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跳槽

第150章 跳槽

隔天平台的主編主動來找他們吃飯。

陸鹿因為還在家裏修養,被李俊熙看門狗一樣堵在家裏,死活不讓出去,只好讓顧一樣自己一個人去。

臨出門之前顧一樣還在滿心打鼓,琢磨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是必須見面吃飯聊的,十分擔心主編開口就是腰斬這回事也終於落到他們頭上了。畢竟之前工作室人氣最旺的霸總漫已經因為王薇薇的退出,被迫腰斬多時了。新作品嘗試走青年路線,目標讀者並不是所謂的下沉市場。而陸鹿在主力做的李俊熙的那個漫改項目,雖然成績也還不錯,但畢竟類型太小眾,比起霸總漫的吸金能力還是差太遠了。在眼下這種遍地腰斬的行情之下,哪天伸頭就是一刀,一點也不奇怪。

顧一樣原本都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誰知見了面,主編卻跟她說要跳槽了。

主編說總公司很快就會把這個網站平台作價賣掉,是資本不再看好網絡漫畫的發展做出的決策。他們這些一手把平台搭建起來的元老,就算心有無奈也沒辦法,與其等著被趕走,不如自己先起跳,跳到更大的平台去。

主編勸顧一樣儘快把手頭這幾個連載都平穩完結了,結清所有的稿費,然後跟着她一起到新平台開新項目去,免得平台被作價出售的過程中變數太多,該拿到手的錢反而拿不到。

顧一樣聽完覺得唏噓極了,有種眼睜睜看着烈火終於從隔壁燒到了自己家的無力感。

主編打算要去的新平台是更大的巨鱷,多年來佈局謀划的目的也十分清晰,就是要在文娛內容這一塊打通整條產業鏈,形成徹底的壟斷,從內容源頭做起,一直到下游變現,全部牢牢攥在自己的手裏。然後制定規則,說一不二,用最低的成本賺最多的利潤。

顧一樣曾經驚訝,這樣的壟斷在國內竟然絲毫得不到遏制,但眼睜睜看着往日的同事朋友,一個二個全都或主動或被迫地加盟其中,心裏也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但凡還在這個行業吃飯的人,最終可能都會被迫面對這種是要往高處走還是要往低處流的選擇。

普通人根本一點辦法也沒有。

主編還和顧一樣說起周文淵,試探地問顧一樣知不知道周文淵最近在和幾家大的平台談併購,要把他的那家漫畫公司直接賣給大平台,成為平台自己的內容生產公司。

顧一樣立刻反應過來。

主編多半是也聽說了周文淵想把她拉回去,好賣個高價的風聲,所以事先找她八卦,想知道她的打算。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當初周文淵信心滿滿地跟她說,先用各家平台的錢把內容生產養起來,之後再直接收購一個做盜版的平台把它洗白,這就等於打開了所有通道。那是周文淵還對漫畫行業充滿信心的時候。如今不看好了,說撤就撤,說賣就賣,但依然是要賣給大的平台,倒是也十分貫徹理念。

「你如果想好了要再跟他繼續合作呢,就先告訴我一聲。我過去是要組一個新部門的,有好多好的資源,咱們可以一起來用一用。」

主編極其委婉地如是對她說。

但顧一樣心下已完全明白了。

主編是想把她變成自己到了新東家之後的盟友,以便和從前的老人打內部競品的擂台,最好是能把老人都擠兌走,從此改朝換代。就好像當時周文淵新立的二部把她擠兌走,吞併掉她的一部一樣。

主編可以給她資源不假,但她又何曾不是主編的資源?

朋友之間互利互惠原本也沒什麼,不過就是人間日常。

只是需要這樣委婉試探,不能有話直說,說明大家其實也並沒有真的熟到那個份上,平日裏客套應酬的,再如何親密無間也都是假的。

顧一樣驟然覺得沒意思透了。

她坦白告訴主編,自己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接受周文淵的邀請。但其一,陸鹿是明確反對的,而陸鹿是她的合伙人。其二,她自己打心底也並不想再和周文淵合作。所以但凡還有別的選擇,她都會回絕掉周文淵的。

主編聽完沉默了片刻,笑着嘆了口氣說:「你太理想化了。如果換個運氣不好的人,還像你這樣,要吃很多很多苦頭的。其實大多數人有什麼理想執著可言呢?不過就是打工吃飯活命,一生隨波逐流罷了。」

顧一樣於是點點頭:「是啊,我也知道,我確實運氣挺好的。比我倒霉的人那實在太多了。」

那一刻,也不知道為什麼,趙嘉那個幼小的孩子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身上插滿了各種儀器和管子的畫面,又鮮活地在她腦海里彈跳出來。

這如同恐怖片一樣的畫面,讓她的心劍拔弩張,卻又莫名變得柔軟。

她忍不住反覆想,她還能不能做一點什麼,哪怕不是為了救助這個孩子,而是為了讓自己獲得片刻的寧靜心安也好。

想來想去,她覺得這事還是得找沈磊幫忙。

但錢是必須讓余木戎來出的。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都在琢磨怎麼找茬來說這件事才合適。畢竟陸鹿反覆叮囑過她,她也不想讓李俊熙知道了又把事情鬧得不可開交。

誰知才到家門口,剛走出電梯,就看見沈磊跟個副本boss一樣杵在那兒,虎視眈眈地等着她。

「你幹嘛去找周文淵呢?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嗎?你寧願去找周文淵幫忙都不來找我?非要說他是你師兄那我還能算是你發小呢。」

沈磊的表情說不好是生氣還是難過。

顧一樣簡直滿頭霧水。

「你什麼意思啊?說什麼胡話呢?誰找周文淵了?」

沈磊黑著臉:「不是因為陸鹿病了,你們工作室的連載要被腰斬了,所以你就去找周淵,想帶着工作室的畫手和作品回去嗎?」

「……」顧一樣瞬間無語,「你聽誰說的?該不會不是李俊熙那個大傻子跟你這麼說的吧?」

沈磊說:「李俊熙回家找他爸去了,你別又扯到他身上岔開話題,你就先回答我是不是吧。」

「當然不是啊!到底我不信任你,還是你不信任我?」顧一樣氣得恨不得翻白眼。

但她又不想在樓道里和沈磊大聲嚷嚷,就打開家門抓貓拖狗一樣把沈磊拽進屋裏,扔在沙發上。

「我懶得跟你說,反正我也早看出來了,你這天賦技能就全都點在氣死我上。你自己問鹿去吧,你不信我就算了,鹿總不至於騙你吧?」

陸鹿本來在卧室躺着,聽見他倆在客廳里這麼吵,只好披着居家服出來了,一臉虛弱的樣子。

沈磊哪好意思這麼打擾傷病號,頓時滿臉歉意,對陸鹿連說好幾聲對不起。

陸鹿聽他倆把事情前後又說了一遍,忍不住靠在沙發上長嘆。

「我有時候真的覺得,你們倆智商都是負的……怎麼這麼容易掉坑裏呢?真的是隨便挖一個坑,你倆就雙雙踩進去,攔都攔不住。」

顧一樣「呵呵」冷笑表示不服氣。

「我才沒掉坑裏呢,掉坑裏的明明只有這個大傻子。」

她一邊說,一邊氣得抄起手邊的抱枕朝沈磊臉上砸過去。

沈磊是從他投資圈的朋友那裏聽到的消息,知道周文淵有意找平台接盤自己的漫畫公司,其中一個主推的賣點,就是說自己的漫畫公司和其他那些趁熱進來圈錢的草搭枱子不一樣,他的公司不但有做快消圈錢漫畫的能力,還有做IP向高端精品的能力,拿出來給對方講故事的幾個頭部作品,基本上都是顧一樣監製的。

外加他又從李俊熙和別的「狐朋狗友」那裏聽到些隻言片語的業內八卦,就自己拼湊出差不多一個大概,氣呼呼蹲在顧一樣家門口等了半個多小時。

「你那個周師兄可能也沒什麼惡意,就是想造成一個既定事實,或者是太有信心了,認為你最終肯定還是會回去找他,先拿你的作品給自己提身價問題也不大。即便你最終沒答應他,他也有的可解釋。當然他也可能完全就是故意的,就是要氣你們,反正你們倆吵架了,對他肯定有利。以你的性格,說不定一賭氣,扭頭就走,還真回去找他了。」

陸鹿靠着熊先生,把手敷在額頭上。

「呸!我才沒那麼蠢呢,倒是某人表現得非常一言難盡。」顧一樣橫眉冷對地坐在熊先生另一邊。

沈磊臉上的表情反而放鬆了,也不覺得現在被顧一樣罵蠢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呢?跟你關係好的主編跳槽了,平台也要被作價轉手,你們這些作品被腰斬幾乎是必然的,就算不腰斬,也會被強制轉成付費分成作品。可是你們目前所有的作品裏,最有付費粘性的那一部反而早就已經先被腰斬了。你們接下來能不能周轉得過來?」

他已經一秒完全進入了分析討論接下來形勢的狀態。

顧一樣看着他臉上嚴肅認真的表情,想想剛才這傢伙黑著臉蹲在自己家門口,委屈得跟藏獒似的那模樣,忍不住就想笑。

「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唄。萬一我真就是個運氣特別好的人呢。」

她一邊這樣說,一邊先把陸鹿哄回屋裏去繼續好好休息了,才轉回來對沈磊說:「上樓,我跟你說點事。」

沈磊於是就真像只大狗一樣跟着他回了自己家。

李俊熙真回上海找他爸去了,屋裏少了那麼一個能折騰能嚷嚷的大活人,顯得特別安靜。

顧一樣在沈磊這個一看就知道好多天沒怎麼收拾的客廳里,找了一個相對能落腳的地方站下來,就把趙嘉的事和他說了。

「這事你先別告訴李俊熙,不然鹿肯定不幹,要生氣的。再說萬一太子爺一個人衝動又做了點什麼奇怪的事,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呢。」

沈磊想了想問:「那你需要我做什麼呢?」

顧一樣說:「你陪我去見個律師吧。」

沈磊一愣,緊接着反應過來:「你想請律師幫趙嘉打官司,找余木戎要錢?」

顧一樣點點頭:「趙嘉是個從農村到城裏來打工的女人,文化程度不高,家裏也沒什麼資源。她跟余木戎分開這事肯定是她吃虧的,如果沒人幫她,她根本沒有辦法找余木戎討回公道。但這孩子既然是余木戎的,那他就有義務要管啊。這醫藥費就必須得讓他出了,不然憑什麼?太不講理了。」

沈磊說:「道理是這樣沒錯。但那女的能配合你嗎?再說她之前折騰出那麼多麼蛾子,你這會兒又不記仇了?」

「你不懂,這種時候,女人如果不幫助女人,那就沒有人會幫我們了。」顧一樣長嘆一口氣,「但是,我不確定她這個案子律師願不願意接,如果接了又要多少錢。萬一律師不同意幫她從余木戎那兒要錢出來,然後又要按比例收代理費的話,這筆律師費我想先跟你借。但是話我還是得跟你說清楚,這錢不是用在我自己身上,而且等事了了很快就能還上。」

她說到「借」這個字的時候,沈磊條件反射地皺了皺眉頭,但緊接着就又笑了。

「我之前問你如果財務自由了的話,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你這是打算要去鋤強扶弱行俠仗義啊?」

顧一樣原本還緊繃着,覺得開口找人借錢是個很羞恥很尷尬的事情,結果被他這麼一逗,瞬間破功,氣得笑出聲了。

「你這人煩不煩?說正經事的時候能不能不要貧?」

於是顧一樣和沈磊一起去找了之前幫陸鹿搞定余木戎的那個律師姐姐。

律師姐姐聽她說完,兩隻眼睛都亮了,表示很少見有這種好事送上門的,上一次沒能成功從渣男身上割下來的肉,竟然還能有機會再割一回……

她跟顧一樣約了時間,讓顧一樣把趙嘉本人帶過來,和她仔細面談一次。

顧一樣原本都做好了得讓沈磊幫她先墊付一筆律師費的思想準備,結果也沒用上,再看律師姐姐這麼興緻勃勃,幹勁十足的樣子,心裏總覺得怪怪的。

「你說……我這回搞不好是要把余木戎一站送回復活點了,他會不會恨我啊?」

她這樣問沈磊。

「你這會兒才開始擔心這種問題是不是有點晚啊。」沈磊哭笑不得,「剩下的事情我來找人跟進吧,你就別出頭了,不然我怕余木戎知道這事是你牽頭起的,回頭又上門來打你。」

顧一樣想了想,覺得這樣也行,這樣最好不過。原本她其實也不是很想和趙嘉有太多往來,畢竟她和趙嘉之間有太多無法融合的衝突,單是要強忍着不懟趙嘉,對她來說就已經挺難受了。

「如果我們現在的連載項目真的全都被腰斬的話,我想和鹿兩個人專心一意地把熊先生做出來。我就給她做責編,做運營,做經紀人。讓她安心畫她自己想畫的作品,別的什麼也不用管,未嘗不是一條出路。」

她在回家的路上如是回答沈磊之前提出的問題。

沈磊一邊開車一邊說:「不然我給你們投點兒?」

顧一樣看着他笑:「我都反反覆復拒絕過你這麼多次了,你到底是怎樣,始終不死心,覺得你再多問一次我就會接受?」

「你先別着急拒絕我,你怎麼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沈磊無奈感慨,「你既然說我的錢我想怎麼安排都是我自己的事,那我就想給你安排點不行嗎?你要是覺得說不清楚,就按投資算也行,你掙錢我分紅。或者就乾脆變成共同財產,我的就是你的,不也挺好的嗎?」

顧一樣原本心思散漫地隨便聽他說着,忽然聽見他說着說着就混進了奇怪的話題,差點想直接開門從他車上跳下去。

「你這麼隨隨便便說這種話是肯定不會成功的好嗎?」

「我不隨便啊,我想了很久的,是經過了嚴肅認真地反覆思考的。」

沈磊目不斜視,一本正經,就是兩隻手都把方向盤抓得緊緊的,生怕顧一樣突然一腳踹過來似的。

「李俊熙回上海找他爸要錢去了你知道嗎?」

他突然話鋒一轉,說到李俊熙身上來。

「他說他想開個專門做周邊的公司,然後就給熊先生做周邊的開發運營什麼的,所以找他爸談判去了。這事吧,其實挺好的,他爸正愁他每天遊手好閒不幹正事,活得也完全沒個目標。這會兒他可算是帶了個目標回去了,我琢磨他爸八成會支持他,但肯定也有條件,比如要他老老實實回家接受他爸他媽的監督指導什麼的吧。可是你看看太子爺這個人,自由散漫慣了,現在為了你們家陸鹿,連中二病都治好了,都願意回家被他爸鞭打了,這太有誠意了。你說他都做到這個份上了,那我要還紋絲不動的,豈不是顯得我特別不行?」

「……所以,你是受了李俊熙的刺激才突然決定來這麼一出的?」顧一樣眉毛都要立起來了,真心覺得自己剛才微妙的心動三秒鐘實在是太給這傢伙臉了。

「不是……我怎麼就解釋不明白了呢……」沈磊差點把車從高架橋上開下去,「我就想說,連李俊熙都可以為了表達誠意做到這種程度,那我總也得要為你做點什麼吧。再說了,如果李俊熙這樣做都可以的話,那你幹嘛還要拒絕我呢?」

「因為我就是不想用你的錢啊!」

顧一樣幾乎是脫口而出。

「你怎麼就是不明白,我希望和你之間能是一種更純粹的關係,不要牽扯到錢,弄得那麼複雜,到最後根本說不清楚。」

沈磊沉默了好一會兒,一直抿著嘴挺著背惡狠狠地開車。

「總覺得你這樣說的意思,就像是要和我保持距離做陌生人一樣。哪怕是普通朋友之間,偶爾還有個借錢應急的事。」

他在下一個紅燈的停歇時,憂傷地吐出一口氣來。

也不知道為什麼,顧一樣竟然覺得他這個樣子格外的可愛。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可能是真的挺喜歡欺負這個人的,而且是從小就開始喜歡上了。

雖然這和所謂的小男孩都會欺負自己喜歡的小女孩一點也不一樣。

「你不是普通朋友,我不想和你做普通朋友。」

她看着沈磊的側臉,一個字一個字地對他這樣說,然後主動探身過去,在他臉頰上淺淺地啄了一下。

「所以我不用你的錢。如果用了你的錢,那我就不是我了,我會覺得我變成了自己討厭的樣子,我妥協了,讓我這輩子所有的堅持全都喪失了意義,我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所以我不用你的錢。你特別好,我想和你做朋友,做伴侶,做彼此的另一半靈魂,但你永遠都不會是我人生的答案。我這樣說你明白嗎?」

沈磊似乎完全沒有料到她會突然湊上來,整個人都愣住了,在川流不息的車龍和後車急迫的鳴笛聲中,久久地看着她,然後幸福又苦惱地趴倒在方向盤上。

趙嘉的案子在律師姐姐的操持下,很快就解決了。才只經過了庭前會議,余木戎就同意和解了,並且給了趙嘉和孩子一筆錢,而且同意定期把撫養費打到趙嘉的賬戶里。如有拖欠,法院還可以強制執行。顯然是律師姐姐強大的攻勢,讓余木戎感覺自己實在沒什麼勝算,萬一真上了法庭,只怕還要賠得更多。

律師姐姐把這個結果轉告顧一樣的時候,對顧一樣說,趙嘉運氣很好,遇到她和陸鹿這樣的人。

顧一樣心想,總是指望運氣好,能有多可靠呢?為什麼這個世界的規則就不能變一變?比如法律為什麼常常只保護有知識、有資源、有能力運用法律的人,而那些貧窮的,原本就幾乎得不到什麼社會資源的人卻往往連門也摸不到?這實在沒什麼公平正義可言。

人總是喜歡說,規則就是這樣的,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然而人為什麼不能改變規則改變世界呢?如果默認不能改變,那人類當下所擁有的一切現代文明從何而來?

緊跟在遊戲行業的倒閉失業寒潮之後,受到波及的漫畫行業果不其然迎來了一波內容審查與資本撤退的雙重高壓。很多撈一票就走的小漫畫公司工作室也紛紛關門,大量的作品被平台腰斬,以節約成本為名,拒絕繼續支付稿費。一些平台被出手轉賣,而另一些平台則在這個過程中完成了洗牌,更加兇狠地爭奪內容資源。

周文淵把手裏的漫畫公司出手,另起了一個影視公司,開始正式進軍影視行業,做起了IP改編和影視劇本的生意,依然時不時的就會發消息來和顧一樣聯絡,問顧一樣有沒有繼續和他打合作的打算。但顧一樣始終沒有回應他。

顧一樣和陸鹿把手頭其他的連載全部平穩結束了,把現在租住的房子也退掉了,一起搬家到陸鹿父母的一處老宅,開始專心致志地恢復熊先生的系列創作。

顧一樣對陸鹿說,國內的行業環境短期之內看不到什麼變好的希望了,但屬於中國創作者的創作是絕不會死的。不如乾脆到海外的平台上去試試,尤其漫畫這種形式畫面多於文字,比起純中文寫作的小說,少了許多語言不通的阻礙,在海外市場還要佔據更多的優勢,說不定能夠闖出一片新天地也未可知。真要是把這條路走痛了,那才真的是……倒逼「文化輸出」。

沈磊和李俊熙隔三差五的就要往她們家跑。

尤其李俊熙,每次來都打滾耍賴地不願意走。

李俊熙真從他爸那兒拿到了一筆錢,開啟了一個做IP運營和周邊的公司,運作自己的小說。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小說的版權,也包括陸鹿編繪的漫畫版的版權全買回來了。

但陸鹿不肯把熊先生的版權給他。

李俊熙煎熬得百爪撓心,死活追問陸鹿到底為什麼。

陸鹿一本正經地對他說:「你先把你自己的撲街小說做好了,證明一下你這個公司和你這個老闆確實是靠譜的,我再考慮把版權給你。」

只有沈磊好像已經徹底放棄要給顧一樣砸點錢的打算了,以至於顧一樣甚至開始嫌棄這傢伙是不是也太不上心。

於是沈磊說:「你們把熊先生髮到哪國的什麼網站上去了?用翻牆嗎?我先過去看看,給你們打個廣告。我也是出去留過學的,做翻譯人手不夠可以找我呀,不收你的錢!」

雖然每次和顧一樣說到錢這個話題的時候,他總有點莫名得咬牙切齒。

顧一樣就笑着對他說,熊先生收到的讀者捐贈的咖啡錢,再過一陣子都快夠買房了,不能虧欠他的翻譯費。

那天,顧一樣按慣例打開她的工作郵箱,看見一封來自她從小就憧憬已久的國際老牌漫畫雜誌的郵件。

她匆匆點開郵件,飛快地看了一遍,激動得跳起來,叫陸鹿趕緊過來。

這一刻,她無比驕傲地確定了,一切的堅持都有意義,一切的努力必會有回報。

這個世界上總會有艱難,總會有沮喪,甚至會有無數人質疑理想的存在,把信念與執著當作愚蠢和矯情。

但她始終堅信着。

她依然前所未有地堅信着。

長夜總會過去,只要堅定地守望朝着黎明的方向,總有一日會看見溫暖的陽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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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元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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