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寒江孤影 第七十四章 人生莫測

黃昏時節的路燈，星星點點的排列在江邊的霧氣中。

誰的酒杯倒在盛宴的桌上，灑滿了失落。那喧嘩戛然而止似是最後的輓歌，魔鬼從雲端墜落，落入凡塵。是誰的眼神痴痴纏纏守著星光兀自淚落，是誰把愧疚的心埋在雙臂中，被無法彌補的往事折磨。慾望從最高處的音符里脫落，那蕭瑟的紙條瑟瑟發抖道,放下執著，放下執著。

迷茫的魚兒啊，你也愛著人類的血肉，你吞噬吧，如果我不是魔。山中的溪水清甜，冰冷的江水渾濁，魚兒啊，你告訴我，我該如何選擇。你啃噬我吧，啃噬我已經無用的軀體，啃噬掉我不知所措的過往，啃噬掉我心中的怒火，然後你吐出泡泡，讓水流帶走他們。我要放棄這一切。

我不是紀寒，我只是一個被替換的人，當我知道一個答案的時候，我又掉進了另外一個問題的旋渦。那水草扶搖於暗流中，那些匆忙的水花，你可知道來自山上，他也是你這般期望留得住，我終究要歸於海，我綱要抗爭命運，就要墜落。我感覺不到風，我見不到陽光，我沉溺於黑暗的暗流之中，我找不到答案，我摸索不到方向，我無法預見到未來。我牽挂的人啊，我即將沉睡，我覺得倦意淡淡，我即將睡去。順著暗流，我將自由自在的漂浮，我將到達最後的終點，大海。

遠方有人在呼喚你，一聲一聲，一生一生。我也曾迷茫過，我也曾無知過，我錯把自己當做浮塵，你卻如燈塔一般指引著我，告訴我浮塵存在的意義，就算被全世界拋棄，你還是願意做我的根。

紀寒說出了肖莉的名字，沒有人聽到，只有一串泡泡在黑暗的暗流中慢慢浮起，消失。

吳鷹在急救室躺了很久，才慢慢的醒了過來。此刻他虛弱無比，他用一隻眼盯著白色的房頂昏昏沉沉的回憶著昏倒之前發生的事情。一個又一個的惡夢讓吳鷹愈發的虛弱起來。

陸離就站在病床前，對於陸離來說，這一切都已經徹底結束。雖然陸離並不知道當天發生了什麼，但陸離此刻更關心的是吳鷹會不會就此將公司事務全部交給自己。見吳鷹醒來，陸離上前說道：「義父，紀寒已經被我處死，這次您放心。總是閻羅大仙也沒有辦法再復活了，所以義父您就放心好好休息吧。」

吳鷹並沒有像陸離那般欣喜，他用微弱的聲音說道：「萬無一失了？」

「萬無一失，義父可以隨時去看紀寒的屍骨，不過這會可能也已經被江中的魚蝦吃的面目全非了。不過義父您大可放心，已無後顧之憂。」陸離難以掩飾內心的興奮，居功自傲的神情也躍然臉上。

吳鷹那隻空洞的眼睛似乎有些癢，他使了使勁想挪動一下自己的手，發現自己的手臂已經失去了知覺。

「義父，您先注意休息，大夫說了您的傷很快就會痊癒。」陸離趕緊說道。

吳鷹現在還沒有適應自己一隻眼睛已經瞎了的狀態，他又閉上了另外一隻眼睛，虛弱的說道：

「離兒，你跟我多久了？」

「我從6歲就跟著您了，現在也有16年了。」

吳鷹沉思了片刻，慢慢的說道：「既然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也是時候把公司交給你來打理了。」

陸離心中大喜，但還是平靜的說道：「義父您身體很快就會痊癒，我現在資歷尚淺，公司還是需要您來坐鎮才能有長足的發展。」

吳鷹並沒有管陸離怎麼回答，他知道陸離惦記這份產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沒有對陸離說起那天在辦公室發生的事情，他只想等著自己的身體痊癒，然後徹底離開這個地方。他的雄心壯志，在麗莎將手指插入他後背的那一刻已經瓦解了。他像一個老人一樣，真正步入了老年。」

「義父老了，以後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對了離兒，你去把宋大明找來，我有些話對他說。」

「宋大明？那個叛徒窩囊廢？」陸離奇怪的問道。

吳鷹沒有回答陸離，心裡卻是暗自哂笑。陸離什麼都好，就是容不下人，這是大忌啊。

見吳鷹並沒有說話，陸離又說道：「我這就去辦，義父您好好休息。」然後退出了病房。

走出醫院的陸離，一腳把醫院門口的垃圾桶踢了個粉碎，引得行人無不側目。陸離憤憤的說道：

「這個老東西，就算死也不願意鬆手。說什麼交給我，還不是要找條狗看著我嘛！別讓我逮到機會，我會讓你死的很乾脆，還有宋大明。」

吳鷹本身就是個多疑的人，雖然紀寒已經死了，但是吳鷹對倫納德的組織還是有所忌憚。如果組織追查下來，自己多半是要玩完。他已經見識到了麗莎的厲害，只是一瞬間就殺死了自己豢養了幾十年的殺手，用一隻手直接插入自己的後背，那根本不是人類能做的事情。吳鷹不敢想，也不想再去面對這些人。是時候把陸離推到台前了。如果真的再度發生意外，陸離可以是一個很好的擋箭牌。

當然，他也忌憚陸離，這個永遠喂不飽的狗。如果陸離那天要反水，想殺了自己也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做人留點後手還是很有必要的。吳鷹早已想好的牽制陸離的人，那就是宋大明。一來宋大明有陷害自己兄弟的把柄在自己的手上，二來宋大明這種見利忘義的小人，是吳鷹最喜歡使用的人，他太容易被控制了。

宋大明也想過要逃走，他已經做錯了事情，是他親自害死了紀寒，因為嫉妒，因為貪婪。但是他還是留了下來，或許他可以做一些事情彌補。吳鷹曾經答應過他給他機會，也許他應該借著這個機會，完成自己的復仇。打定主意的宋大明眼神冰冷，內心苦楚。他回憶著紀寒的一切，這個原本就可憐的人，竟然被自己的愚蠢害死了。

陸離找到宋大明的時候，宋大明正在苦苦的思索。吳鷹只不過是利用自己罷了，又怎麼會真的給自己機會去接近他，自己又有什麼能力可以讓吳鷹付出代價呢？宋大明對於自己幼稚的想法連連搖頭。

「宋大明，你可是好手段啊。」陸離一進門就譏諷道。

「好手段？陸總您什麼意思？」宋大明有些不解的問道。

「還演的一手好戲嘛！」陸離繼續譏諷道。

宋大明心中暗想：「難道那天晚上……」想到這裡宋大明趕緊跪了下來，他哀求道：「陸總，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聽你的，求你別殺我。」

陸離見宋大明這般模樣，心裡的不快瞬間就消散了，他看著宋大明說道：

「起來吧，窩囊廢。我看你最近表現不錯，推薦你到公司幫我打理一些事務，現在我帶你去見吳總。」

宋大明哪敢起身，以為陸離是騙自己的，依然哀求道：「陸總，我是窩囊廢，我什麼都做不了，求你不要殺我。」

陸離上前一把抓住了宋大明的衣領恐嚇道：「我告訴你，我不會殺你，你現在跟我去見吳總。再磨蹭我真宰了你。」

宋大明見陸離承諾不殺自己，這才起身跟著陸離去往了醫院。

吳鷹休息了一段時間，起色有一些好轉，見宋大明到了，就對陸離說道：「離兒，你先迴避，我有些私人的事情要跟吳總商量。」

陸離有些不悅的說道：「好的，義父，我迴避。」

吳鷹的視力收到了很大的創傷，另外一隻眼也有些模糊，他看了看宋大明。等到門關上之後才小聲說道：

「大明，你到我身邊來。」

驚魂未定的宋大明走到了吳鷹的身邊，他把耳朵輕輕伏在了吳鷹的嘴邊。吳鷹這才緩緩說道：

「大明，你表現很好，是個可造之材，我準備把公司全部交給你來打理。」

宋大明心中一驚，轉而大喜。他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道：「這，這哪裡輪得到我，陸總不是您義子嗎？」

吳鷹噓了一聲，示意宋大明小聲些，繼續說道：

「我更看重你，陸離啊一直打打殺殺的，哪裡懂什麼經營之道。你們兩個人一起來管理公司，但是我更看好你。」

宋大明這才明白了陸離剛才講話的意思，原來是陸離覺得自己私底下討好吳鷹，打算以此來謀取公司的權利和財富。宋大明心裡暗自哂笑，陸離哪裡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麼，借著這個機會，正好可以做一些事情替死去的紀寒報仇，即是不能讓紀寒死而復生，但拼了命也要讓吳鷹和陸離付出代價。

「既然吳總這麼看得起我，宋大明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以後我一定聽吳總的安排，您叫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咳~咳~」本來想笑的吳鷹沒有笑出來，反而咳嗽起來。

門外的陸離趕緊推門走了進來，對宋大明說道：「你在幹什麼，離吳總遠點。」

吳鷹趕緊說道：「離兒，宋總已經答應輔佐你運營整個公司，你啊，以後不能總是打打殺殺的，也要多跟宋總學習一些運營管理的知識，你看恆泰置業這段時間發展的就特別好，這都是仰仗宋總啊！」

陸離臉上的怒色消了一些，他恭敬的回答道：「是的義父，聽您的安排。」然後微笑著看向了宋大明，宋大明也看著吳鷹笑了起來，吳鷹平衡完這些關係之後臉上也出現了一絲笑意。

吳鷹瞧不起宋大明，陸離也看不上宋大明，可偏偏這個機緣巧合的時間裡，宋大明成為了吳鷹牽制陸離的棋子，於此同時陸離也希望掌控宋大明，快速的將權利從吳鷹手中剝奪出來。宋大明自然有自己的小算盤，小算盤就是拼了性命也要吳鷹和陸離付出代價。各懷鬼胎的三個人各自笑著自己，笑著別人，笑著莫測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