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死因

第87章 死因

76、死因

蘭清若和陳媽一人攙著雷曼兒一條胳膊,她在雷劉氏的遺體前哭得全向僵硬氣息懨懨。

公主特許蘭清若陪著雷曼兒去看雷劉氏最後一眼,之後就要送往長渠縣義莊,案子一日不破一日不得入土為安。

雷劉氏上半身凈濕,頭髮散亂,額角血肉模糊,但神色還算安詳,雷曼兒噗通一聲跪下去,頭抵在雷劉氏的懷裡泣不成聲。

「娘,你為什麼你為什麼呀?!如今只剩下我一個,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陳媽媽去拉雷曼兒,「好姑娘,你別這麼說,這樣說你讓夫人如何安心地去,她不能安心地轉世,就只能做個孤魂野鬼,你就說你會好好地,會好好地找個人嫁了,會好好地過一輩子。」

「娘,我好怕我好怕。」雷曼兒抓住雷劉氏的手貼在臉頰上。

「姑娘,」陳媽也涕淚縱橫,「陳媽雖然糊塗不懂事,但會一直陪著你的,你不用怕呀。」

雷曼兒一邊哭一邊搖,雷劉氏的頭突然歪了過去,脖頸處露出一抹紫紅的手印,陳媽媽一愣,眼睛大瞪著,一副難以致信的模樣。

屍體兩頭各站了一位玄衣男子,只是肩頭的團綉未鑲金錢,蘭清若問,「這位大人,夫人脖子后的烏青是手印么?」

「是,」那人眼裡未帶一點情緒,「具體的要等縣裡的仵作來看。」

雷劉氏身體瘦弱脖子纖細,那枚手印幾乎抵到下顎處,快將她的脖子抓在手裡,可見殺手的手很大。

陳媽媽悄悄後退兩步,手也下意識地攏在袖子里。

蘭清若把雷曼兒帶到一邊坐下,妙閑,薛老太太一干人都默默地坐在一邊。

公主一抬手,兩名護衛將明月帶進來,推搡著跪到地上;明月瑟縮著趴在地上,一臉冷汗。

公主厭煩地嘆口氣,「今兒這事大夥都知道了吧,雷劉氏死了,被人殺死的,崔大人說兇手十有八九是這個丫頭,我沒讓他報官,就是想問問薛老夫人,這是薛家的丫頭,你打算怎麼處置她。」

薛老太太身體搖搖欲墜,她死咬著嘴角勉強支撐著,「一切但憑公主發落,若真是她作下的孽,就依國法處置,我絕不偏袒。

明月臉色死灰般頹敗,哀哀地小聲求道,「求公主明鑒,我絕沒殺雷夫人,我敢對天發誓,我若殺了她,讓我下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崔大人,」公主無奈地擺擺手,「你問給大夥聽聽,免得有人說我公主府輕賤性命。」

崔大人長揖一禮,「你裡衣的紐扣是什麼時候掉的。」另一個錦衣衛上前利落地掀起明月的馬甲露出裡面青粉的裡衣,裡衣是對襟圓領襯衫,一排琵琶蝴蝶扣,最下一顆的紐子脫落,半敞著。

明月囁嚅著嘴唇,「我不知道,這衣裳是今早才換的,當時還好好的。」

那錦衣衛又摁住明月的頭,抽出頭上的簪子,把她的頭髮扒拉到兩邊,近旁的人能清晰地看見頭頂一道血痕。

崔大人問,「這傷是怎麼來的?」

「這是我適才去給老太太拿外褂,被石塊絆倒,旁邊的樹枝在頭皮上颳了一下,還流了不少的血,我怕老太太等急了,就沒敢耽誤,若不相信我可以帶著你們去我摔倒的地方看看,我絕沒說謊。」明月跪立起來,急切地分辨著。

崔大人對著公主拱拱手,又掃了眼其它人,「這位丫頭身上掉下的紐扣就在雷劉氏的手裡,想是撕打時拽落的,雷劉氏的指甲里也有些帶血的皮肉,皮肉上還沾著毛髮,依下官看正是這丫頭頭皮上的血肉。」

明月頹然倒在地上,搖著頭,「不,不可能,怎麼可能,」又倏地立起來,「雷夫人曾來花廳門口探問老太太和公主說完了話沒有,說她有事要和老太太商量,我攔住她說,和老太太有什麼事也得等離開這裡再說,哪有在公主面前說其它事的,很不尊重;當時她很急切,似乎真有什麼要緊的事找老太太,我心裡也是可憐她不易,就上去扶住她,誰知她腳下一閃險些摔倒,扯得我也絆了個趔趄,想是那時候她扯掉了我的紐子,除了那次,我和雷夫人都沒走到一起,怎麼我的紐扣會在她的手上,公主,」她跪著行了幾步,一臉倉皇,「真不是我,我沒有,想是有人要冤枉我,求公主替奴婢做主。」她全身都趴在地上,不停地磕頭。

「那你頭上的傷你怎麼解釋。」崔大人冷冷地問,「依我看這丫頭就是巧言令色,不上大刑不會輕易招供。」

「師太怎麼看?」公主突然轉向妙閑。

妙閑行了個佛禮,「殺人償命這是國法,既是國法就得報官,到時候行兇者伏了法,死者也活不過來,且此事牽連了薛家,薛家是這丫頭的主家,自然脫不了管教的干係;依貧尼看,雷劉氏的心事就是她的姑娘雷曼兒,若曼兒姑娘有了好的歸宿,她也就瞑目了,否則明月就是橫亘在曼兒和薛家的一根刺,薛家就再不會照應曼兒,你讓她一個孤苦的女孩子該如何是好。」

榮壽狠狠地拍了拍椅子扶手,臉色陰沉。

薛老太太哆嗦著嘴唇,「恕老婆子多嘴,殺人償命,曼兒是我的侄孫女,我怎麼會不照看她,我還是會遵照我的承諾讓我侄兒娶了她,公主請放心。」

榮壽冷冷地歪在迎枕上。

明月聽到這話像被抽了筋一樣,撐了幾次都沒爬起來,絕望地抬起頭望向薛老太太,「我從五歲被賣到薛家就在老太太身邊伺候,不敢說一點錯沒有,卻時時小心謹慎,生怕有一點錯,我這次被人構陷怕是活不了了,但起因老太太應該一清二楚,薛家那個侄兒人不是人鬼不是鬼,日日流連風月,早弄得傾家蕩產,只能到薛家打秋風,老太太想把曼兒姑娘許給他一是填了他的窟窿,二是也好兌現了對公主的承諾,我猜有人知道了老太太的好打算,就是不讓你如意,才做了這個么圈套給我,老太太不救我我認了,誰讓我是下人,生死都在你手心裡掌著呢。」

「梅老弟真是謹慎。」武仁合點頭稱道,「就該如此,小心駛得萬年船。肖大人是如何肯放了蘭姑娘的?!」

「開始他一直很囂張,我連張連生都搬出來他都不鬆口,後來還是汪主森失蹤的消息觸動了他,他懷疑有其它勢力摸進了城,這個時候他可不想和你們鬧掰,慶豐城太複雜對他並沒有什麼好處。」梅效白真真假假地。

「這些形勢是你給他分析的?!」武仁合瞄了他幾眼,狀若無意地問。

「我哪裡懂這些,」武仁合質疑的眼光瞟過來,梅效白又說,「我只是替他算了一卦。」

「噢,」仁惠合長舒一口氣,「我差點忘了梅家的銅錢卦很準的。」

「見笑,現在也只能當個樂子玩一玩。」梅效白說。

「以梅老弟以為,現下、、、、、、」武仁合說得頗為艱難。

梅效白哂笑一聲,從他昨日將汪東森的企圖在玉帶春面前說穿之時起,玉帶春對汪東森起戒備之心是必然,汪東才的統一大計必將受到阻擾。他心裡有些彆扭,他並不想阻撓什麼,更不想左右什麼,這個時代順應才是最好的選擇。

可他不能不回答。

「現在中國最可怕的勢力是什麼?!」梅效白問。

「自然是革命黨。」武仁合說,「勢頭洶湧,難以阻擋,絞之不凈呀。」

「好,沒有外敵,大家可以你爭我奪,有了外敵,大家只能同仇敵愾。」梅效白淡然說,「還是那句話,眾所周知,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武仁合蹙眉不解。

「都督別為難我了,我哪裡知道什麼國家大事,我只是從經商中悟出些道理。雅安出產刻絲,商家為了爭奪客戶,要麼不計成本地降價,要麼使陰招損招,大家兩敗俱傷,前年有一種叫絲絨的面料從國外過來很得人心,生產刻絲的商家不用誰招呼自動抱到一起,共同應對這個絲絨。所以,我以為萬事理都相同。」武仁合不可能不知道汪東才的野心,否則他也不會把汪東才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什麼主席當一回事。當初主席這個稱呼出來時,大家還揣摩了好一陣,後來聽說是省督留洋的兒子給起的名字,意思是總理的意思,一個虛名,但汪東才卻不覺得這是個虛名,在實力不足的情況下敢於行這樣的險招,可見汪東才並非玉帶春之流。

亂世之中,唯有聯手。汪東才是個有大智慧的人。

武仁合沒說話。

梅效白嘆口氣,此刻站在風口浪尖上的人恐怕都和武仁合的感覺一樣,兩眼一抹黑,卻又不能不往前走。

「那我就問一句我們可以離開慶豐么,實在是家中急事等著我去料理。更何況我與清若有名有姓,你們若查到什麼需要我出面解釋,並不是難事。」梅效白慶幸自己還是個局外人。

「梅先生,」肖九一直很拘謹,下巴上鬍子拉碴,一個晚上,瘦削的臉頰又凹下去一大塊,突出來的眼睛布滿血絲,「聽你的下人說你家裡有人走失?!」

「對。」梅效白冷靜說,「截止昨日還沒有找到。」

「是誰?!」

「這好象不方便說,算是我的家事。」梅效白愈發冷淡,且帶著些陰鬱。

「好了,走吧。」武仁合揮揮手,又笑問,「蘭姑娘的病不治了?!」

「治病不如保命重要。」梅效白慨然。

「對呀,說的對呀。」武仁合告辭。

肖九灰溜溜地跟著,不死心地上前,「就這麼放他們走?!」

「那你抓著什麼了么?!」武仁合冷冷地問,「昨日梅效白不可能做什麼,他也懂得避嫌,至於蘭清若、、、、、、也不應該,拿命賭呀,她可是差點死在玉帶春手上。」

「那、、、、、、」

「算了,即使他們有什麼嫌疑,我們也要懂得為自己留一線,這個時代誰對誰錯還不一定呢,我有一種預感,這個世界在亂起來了。」

13、滄瀾

拿著肖九的放行令重新在各個部門蓋了章,等真正上了船天色已近黃昏,落日映在滄瀾河面,一片火紅。』

一進船艙,蘭清若就借故躺下沒再出來,蘭香陪在一邊,她還在為玉帶春五姨太的那番威脅耿耿於懷。

「這事得跟大爺二爺說說,昨晚梅香說這種女人最是可怕,她要耍起壞來防都防不住。」

「別草木皆兵。」蘭清若懨懨得,「現在只求別給梅老爺惹麻煩。」

「梅老爺有什麼麻煩?!姑娘還是為自己打算打算。」蘭香急了,把梅香說的梅家的事給蘭清若說了一遍,「姑娘,你看,梅老爺和太太感情十分好呢,你要是嫁過去、、、、、、雖然他人很好、、、、、、」

蘭清若一時也很詫異,又有點小小的興奮,「老爺是這樣的人?!真讓人不敢相信!」

「姑娘,」蘭香氣哼哼地,「我這都急一路了,你倒還像沒事人一樣。你還記不記得太夫人娘家的惠表姐,她和惠姐夫青梅竹馬好得像一個人一樣,後來惠姐夫死了,惠表姐娘家給她找了一門不錯的人家改嫁,聽說後來的姐夫對她也是萬般寵愛,可她不到一年就死了,聽下人們說她根本就沒有活下去的意願,一心求死。」

「嗯,怎麼了?!」蘭清若心不在焉地問。

「姑娘!」蘭香哀嚎,「你要嫁過去就要永遠和那個死去的梅太太比,你永遠也比不過她。」

蘭清若這才聽明白蘭香的意思,佯裝蹙眉,「哪裡聽來的混賬道理,我哪裡比不過她了。,是家世還是人才樣貌?「

「姑娘,」蘭香抓住蘭清若的胳膊,「我娘說過活人是永遠沒法和死人比的,因為她不和你比,所以你就比不過。」

「這話有道理。」蘭清若嬉戲的心忽而變得沉重起來,她推開軒窗,月亮已升至半空,滄瀾河上粼粼的波光被風吹得細碎,「你去和梅香她們擠擠,好歹能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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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太太養成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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