解輪迴的宿命。他活,她死。世人皆知其為魔,然而不知其心在那滄海桑田之前便已死,成魔的只是那份不死的軀體,那份堅守,還有執著。

許多年以後,他和另一個青衣女孩的相遇也由此始,當然在他看來這隻不過是某位大能隨手下的一步頑棋。他其實並不介意,只不過當時心頭略有波瀾,但是漣漪終究難以形成海浪,淡然置之。

所以在女孩死之時,他親手用往生蓮送她至輪迴之門,並將那塊玉送給了她,並囑咐她以後要多看看。

也註定了後來二者之間那種身份的尷尬場景,所以在將來有一天她再次出現在他眼前時,他的心裡或許會跟今天,也就是這十幾萬年的每一天一樣:一樣的平靜,靜若死水,難起漣漪。

此因太小,然而結局註定難平。

算算年份,又過了許多年,準確的說是十萬年過去了,在這麼長的時間裡,滄海都會化作桑田,天涯咫尺於眼前,荒原亦是一片春天。

只不過,他還在這裡等待著,他相信他和妻子曾經相遇的這個地方——他心中的天涯,就是原點。

當然,在男子眼中,這不止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青山而已。他是自己曾經年少的見證者。

池塘,青山,六瓣蓮,或許都是他生命中的見證,所以他在創造這個小世界前留下了它們。

然而他知道,他們始終如同過客一般,沒有太大值得深究的意義。

畢竟,過往如刀,剜在心頭,如果沒有回首的意義,他也不屑回首。

然而,不可否認無論池塘,青山,六瓣蓮,大劍,楓樹,抑或著他所做著的這個山崖,都始終是他故事的見證者,他們或許不懂他的心,但他們都知曉他的夜。

夜徹底暗了下來,天空漆黑一片,無星亦無月。在懸崖邊顯得格外嚇人,只有後山腰上那間小竹屋裡冒出了慘淡的紅燭燈火才會給人帶來一起暖意。

當然,凡人也許會有這種感受,但是男子不會有這種感覺。因為他是魔,魔由心生,心枯似海,清風難動,明月難照,暗夜難曉。

萬年光陰沒有讓他的面容有絲毫的改變,也讓他原本會悸動的心慢慢變成了萬載荒原。

就在此時,背後傳來一陣稀碎的腳步聲,一個跟他同樣身著青衣的男子慢慢的走到了其身後。

如果說坐著的男子像一個眉清目秀,沉默寡言的領家少年,只是氣質上略有不同,宛如靜默的暗夜的話。那來人的那種貴公子的氣質就宛如天成了,只是那雙宛如女子一般的丹鳳眼裡透露出來說不出道不明的虛幻迷離之感,那種遊走於紅塵花間,伶家酒客的迷茫氣質也相應而生。

「老大,元天邪發動了『侵天』計劃,如今六界之間不少結界之門都已破碎,除了神界之外的其他四界,都有不少的區域被魔域所侵蝕佔領,人界更是生靈塗炭,白骨成山,我們要不要配合一下他。」

男子聽到夢星魂的話,思緒才慢慢轉過來,不過並未說一字,輕輕搖了搖頭。

魔的野心大,元天邪的野心尤其大,當初提出侵天計劃時,他這個魔主是默許的。在神界修行者看來「侵天」二字過於霸道,因果太大,註定會為上蒼所清算,可又有什麼關係呢,誰讓他是魔主呢,上蒼無匹,可「銘煙」二字更無敵,踏破九天。

他年紀不大,但也活的很久了,久到連自己都想快忘了這個世界上的所有變化。即使他擁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實力,他也懶得去做絲毫的改變。

當初元天邪來找他答應侵天計劃時,他一開始是無動於衷的,可一不小心低頭看到自己腰間這塊從娘胎里就帶出來的麒麟玉時,心湖莫名一顫,腦海里不由自主浮現出了母親的身影,白衣如雪。

在彩雲間吹仙笛給自己聽的樣子;在鳳凰池拍著自己的小手教自己法術的樣子;自己被父親責罰時,為自己流淚求情的樣子;一切的一切,歷歷在目。

腦子裡不由自主的回憶起了另一個身影:青山兩岸兩青衣,一哭一笑經年憶。

或許這才是當初沒有阻止元天邪說話的原因吧。

但也正因如此,默許了元天邪的行動。

思緒拉回到現在,過了半晌,才緩緩開口:「順其自然吧,他愛咋鬧就讓他鬧吧。」夢星魂答應了一聲,就站在了銘煙的身後。

其實,他知道,世事無常,有因有果,有借有還。今天所犯的錯,總有一天會以一種不知名的方式償還。不過,他並不希望別人打擾到自己。失去的他知道回不來了,不過他最後還要在爭取一把。如果這次能夠成功的話,那麼自己十萬年的等待就沒有白費,如果失敗的話,那便這樣吧。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他在心裡這樣想。

心湖上不由自主浮現出了當初的場景,浮現出了那個淺淺的身影:春風十里,奼紫嫣紅。那個青衣女孩在對他微笑著——她安然笑著,對自己的愛人。而他含淚哭著,對自己的愛人。

搖了搖頭,不在多想:他是魔界之主啊,沒有感情的魔界之主啊,他怎麼會哭呢?諸天最恐怖的至尊存在,眾生的夢魘。哭是不可能哭的,只是心裡存在著一份執著,一份屬於魔的執著。即使,眼淚被無盡道行徹底催發在這個世界的,不留一絲痕迹。

想到這裡,他突然轉過頭來說:「你去魔都坐鎮吧」

夢星魂被其嚇了一跳,但突然反應過來,就算他是「夢魔」「六界夢魘」,是魔界九域中最強的存在。但是...跟後面那位一比,好像有點...,夢星魂摸了摸鼻子,尷尬的轉頭過去。

果然,後面紫楓樹樹榦上那隻一直閉著眼睛的黑雕緩緩睜開眼睛,一股毀天滅地的氣息撲面而來。振翅間,無窮神魔本源法則飛舞,似乎要把這個世界包括其所蘊含的一切攪碎成渣,讓這片天地臣服在其腳下。

如果說不問世事的魔主的銘煙對於六界生靈是一個無上禁忌的話,遙不可及。那身為魔界護法的玄夜就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夢魘,這可是一個把神界三十三重天打碎掉三重的恐怖存在。

夢星魂毫不懷疑,如果這個世界不是老大銘煙創造出來的,而是在外界,就剛剛那振翅一擊,都會令無數生靈魂銷魄散,會是一場無窮的災難。甚至是六界的位面主體而言,亦是如此。

黑色的至尊雕緩緩飛了了下來,慢慢的在落地前化作一個黑衣男孩,默默的走了過來。

夢星魂在男孩路過其身旁時低了低頭,恭敬道:「護法。」

男孩只是點了點頭,不過並沒有看向他,徑直走到銘煙身旁。疑惑道:「主人,你是不是算到了什麼?」

銘煙點頭,但沒有多餘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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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魔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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