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強硬
前方便是明德殿，在大殿門前等着他的，是宿衛軍左都使袁傪：「請國公解下佩刀！」
韓炳業黑了臉，但最終還是把佩刀摘下，重重放在托盤上。
袁傪這才讓開道路。
韓炳業走進殿內，空曠的大殿只有宮令紅玉一人在旁邊侍候，太后沈檸端坐在珠簾之內，看不清面目，氣氛有些冷寂。
「國公突然求見，所為何事？」沈檸詢問。
韓炳業並未施禮，而是抬頭直視道：「今日老臣進宮，只為兩件事，其一，請太后赦免戶部所查禁軍將官，他們雖有貪污之嫌，卻多是軍中積年之弊，早已習以為常，此時大肆抓人，只怕會引起軍心動蕩，繼而生亂，得不償失！其二，請太后免除臧雄之子臧智死罪，臧雄為朝征戰多年，勇武過人，功勛卓著，先帝也曾讚譽，請太后恩准！
大殿內靜了靜，隨後才傳來沈檸的聲音：「此二事皆涉國法，自有定論，我不能答應你！」
「國法？呵！」
韓炳業猛然冷笑：「太后何必自欺？你近來所做之事，皆是在針對老臣……臣受先帝所託，輔佐陛下，自問從無反意，所求不過自保而已，太后何必苦苦相逼？須知禽困覆車，窮鼠噬狸，一旦朝廷生亂，只會便宜外人，還請太后三思！」
沈檸語氣微怒：「國公這是在威脅我嗎？」
「老臣不敢！」
韓炳業終於不再掩飾，與她針鋒相對：「是太后要置老臣於死地，既如此，老臣又何須在意這大晉江山？」
……
沈檸到底還是猶豫了，因為她所處的位置決定了她不可能像韓炳業一樣毫無顧忌，而且內心裏，她還是希望朝廷穩定的，如此才能維持她的統治。
然而就在她動搖之際，突然又想起了那天徐岩勸說她的話：
「太后可還記得那日韓炳業闖宮之情景？」
「他進一步，太后便退一步，一步退，步步退，等到退無可退，太后又當如何？」
「如今陛下年幼，但總有一天會長大，到時韓炳業可會讓權？現在是除去他的唯一機會，一但錯過，讓其坐大，後果不堪設想！」
「太后，國家存續這種事情，真的可以寄希望於他人之念嗎？」
……
女子，為母則剛！
沈檸猛然狠下心來，拿出自己最後的誠意：「贛州是個好地方，百姓富足，土地肥沃，國公可有意為贛州刺史，州牧一方？」
韓炳業臉色瞬間陰沉，額頭青筋狂跳，猶如枯木紋路一般遍佈整個脖頸，他咬牙道：「謝太后好意，老臣心領了！」
不待沈檸回答，他便甩袖離開了。
這一次的不歡而散，也意味着，雙方最後一輪談判，就此破裂！
「你持我的玉牌，悄悄去趟大同府，務必把信親生交到代王手中！」
「是！」韓府管家韓通接過密信，悄然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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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太后旨意發下，許家滅門慘案的兇手臧智被判斬首，明正典刑，百姓們紛紛拍手稱快，緊接着那些貪污的禁軍將官，要麼下獄，要麼流放，無一倖免。
長安城內的氣氛也隨之變得緊張起來，徐岩等人已經做好準備，防備韓柄業起兵造反，然而直到年節到來，禁軍依舊沒有任何動作。
大年初一，朝中照例舉行了正旦朝會，沈檸於明德殿接見了勛貴大臣，只是這一次韓炳業沒有來，而是稱病待在家中。
沒人提起他，好似這個人不存在，之後小皇帝周煊穿着天子朝服，於奉天殿接受了百官朝拜，然後下旨封賞賜宴。
接下來便是七日年假，平靜的有些過分，但許多人都感受到了風雨欲來。
范憲腳步匆匆的走在破敗的玉春苑中，繞過人來人往的大路，專挑僻靜彎曲的小路走，在他身後跟着一個裹着黑色披風的男人，微微低頭，整張臉都隱藏在暗影里，看不清面貌。
范憲幾次想回頭打量，但又硬生生忍住了。這人能避開宿衛軍盤查直接入宮覲見，定然身份不凡，又或者有什麼隱秘之處，他可不想招惹麻煩，還是繼續裝糊塗為好。
一路繞過前廷，最終來到玉華殿，往日值班的宮女太監全都被驅散了，此時只有紅玉站在殿前等候。
范憲上前施禮，紅玉還禮道：「公公辛苦了！」
「不敢當，手頭還有些事，先告辭了！」
范憲忙不迭的跑了，一路都沒敢回頭，好似有什麼鬼怪追攆一樣。
紅玉對他倒是放心，因為向來是個嘴嚴的，她看向眼前的男人，溫聲道：「太后已經在殿內等候，隨我來吧！」
男人躬身行禮，然後深吸一口氣，略有些緊張的走進殿內。
迎面撲來一股暖氣，附帶有淡淡熏香，宮殿內燒了好幾個暖爐，卻不見絲毫煙氣。
紅玉帶着男人來到旁邊側殿，實木的屏風顯得古色古香，遮住了大部分視線，只能隱約看到裏面有一道身影。
「娘娘，人帶來了！」紅玉輕聲道。
男人掀開頭上兜帽，屈膝跪下，端端正正的行了一個大禮：「武安侯府家將吳孚，參見太后！」
這人赫然是那個被徐岩當街罵為『好狗』的巡防營副都使吳孚，同是也是沈老夫人臨死前交託給沈檸，用來保命的沈家嫡系家將。
沈檸也是第一次見他，低頭翻看攤在膝蓋前的名冊，問：「除你之外，還有幾人？」
「回太后，蒙侯府恩養，家將皆為世襲，上一代家將多與老侯爺一同赴難，如今還能用的，只有三十八人！」
「他們都在何處？」
「三人在龍武軍，三人在神策軍，八人隨我一同在巡防營，剩下的人盡數分散在禁軍十二衛中！」吳孚恭敬道。
「各處均沾，倒是全面！」
沈檸沉吟片刻，問：「近來軍中可有什麼消息？」
「神策軍與龍武軍很是平靜，禁軍之中隱約流傳一些話語，說太後行事偏頗，視親衛軍如手足，視禁軍如叛賊，引起禁軍士卒頗多不滿，想來是有人在暗中挑撥離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