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接不住梗的人

因為工作上的煩心事太多，她根本把沈磊的事完全忘記了。連沈磊回沒回她的微信消息她也沒看。

要是沈磊已經給她回過消息了，而她又壓根沒看見，又一次「冷落」了人家，被陸鹿知道了，又要給她罪加一等。

顧一樣心虛地往長椅邊上縮了縮，企圖假裝自己已經和旁邊花壇里的植物融為一體。

她越過手和包包的邊緣看見沈磊甩著塑料購物袋走近了，走近了，到眼前了，走過去了……

顧一樣剛舒了一口氣打算腳底抹油，就看見沈磊倒著退了兩步，又回來了。

「……你在這兒幹嘛呢？」

他好奇地看著顧一樣，臉上一副看見野貓蹲在花壇里的微妙表情。

顧一樣只好從包包後面不情不願地挪出來，靠在長椅上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說：「沒幹嘛啊。我那個，剛下班回來，歇會兒再上去。」

「都到家門口了你在這兒『歇會兒』……」沈磊半點面子不給人留得咧嘴笑了。

他徑直走過來，把手裡的購物袋往旁邊一放，就大喇喇和顧一樣一起坐在了長椅上，把耳機拽下來掛在脖子上，歪頭看著顧一樣問：

「怎麼了？什麼事兒這麼嚴重連家都不敢回？」

一瞬間，顧一樣渾身的雞皮疙瘩全起來了。

「……你們家是不是住貝克大街221號？」她警惕地側目看著身邊這個一共才只見過三次面的男人，下意識又往長椅邊緣挪了挪，越發抓緊了手裡的包。

沈磊特別認真地看了她一眼，向她伸出手，「不是啊。我住你樓上。」

「……」顧一樣無語凝噎。

到底該怪她的冷笑話太冷，還是怪這個人不懂梗。

可是貝克大街221號明明應該是個路人皆知的大爛梗啊！怎麼這個人難道都不知道福爾摩斯的嗎？

無論怪誰吧。接不住梗的人，無法一起愉快玩耍。

顧一樣再一次默默在心裡在沈磊的「個人評分表格」打上了一個血紅的「-10分」。

「今天白天活特別多，我後來就沒偷出空閑來看微信了。」她嘗試著隱晦地替自己辯解了一下。

沈磊看了她一眼，點點頭，「沒事兒。我已經把位置定好了。」

把位置定好了。

把什麼位置定好了……？

顧一樣尷尬地笑了一下，勉強假裝自己知道對方正在說什麼的樣子。

沈磊盯住她看了一秒，立刻露出「我知道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的瞭然笑容。

「你室友給你發的消息你也還沒看到吧？」

他站起身，順手拽了一下他的閃電俠同款連帽衫，拎起他的購物袋，還特意對顧一樣做了個「筆心」的手勢。

「不急。你們慢慢準備慢慢來。我先過去等你們。」

然後他就轉身自己走了。

走到單元門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又回過頭來沖顧一樣招了招手。

「風口上涼。歇會兒得了趕緊回家吧。」

「……好，好，你先走，我還要去躺超市。」

顧一樣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風中凌亂了。

有那麼一瞬間，特別想把這個奇葩再拖回黑名單里去。

她因為實在不想和沈磊那個怪人乘同一趟電梯，又假模假式跑去小區里的24小時便利店轉了一圈，才苦著臉回了家。

進門的時候陸鹿正在對著鏡子刷睫毛膏，見她難得算是準點下班回來了，驚訝地回頭看著她。

「你今天這麼早？」

顧一樣呆愣愣地在門口站了一秒，連拖鞋都沒換，冷不丁就從嘴裡蹦出一句：

「我辭職了。」

一旦脫口而出，好像就也沒那麼困難。

只是不太能接受自己竟然就這麼說出來了。

顧一樣怔在門口，覺得自己掌心裡都是冷汗。

陸鹿站在穿衣鏡前面，也震驚的望著她，手裡的睫毛膏差點戳在鏡面上。

短暫的相對沉默之後，陸鹿就率先恢復了鎮定。

「挺好的。你周師兄不是正想挖你呢么。」她一邊繼續仔仔細細刷她長又卷翹的睫毛，一邊這樣對顧一樣說，用最輕快地語調。

「誰知道他那裡靠不靠譜啊。萬一不行，咱倆可真要去睡天橋了。」顧一樣沮喪地甩掉鞋子，兩步癱倒在沙發上，把臉埋進熊先生柔軟的肚腩里。

「不會的。活人哪有那麼容易被尿憋死。」

陸鹿把她的小豹紋睫毛膏往化妝包里一塞，跑過來一把摟住顧一樣。

她把顧一樣從熊先生身上撈起來，揉著頭髮哄勸：

「再說了，至少以後就不用跟『制杖興趣愛好小組』作鬥爭了嘛。」

「我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你這輩子見過制杖愛好者零生存率的公司沒有？」顧一樣耍賴地順勢直接躺在了陸鹿大腿上。

仰著臉，放平視線，她就能看見陸鹿剛畫完眼妝的大眼睛。

陸鹿的眼睛形狀很好看，只需要一點最簡單的日常妝色就顯得神采奕奕。

「你幹嘛現在化妝啊？」顧一樣伸出手，笑著假裝要去摸陸鹿的眼睫毛，「怎麼了？晚上有約會？」

「不是你自己約人吃飯的嗎？你忘啦？」陸鹿靈巧偏頭躲開，嗔怪地打掉那隻頑皮的手。

顧一樣反應了一秒，想起沈磊剛才在樓下說的話。

「樓上那個是不是也騷擾你了？」她一軲轆翻身坐起來，皺著眉頭，一副就要衝上樓去理論一番的模樣。

陸鹿只好哭笑不得地把人按住。

「不是。你怎麼就這麼不記人好呢？」

她安撫地摸了摸顧一樣的後背，又把熊先生的一條胳膊拽過來塞給顧一樣當出氣筒，一邊解釋：

「是我主動加的他。我想著你可能不好意思，不如我幫你和他說說，也省得你社交障礙症大爆發啊。結果他問我晚上吃飯的事。我一猜，就肯定是你吧，稀里糊塗的說話做事干一半留一半，約了人家也沒說明白，還乾脆把事兒給忘乾淨了。」

「你怎麼這麼懂我！」顧一樣感激涕零地再次歪倒在陸鹿肩頭，都忘了驚嘆為什麼陸鹿竟然能夠和沈磊那個奇葩正常交流。

果然她和陸鹿在情商上是有鴻溝的。

「可是說好了咱們請客謝謝人家的。幹嘛讓他去訂的位啊？」她用力抓了兩下熊先生的毛絨爪子，想起一個新的問題。

陸鹿撇撇嘴，撩了一下垂落肩頭的黑長直，「沒事。反正你家附近的這些館子還有哪家咱倆沒去吃過？誰訂訂哪兒到最後你還不是得問他想吃點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