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落花流水春去也

第五章 落花流水春去也

()修道之人雖也忌諱男女之嫌,但終究不如俗世那般迂腐,事出有因,問的是一顆道心,道心不亂,自然無礙。葉揚一邊享受著青翎那似蔥玉一般的手指,輕輕的在自己身上不斷的觸碰,另一邊卻咬著牙,流著冷汗,強忍著那劇烈的疼痛。青翎輕輕的將葉揚身上的繃帶作了一個結后,方才笑道:「這副靈藥是我從落霞峰帶來的,對外傷頗有奇效,原本是打算替大比中不幸負傷的師妹們做的萬全準備,沒想到倒是先用在了你的身上。你體內紊亂的靈氣我也為你疏通調息好了。你便在這好好休息罷,明日我再替你看看傷勢。若調養的好,五日內應該可以痊癒。」葉揚此時躺在床上,已經疼的完全說不出話了,只見他額頭不斷冒出虛汗,臉色蒼白,無一絲血色。傷口在他右胸正前方,足足有三四寸長寬,那深深的血洞看上去便會讓人覺得格外不適,也不知青翎一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是如何視若無睹的。其實以葉揚辟穀期的修為,就是不做任何防備,這一擊也不會對他造成如此之重的傷害。主要因為他之前與淳于良硬拼的一劍,巨大的震蕩之力讓他全身靈氣都紊亂起來,護體靈氣更是早早的就潰散了。以他如今未至築基的修為,更沒有煉骨煅體,洗精伐髓,又如何能以肉胎凡體承受住如此洶湧的一擊。青翎扶起葉揚,又喂他服下一顆洗髓丹后,葉揚方才略感輕鬆。感激的看了青翎一眼,卻還是說不出話,不由的一陣亂動,看樣子似是很想要說話。青翎連忙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靜靜躺好即可,只見她柔柔的說道:「你便不要亂動了,這外傷雖對我等修真之人來說並不致命,但你七日後便要再去參加大比,若那時還有傷在身,又如何力壓群雄,取得個好名次?」聞言,葉揚便不欲再動,只是極其虛弱的點了點頭,然後便任由青翎將他臉上的汗擦掉。「好了,此時怕已是過了子時,你快快休息,我便不打擾你了。」青翎說完便微微一笑,隨即將他把被子蓋好後方才起身。葉揚側著頭,靜靜的看著青翎收拾著桌子上的物什,只覺得那玲瓏有致的背影便是世間最好看的畫面。「你便在此好好休息,今晚我會在正堂內打坐調息,你若有何不適便可叫我。」一陣珠簾脆響,伊人便自離去,室內唯有那盞殘燈還猶自不息,躍動不停。屋外小雨仍未停歇,沙沙作響,時而會有涼風徐徐透過窗縫吹入屋內,吹散那繚繚不休的清木檀香煙味。忽然,葉揚只覺鼻端有一股如麝如蘭的暗香涌動,待用力呼吸,反倒毫無所覺。心神一松,香氣再次纏綿而至,如暗夜裡來自秘境的仙音般縹緲無跡。這便是青翎留下的余香。葉揚緩緩的閉上眼睛,佳人一顰一笑猶在前。他倒是無甚雜念,只覺那道揮之不去的倩影是那般動人心魄,難以忘懷。輾轉反側,一夜無眠。次日。天剛蒙蒙亮時,便有一陣喧鬧聲從正堂傳來,隨即便是幾道身影魚貫而入。為首的自然是淳于良,只見他快步走到葉揚身旁,坐在床沿上關心的問道:「葉子,你的傷勢可好些了?這是我從你房間里找出的培元丹和洗髓丹,你快快服下。」葉揚還未答話,便有一道清脆的聲音從一旁傳來,「這一大早的,他還沒喝過一口水呢,你就急著給他喂服丹藥了。」插話的正是一襲紅裙笑靨如火的憐月。只見她正端著一個茶杯,眉頭輕皺責怪道,隨即便將茶杯遞給了淳于良。淳于良訕訕一笑,接過茶杯連連道謝后,方才轉身輕輕的扶著葉揚坐起來,餵了他一口水。葉揚這才起身打量了一下周圍。只見淳于良身後端立著一人,還是那一身鵝黃長裙,那一汪淺淺微笑,盈盈一立,風姿綽態。青翎似是注意到了葉揚的目光,微微一笑,道:「葉師弟,你今日的氣色倒是好多了,想來過不了幾日便可痊癒。」「多謝青翎師姐了,還有憐月師姐,恩,這位師姐是?」葉揚這才注意到房間內的第三位女子。這名女子身著一身天藍色長裙,見到葉揚問起自己,這才對葉揚淡淡一笑,卻無甚多言。女子神情雖冷傲卻不顯突兀,倒也不會讓人覺得反感。想來女子應該生性喜靜,平日不善與人交際。與憐月的熱情若火相比,這名女子倒也算的上是冷傲如冰了。「這位是墜星,是憐月的妹妹。此次外閣大比,落霞峰一脈便是由我們三人帶隊前來參加。」青翎笑道。葉揚再次向三人道過謝后,這才轉頭對淳于良說道:「淳于,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與人爭鬥時需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可輕敵,更不可不防後背。這一次若不是我推開了你,那現在躺在這床上,可就是你了。」淳于良訕訕的摸著後腦勺,直道自己已知曉,那張原本俊朗的臉此刻卻是堆出那難得憨厚的笑容,倒是惹的屋內眾人不由的輕笑起來。眼見這葉揚的身體並無大礙,眾人便相繼退出了房間,讓他靜靜修養。人道是傷筋動骨一百天,但對修道之人來說自然無需那麼久。葉揚躺在床榻上百無聊賴的翻著淳于良給他帶來的《神魔誌異》,卻是怎麼也提不起興趣來,腦海中總是會不自覺的想起青翎那柔柔的微笑,這種感覺便是書中所說的情愛了。眼見葉揚傷勢漸漸好轉起來,青翎便開始忙著落霞峰一脈的諸多雜事,也不再過來探望他了,葉揚失落之餘,倒也不再去多想,靜下心開始琢磨著此次大比了。名列前十,方可下山。這個要求對僅僅是辟穀期的葉揚來說,還是稍微有點為難。外閣大比雖不能使用法寶靈器,服用靈丹奇葯,不過卻無並無明文規定不可使用陣法,符籙,這點倒是給了葉揚可趁之機,若論劍法武道修為,葉揚不過中流水準。但若是要比較其餘五脈,葉揚便當之無愧為外閣第一人。第三日,葉揚便已下的了床,只是這識海內仍然空空如也,還需幾日功夫來鍊氣恢復。不過留給他的時間也不可多了,是以葉揚便求著憐月幫他煉製了一副五行令旗,又讓淳于良為他撰寫了數張攻伐靈符。符籙一脈殺傷力雖大大不如需聚氣方可施放的法術,卻勝在量多與出手迅速。臨戰時僅需一絲靈氣便可觸發攻擊。要知道與人爭鬥時,若雙方修為差距不大,這靈力的消耗與控制便是最為重要的一點。將五行之力事先刻錄在靈符之上,攻擊、防禦、輔助三方面皆有偌大的優勢,是以神州修士就算不是專習那符籙一脈,也會隨身帶上幾張,以備萬一。不過這符籙需事先撰寫好,撰寫時決不能有絲毫差錯,待符籙寫好后,再注以與之相符的靈力,過程也是頗為繁瑣。淳于良忙乎了一日,也才撰寫了不過五張而已。近日,憐月閑來無事便會來找葉揚閑聊,淳于良畢竟身為男子,不便隨時前來,便被葉揚要求著回去替他撰寫符籙了。憐月性格開朗,與葉揚幾次接觸后,便與他熟稔起來。是以葉揚躺在病床的這些日子,大半數時間都是由憐月陪伴而過的。憐月與葉揚閑聊之時才發現,葉揚所識所學之廣,遠遠超過了她的想象。雖說她平日也會去看看奇聞雜書之類的,卻只是權當無聊消遣而已,又如何像葉揚那般投入深究。兩人閑聊之中,葉揚便有意提起青翎,幾次旁敲側擊中轉移話題,慢慢的從憐月那了解到關於青翎的部分信息。原來青翎竟已是金丹期修為,此番前來只是為眾師妹們助陣,而她並不能參加比試。這著實是把葉揚嚇了一跳。他怎麼也沒想到,看上去不過雙十年華,一副柔柔弱弱模樣的青翎,居然已是一位修為深湛的金丹修士了。築基重在洗精伐髓,鍊氣固本,體內靈氣凝練至一定程度后,會將青色真元轉化為一縷氤氳紫氣。這縷紫氣再經多次凝練后,會在識海中初步以煙霧狀慢慢彙集到一團,再漸漸凝為一體,此番境界便是虛丹境。而當這一絲氤氳紫氣完全蛻變,脫離霧態結成一顆燦燦金丹時,修士便有了破空飛行之力,雖說這金丹修士御空飛行也飛不了多遠,但就這點與築基期相較,已然是雲泥之別了。金丹大成后,可在識海內自行運轉,修士無需再刻意運功亦可隨時煉化靈氣,雖也不多,但勝在細水長流。是以金丹期與築基期靈力的差距,可謂溪流與大河之別。外閣此次大比,參與者修為要求乃是辟穀以上,金丹以下,不含金丹。雖說以青翎金丹期修為,是落霞峰一脈第一人,由她率隊前來參加大比倒也勉強說的過去。不過葉揚對此卻仍然很是疑惑,以往皆由落霞峰一脈的長老率隊親來,今次怎麼換成一名四代弟子帶隊了?不過想來其中定有其他緣故,葉揚倒是不好再多問。第五日。葉揚的身體便如約般的康復了,體內靈氣充盈,這幾日調養的實在不錯。仔細的洗漱了一番,他這才第一次走出了屋門。今日艷陽高照,處處鳥語花香,空靈如也,早春的清新氣味不由讓人神清氣爽,胸中憋了好幾天的悶氣頓時一掃而空。葉揚自顧來到在院中,看著這鬱郁幽境,不由便仰首閉目,深吸了幾口氣,端立片刻后,方才重重的呼了出去。他正欲行氣調息之時,卻忽然發覺小院外隱隱人頭攢動。葉揚疑惑不解,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卻又見得幾名女弟子正對著他指指點點,不時還會捂嘴輕笑,也不知道在談論著什麼。他何其聰慧,一下便明悟了過來。想必這些女弟子也是打小就入得劍閣,久居深山,落霞峰一脈也無甚男子,此間驀然見到一名男子,自然覺得稀奇。其實這幾日來,落霞峰一脈的諸多女弟子便早聽聞有一名男子正在竹籬小築養傷,卻從未見得他人。今番出現,自然如那珍禽異獸一般引人注目。看到自己被眾多女弟子圍觀指點著,葉揚只覺自己的臉頰如同被火燒一般,枉他還對淳于良吹噓過,自己臨于山崩而色不改。葉揚恬著臉向幾位師姐們問到了青翎的去向後,便在眾人的圍觀中逃也似地跑掉了。在這竹籬小築中轉了幾圈,葉揚這才找到了青翎的住所。此間小院與別處並無不同,同樣清幽別緻,卻毫不起眼。葉揚站在院中猶豫了片刻,方才上前叩了叩門。正當他猶自忐忑之時,應門而出的憐月卻喜道:「葉師弟,你終於康復了。快快進來喝杯茶。」葉揚一怔,隨即竟有一種落寞的感覺漫上心頭,這種感覺完全不知是因何而來。不過葉揚卻未表現出任何情緒來,只見他對著憐月燦燦笑道:「那便打擾師姐了。」隨著憐月入得屋內,便看到青翎與墜星正端坐在桌前正商議著什麼似的。青翎見到葉揚,便起身笑道:「葉師弟,身體可完全康復了?」「正是,葉揚這裡再次謝過三位師姐了。」葉揚說完便躬身行了一禮。「師弟何需多禮,快快請坐,先喝口茶水。」青翎示意葉揚入座,隨即便親手為他倒了一杯新茶。見得葉揚落座,青翎繼續道:「這些日子我落霞峰眾多師妹們在功法上都有些疑惑不解,我顧著為她們講說,便沒去探望葉師弟,還望葉師弟見諒。」青翎彷彿永遠都是那一副溫柔似水的樣子,雲淡風輕,盈盈靜靜,卓於世立,平易近人,卻又讓人難以靠近,彷彿不染俗世半分塵埃。葉揚忽然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自心底冒出,青翎就像那九天之上的仙子,自己又如何能夠接近她?不過他是何等洒脫之人,這想法一經冒出,瞬間便被葉揚丟到了九霄雲外。葉揚入座后與青翎客套了幾句話后,便發現無甚可說得,強自一笑,道:「這些日子葉揚在這裡也給師姐們添了很多亂,今日傷勢終見好轉,葉揚也不便再打擾各位師姐了。諸位師姐的恩情葉揚必銘記於心,以後若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地方,還請諸位師姐直說,葉揚絕不敢推辭半分。」青翎聞言,微微笑道:「葉師弟倒是客氣了,我們本屬同門,一脈相承,不過是舉手之勞,又算得了什麼,師弟切勿記掛在心。」葉揚點點頭,便起身抱拳而立,道:「那我也不便再矯情下去,這就先行告辭了,我期待能在大比中見得諸位師姐一展風采。」在眾女的目光中,葉揚快步走出了院子。一襲白衫穿梭在這青翠竹林間,竟有了幾分飄逸洒脫之意。他未曾回頭遠望,是不想還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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