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紙軍火 3

第三章 紙軍火 3

「共榮號」是滿鐵的特快列車,從濱島出發以後,只是停靠錦州和奉天,然後直達新京,再往北開向哈爾濱。

中午張濤和唐曉雲匆匆地吃了點東西,又聊了一會兒天,火車距離新京不遠了。四叔收拾著東西,因為幾大包零食已經被吃得差不多了,東西並不像上車時那樣多。

列車緩緩地駛進了站台,門一開,先是上了幾個日本憲兵,張濤才走了下去。賀川在站台上追上了張濤,熱情地留下了電話號碼,說是有時間一定給他打電話,讓他儘儘地主之誼。

張濤敷衍了幾句,便與賀川告別了。

張濤的眼睛一直在接站的人群里來回地掃視著:「真奇怪,已經通知了新京四海旅社,怎麼沒有看到他們來接站呢?」

四叔也很疑惑。正說著,幾個身穿傳統的日本武士服的人簇擁著一個小個子、留著仁丹胡、一身西裝的日本人走了過來。

「哈哈,是張桑吧,怎麼幾個月不見就不認識老朋友了嗎?」那人笑了起來。

張濤在腦袋裡面思索半天才想起來,連忙故作姿態地拍了下腦袋,熱情地和那個人握了下手:「哦!您看我這記性,原來是中條先生啊,看慣了你穿武士服的樣子,這一換裝我差點沒有認出來。來來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說著就對唐曉雲說:「這位中條先生可是不得了,是黑龍會朝鮮分會的副會長,專門負責黑龍會的松茸生意,可是位大財神呀!」接著又把唐曉雲介紹給中條。

老鬼子過去和唐曉雲握了一下手:「張桑的表妹好漂亮!張桑好福氣呀,要是再早上20年,我就要和張桑提親了,哈哈哈。」

張濤跟著嘻嘻哈哈地敷衍了幾句,心裡絞著勁地把這個老鬼子臭罵了一頓,臉上卻是堆著笑:「讓您親自來接站,多不好意思呀。」隨即伸手虛引一下,「走吧,沒別的,新京帝國酒店,我請中條先生好好地喝兩杯。」

「唉,張桑的太客氣了,我們的朋友的,晚上我的請客。」幾個人又寒暄了幾句,說定了晚上的時間和地點,就走出了站台。

剛剛出了檢票口,張濤就看見四海旅社的汽車停在車站的廣場上。

張濤帶著幾人上了汽車,和車門外的中條打了聲招呼,汽車就發動起來,這時候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四叔冷冷地問司機:「你是誰,我為什麼沒有見過你?」說著就把手槍掏了出來。

司機是一個20歲左右的小夥子,穿著整齊的酒店制服,面對槍口並不害怕,冷靜地說:「我是剛剛來上班的司機,原來的司機老劉家裡有事,已經辭職了,是姜掌柜讓我來接東家的,車裡坐不下那麼些人,就讓我自己過來了。四叔,您多慮了。」

四叔眉頭微動了一下,放下了槍,但卻並沒有把槍收起來,還是牢牢地握在手裡。那司機一邊開車一邊說:「這幾天可是要起風呀,不知道冷不冷。」

張濤想了想說道:「怎麼的也還沒到十冬臘月,冷還能冷到哪裡去。」

那司機又說:「那也小心點吧,要是感冒了就不好了。」

張濤心裡有了底,大大咧咧地回道:「那回頭我們喝點薑湯吧。」

之後車裡就沒有人再說話,一直到四海旅社門口,張濤看著新京四海旅社的姜掌柜小跑著過來給自己打開了車門。

「東家,您可來了,除了和黑龍會交易的時候,您平時也不來看看我們。」

張濤哈哈一笑:「咱是小地方人,在小地方住慣了,來新京這大城市咱不習慣啊!」說著將「地耗子」和唐曉雲介紹給了姜掌柜。

幾個人收拾收拾東西,就打算休息一會兒,四叔回房去補覺了,唐曉雲說是去逛逛街,張濤只好讓「地耗子」陪她去了。自己剛想躺一會兒,房門口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張濤把門打開,原來是司機小王。

小王進門后反手將門關上,十分客氣地說道:「零號你好,請問你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們在新京的同志幫忙嗎?」

「哦,有一件小事情!」張濤漫不經心地說,「我想看望一位朋友,是滿洲帝國大學的歷史教授,叫***,我希望找到他。」

「呵呵!」司機笑了起來,「最近想看望這個教授的人挺多的,為了請他,滿洲警察廳和日本憲兵隊差點沒有打起來。南京方面這幾天也是到處打探他的下落。」

張濤沒有想到這事情能鬧得滿洲**和日本人撕破臉皮,看來這事情還真是不太好辦:「那就麻煩你們打聽一下這人現在在什麼地方吧!」

「這個,前幾天在日本憲兵隊,後來就轉移走了,現在誰也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小王嘆了口氣道,「不過,最近憲兵隊的招待所戒備森嚴了起來,不知道和他有沒有關係。」

見張濤陷入了沉思,小王笑了笑道:「張先生叫我小王就可以了,有什麼事情和我說,這幾天是我為您開車,如果沒有什麼事情,我就先出去了。」說著見張濤擺了擺手,就退出了房間。

張濤暗地裡思量,憲兵隊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要真是轉移到了招待所可就麻煩了,十有八九是那個教授熬不過日本人的酷刑,招了。還是看看唐曉雲回來有什麼收穫吧。

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見唐曉雲的身影,張濤的心裡有點犯嘀咕了。就在他站起來打算從窗口往下看的時候,有了動靜。

「表哥快開門,我回來了!」門外傳來了唐曉雲大呼小叫的聲音。

唐曉雲一進來就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長春的東西一點也不比南京便宜,白逛了半天。」

張濤疑惑地問:「『地耗子』呢?」唐曉雲依舊是笑嘻嘻的樣子:「笨手笨腳的,走丟了。」

張濤給唐曉雲倒了一杯水:「走丟了?怕是被你給甩了吧,怎麼樣,有什麼消息沒有?」

一聽到正事,唐曉雲來了精神:「找到了,小日本真是有意思,你猜他們把人押在哪?」

「憲兵隊招待所。」張濤隨口回答。

「你怎麼知道?」唐曉雲驚訝地問,馬上又說,「一定是你那個司機告訴你的是不是?**還真是挺厲害。」說著還撇了撇嘴。

「那打算什麼時候行動?」張濤問道。

「今天晚上!」唐曉雲正色道,「這幾天鬼子看得不緊,我們的一個人已經混進去當上了招待所的清潔工,教授的具體位置已經弄明白了,我們打算今天晚上行動。憲兵司令部就在帝國大酒店和四海旅社之間,我們是這麼計劃的……」低聲說完了計劃,唐曉雲站起身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地耗子」半個小時后才回來,張濤一問,果然是被唐曉雲給甩了。

看看錶已經快到了和中條的吃飯時間,張濤就走出了房門,帶著四叔坐車向帝國大酒店駛去。

在路上,張濤左思右想,還是把晚上的行動告訴了開車的小王。小王咬了咬嘴唇:「好吧,我會把情況儘快彙報給上級,祝張先生一切順利。」

因為交易的事情都已經商定,晚上的酒宴其實沒有什麼事情要談,張濤和中條兩個人虛情假意地來回敬著酒。等到大家都有些醉意的時候,張濤就起身告辭了。實際上是因為就快到他和唐曉雲約定的時間了。

走出門口,張濤看見自己的汽車就停在酒店的正門,於是和四叔上了汽車。

開車的依舊是小王,見他們上來,也不多說話,一腳油門汽車就開了出去。小王看看自己的身後沒有尾巴,一打方向盤,汽車就拐進了一條偏僻的小巷。

「應該就是在這裡接應,還有10分鐘。」小王說著打開了車門,把後面的車牌卸了下來。

張濤和四叔迅速換上了衣服,戴上了面罩,就坐在車裡等了起來。張濤剛剛要點煙,密集的槍聲沒有任何預兆地響了起來。

糟了!提前了5分鐘。

張濤暗叫不好,一下子從車裡彈了出去,拿出了****。四叔也拔出了雙槍。小王打開了車的後備廂,拿出了一桿漢陽造長槍。

「這是怎麼了?」張濤疑惑地問。就見七八個人影向這邊沖了過來,一邊跑還一邊回頭開槍。

「不知道,復興社做事總是喜歡弄出大動靜。」小王拉開了槍栓,靜靜地瞄準人來的方向。人漸漸地近了,張濤這才看清,跑在最前面的黑衣人背著一個人吃力地跑著,6個人將他護在中間。緊跟著他的人身材苗條,一定就是唐曉雲了。後邊是密密麻麻的日本兵,一邊追趕一邊開著槍。短短的一段距離,已經有兩個復興社的特工倒在了路上。張濤看看還在手槍的射程之外,就和四叔一起沖了過去。

「砰!」小王手中的漢陽造響了,一個鬼子軍官仰面倒了下去,那隊鬼子馬上就停了一下,隨即留了兩個人把軍官抬走,又追了上來。

就是這短暫的時間,張濤和四叔已經和唐曉雲接上了頭。隨即兩人手中的手槍也響了起來。就在還有100米左右就能上汽車的時候,被人背著的教授後背冒出了兩朵血花!

隨即背著教授的大漢慢了下來,胸前漸漸被鮮血染紅,又跑了幾步,終於倒在了地上。教授似乎沒有被打中要害,還在努力地向前爬著。

「該死的三八大蓋,一下子串了兩個!」張濤心裡暗罵一句,眼見鬼子兵就要圍上去。張濤心裡大急,旁邊的唐曉雲手裡已經拿出了手**輕輕地說:「那就誰也別得到那個秘密。」說著就要拉線扔出去。

就在這時,旁邊的民房上突然響起了槍聲,十幾個人在房頂上向日本憲兵開槍射擊,領頭的一個渾身穿著黑衣的蒙面人輕輕一躍,正好跳在了倒地的教授的身前,把教授一手提了起來,直奔汽車。

鬼子兵被突如其來的空中襲擊打得暈頭轉向。張濤他們幾個終於跳上了汽車,唐曉雲帶來的幾個人也四散逃去,消失在小巷子裡面。小王剛剛發動了汽車,就聽身後抱著教授的黑衣人說:「不能上大路,按照我說的走,我那裡安全!」

小王看看旁邊的四叔點了點頭,汽車猛地一拐按照黑衣人的指揮向前駛去。不多時,汽車沖一個大院子的後門開了進去,兩個男僕看看身後沒有尾巴,讓汽車過去后馬上就關上了大門。

黑衣人抱著渾身是血的教授衝進了正房,張濤他們也緊緊跟了進去,卻發現一位醫生帶著護士已經在那裡等了,黑衣人把教授放進了一個小屋裡面的床上,就退了出來,摘掉了面巾和頭巾。

此人濃眉立目方臉,一看就是典型的東北爺們兒,目光凌厲,一看就不是尋常之人。

「朋友,走哪條道的?」張濤拱了拱手。

「張參議幸會了!」那人笑了笑拱手回道,又看了一眼唐曉雲,笑道:「紅花,我們又見面了!」

唐曉雲驚愕地指了指那男子,張了半天嘴才說道:「鄧龍!竟然是你?」

張濤撓了撓腦袋,疑惑地看了眼唐曉雲,又掃了下這個名叫鄧龍的男子。

唐曉雲苦笑著搖了搖頭介紹道:「鄧龍,哈爾濱復興社的骨幹,沒想到連你們都派來支援我了,看來上面很重視這件事情啊!」

鄧龍笑著點了點頭道:「臨時調配,讓我們來接應紅花。」

「呵呵,看來咱們暫時可以算成是自己人,現在只希望司徒教授能脫離危險。」張濤聳了下肩膀,既然對方和唐曉雲是一夥的,那自己也就沒有必要再多說些什麼了。

這時候,小屋的門開了,醫生走了出來:「鄧先生,司徒教授醒了,可我已經無能為力了,用了強心針,可能只能堅持5分鐘,有什麼話趕緊問吧!」

幾人聞言對視了一下,連忙進入房間之中。

躺在手術台上的教授,此時胸口不斷地上下起伏,他雙眼圓瞪著,喉嚨里發出了「咯咯」的聲響,手緩緩地抬起,似乎要抓什麼。

張濤一步走上前去,抓住了教授的那隻手,關切地問道:「教授,你想要說什麼?」

教授木訥地看了張濤一眼,隨即斷斷續續地說道:「龍息之口,龍卧烏拉,青木之林,猴木之邊,八旗之祖,洲水……」

剛說到這裡,張教授突然眼中精光四射,緊緊地捏住了張濤的手大聲喊道:「大帥啊,司徒對不起你,可千萬不能讓鬼子……」隨即身子一僵,身體瞬時癱軟了下來,胸口猛烈起伏了幾下,徹底沒了聲息。

「教授他……走了!」張濤咬了咬嘴唇,拉過白布單子蓋在了教授的身上。

「他剛才說的那幾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和軍火庫的位置有關?」唐曉雲嘴裡反覆地念叨著教授臨死前說的那幾句話。

「應該是,不過很可能是暗語,將軍火庫的位置確切地融合到了這幾句話中,不過很可惜,他好像並沒有說完!」張濤點了點頭,而旁邊的四叔則已經將那幾句話抄在了一張紙上。

鄧龍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那也沒辦法了,看來現在我們只能憑藉著這幾句話來尋找軍火庫的位置了!」

唐曉雲也點頭道:「的確,這幾句沒頭沒腦的話根本無從理解,咱們先回去找找資料,鄧龍,你讓新京的復興社再調查一下,有什麼消息到四海旅社找我們吧!」

眾人安排了司徒教授的屍體之後,紛紛散了。

然而在四海旅社的房間內,張濤背著手不斷地來回走動著。

「表哥啊,你就不能安靜一會兒?走來走去都把我晃暈了!」唐曉雲滿臉不爽地拿起一個桔子向張濤扔了過去。

張濤抬手接過桔子,正色道:「我很奇怪,那些日本兵怎麼沒了動靜?我們把教授給劫跑了,按理來說他們應該滿城搜索,這會兒卻一點動靜也沒有,很反常啊!」

唐曉雲咬了一口蘋果,想了一陣后道:「嗯,確實,不過那只有一種可能……」

「軍火庫的位置,已經被鬼子知道了!」兩人瞪圓了眼睛異口同聲地驚呼道。

「糟了,如果真是那樣,那咱們的時間就不多了!如果讓小鬼子先下手找到了軍火庫,那可就麻煩大了!」張濤急得火燒屁股一樣在房間里背著雙手轉起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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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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