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篇（3）
與a女孩道別後，正是自己學考掛科的時候，面對學考那麼簡單的考題，考前我近乎一個學期都在努力地補之前落下的課程，但是依舊還是有一門掛科，這讓我開始對自己的高考失去了信心。我第一時間想的就是自己父母這些年的不容易，自己卻拿著這樣的結果去回應，荒廢學業做了一年半的蠢事，可是我對自己之前一年半的時間我一點不後悔，那一年半讓我領略了世界的形形色色，讓我已經半隻頭伸出了籠子，看到了多樣的外面世界，讓我自認為開始變得內心強大起來，可自己終究還是只是看了這個世界的一角，世界裡面還有許多形形色色的事情我還沒有看到，沒有了解，也沒有去經歷，自認為的內心強大隻是適應了現在的生活節奏，能夠遊刃有餘地應付早已熟透了的人和事罷了。
我的五個好朋友，似乎也只有我一個人掛科，他們很識趣地在我面前避開了關於學考的話題。
放暑假，我到了外地父母工作的地方陪父母，說是陪父母，其實就是去那裡玩，增加著父母的經濟負擔，但是我不想拒絕父母想要和我待在一起的決定，很大一個原因是不想待在那個氣氛壓抑的寄宿家庭。
學考失利后的我，在寄宿的地方變得更加沉默寡言，那段時間我僅僅是因為一個學考而感到如此的失落，一個原因是自己醒悟過來，但是努力卻還是達不到自己期望的要求。一個是因為a女孩，還有一個來自於l女孩，她在他們學校找到了一個對象。
那天，l女孩對我說，她找到了對象，我看著那幾個字，懵了一下，卻立馬打字過去說著祝福的話，這樣小心翼翼的程度就是不想讓l女孩發覺到自己的失常。心裡千百萬個聲音讓我不想回應那條消息，可是還是虛偽地說了違心的話。
我那時候就像是一條整天在街邊遊盪的野狗，不知道去哪裡，只能一步，一步，一步不知道往這哪裡走著，落魄兩個字刻印在我的靈魂上，卻還要裝作自己沒事人的模樣。
所以，在那個暑假，由於一次在外面散心而晚回，被父親數落，提到了我的成績這個問題。所有家長對於學習不好的孩子的成績都會操心，我的父母，一年到頭幾乎沒有和我相處過很多時間。每年過年回去都聽見他們說著自己的孩子又長高了諸如此類的話，也只是看到我長高了，卻沒有發現我也開始變了。
父親在提成績這個方面上，自然說到了學考。他是這樣說的。
「你中考沒考好，我們都沒說你，你現在學考考成這個鬼樣子，那等你高考怎麼辦？」
「我會努力的。」我小聲得顯得很不自信地說道。
「你一句話說你會努力的，反正你也只是說說而已，我們在外面做事管不到在家的你，你做什麼我們也不知道，，，」然後父親說著和母親在外面賺錢的不容易，希望用著這些激發我內心存在的感恩與愧疚之心，讓我變得努力學習起來。
不得不說，父親這樣的做法，我能理解，他想我能考上大學，能找到一份輕鬆又賺錢多的工作，一切都是為了我好。我也承認，父親的這招效果很好，對於以前的我效果最好，可是對於當時的我來說，父親這些話變成了一把把的利刃，在他的無意之中，一刀，一刀，非常無情地又準確無誤命中靶心，刺在我最脆弱的地方。
有對父親母親的愧疚，也有這些天的壓抑，我努力地想要控制自己早已按耐不住湧出眼眶的眼淚，可是，就像我之前說的，每當我努力想要做一件事的時候，困難總是那麼強，該死的眼淚還是劃到了我的臉上。
在我落淚的那一刻，我輕聲地說：「我不想讀書了。」
父親對我的訓話戛然而止，房間里瞬間安靜了下來，只聽見窗外轟鳴而過的貨車聲音。房間里整整安靜了三秒鐘，而那三秒鐘我想了很多父親的反應，驚訝，難過，還是懊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當時我是很清醒地說了這句話。
父親在三秒之後，像是才反應過來，疑惑地問道：「你說什麼。」
「我不想讀書了。」既然已經說出口了，我索性直接了當挺高了分貝說道。
當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父親拿起身邊的煙灰缸扔向我，卻被我側身躲過。
玻璃的煙灰缸砸在地上，破碎，在這個安靜的房間里發出巨大的噪音，父親起身準備打我，卻被問聲而來的母親一把攔住。
母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一直勸著父親冷靜，我像個木頭人一樣低著頭站回原地，就像是回到小學課堂被上課做了出格的事情被老師罰站批評一樣。
父親生氣地瞪著我，急促的呼吸讓我能感受到他的憤怒。母親一邊勸著父親，一邊讓我回房休息。
回房后，父親生氣的面容一直浮現在我腦海，可我覺得說出那句話，我就像一個膨脹到了極限的氣球一瞬間放掉了裡面所有的氣，那麼輕鬆。讓我睡不著的，是對父母的愧疚。
第二天，因為出去有事，父親特地要我和他一同去處理。父親開著車，車裡面開著空調，門窗禁閉，我和父親之間的沉默讓車內壓抑得令人難受。
我知道父親要和我說些什麼，我一直在等。父親到了後面終於開口問道：「你昨晚和我說的，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因為我感覺家裡現在情況那麼緊張，我讀書讀不好，又要花那麼多錢，還不如早些出來做事，幫家裡分擔一些壓力。」這是八年以來我*對父親說著自己的心裡話。
父親從小和我對話就很少，所以我每次在他面前的情緒大部分都是偽裝出來的，裝作父親想要在我臉上看到的表情，想要我說的話，讓父親覺得開心，覺得自己是永遠是對的一方。這一次也是我*與父親進行的反抗，父親自然會感到詫異，驚訝，然後轉為憤怒，從來都不善於言語表達的父親只能無力地摔著身邊的玻璃煙灰缸。
那天的父親，格外的溫柔，*用著他粗獷的嗓子輕聲細語地說道：「賺錢的事現在是我和你母親的責任，你現在只需要健康地生活就好了，我不是非要你成為人中龍鳳，我只是想你不要因為受文化的影響，讓自己以後的路不好走。」
「我知道。」
「我不管你以後要走什麼路，但是那條路必須得是正道，走正道才是王道。」
「嗯。」
「讀書，你儘力去讀，錢，我和你母親兩個人掙錢，只養你一個人，你還怕我們養不起你？凡事儘力就好。」
「嗯，我會儘力的。」
過了一段時間后，媽媽和我在電話里說，那晚我頂撞父親后，父親躺在床上一直輾轉反側，到了快天亮的時候都還沒有睡著。我知道，我的父親其實是很愛我的，特別是在那年我的妹妹離開這個世界后，父親把他沉默寡言的父愛在我身上投入了以往的好幾倍，我從未對父親有過怨言，就算是當初父親極力反對我走藝術這條道路，我知道都有原因。事業，家庭的兩個重擔壓著父親喘不過氣來，每個人在不同的年齡階段都有著生活帶來的不同困難，不僅是父親，也有我，在後面的一年的確有著前所未有的壓力。
進入了緊張的高三，而我們班是高三所有班公認的「養老班」。學校裡面如火如荼地進行著複習，每天枯燥無味的複習課讓我在教室里昏昏欲睡，我不得不買了一些咖啡來提神。
我最喜歡的，還是在宿舍，我和那五個好朋友，抽著煙，說著騷話，發出來自於內心的笑聲。不修邊幅，穿著褲衩和拖鞋，頂著洗完澡還沒幹，亂蓬蓬的頭髮，互相打鬧著，和他們在一起似乎所有的煩惱都可以得到解決。
我還記得，高二有段時間，外班有個要收我們保護費的時候，我們一起不願意給，對方當著我們的面打電話在外面叫一些所謂的社會人，揚言要在校外弄我們，說得很大聲，自以為是的聲音，讓我在心裡不停地嘲笑對方。
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我們六個人裡面，我和陽明在寢室用著啞鈴，臂力棒，拉力器，練出了一幅好身材，王燦打籃球自然不會差。譚問天一米八多的的壯實身材，還有初中就在外面混的許星和林波。我們六個人湊在一起，那時候除了學校領導和家人外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
我們越好了地點和時間。赴約那天下午，我們六個人鼻青臉腫地走到被我們幾人打趴在地的人面前，對著那個想要收保護費的人說道：「我們不犯人，也不希望別人來犯我們，但是事情是你搗出來的，怪也只能怪你自己。」
之後，我們幾個人就跑到學校後門的小排擋喝著酒，繼續說著寢室裡面永遠都說不膩的騷話。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真的很幸福啊。還有誰會在未來的某個路段等著我，我也不知道，但是因為他們五個人的出現，我才對這個世界稍稍有了些期望。
後來，很多所謂的學校的社會人找著我們的麻煩，我也不清楚為什麼在那個學校，當一個群體想要生存於與世無爭的狀態里時，總會有些人來打破這份平靜，用著他們幼稚的思想做著百害而無一利的愚蠢事情，來滿足自己所謂的娛樂，或者說是可笑的尊嚴。所以，在高三上學期我們六個人打了不少的架。
直到高三下學期，可能是因為高考的緊張，讓許多班級都把心思放在了複習上面，幾乎沒有空閑時間再來做這些蠢事了。
高三下學期，是我在高中三年最具有學習精神的時候。我也從來沒有想到，原來主動的學習是一件多麼令人愉悅的事情。
當我*拿起筆認真地鑽研一道一眼看上去就令人感到頭疼不已的數學題，經歷了一節課的冥思苦想才在草稿紙上寫上一豎長長的答案的時候，真的那一瞬間，很想大聲說出來，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寫出來了。
於是我開始喜歡上寫題目，儘管很多時候都沒有寫對，可是我還是喜歡上了解出一道題目的感覺。就當我開始對枯燥的學習產生一些興趣的時候，l女孩告訴我，她有了男朋友。
我已經有了很多想要得到卻得不到的東西，這樣的感受在一次次的經歷中就像被漸漸磨平的尖銳石塊，讓我越來越能容易接受。
不過這樣的消息，還是惹得自己自嘲了一番。是啊，要顏值沒顏值，要才華沒才華的我，居然還渴望著擁有一份青春期青澀的愛情。
後來，最最令人驚訝的是，l女孩還邀請我和她兩個人當初出去玩，嘴上說著自己男朋友絲毫不介意自己和其他男生出去玩。
自然，因為高三的枯燥和嚴肅生活，使得我和l女孩也好幾個月沒有見過面了，我像當做見一個老朋友那樣欣然答應了女孩的邀請。
這次的見面后，讓我深深地感受到一個現實，自己被當了備胎。
尊嚴極強的我，卻在這個上面顯得那麼懦弱。剛剛燃起來的學習之心，被這個赤裸裸的事情，唰得一下就熄滅了，就連半點兒火星都不見有留下。
我記得，那個時候的我，開始明白了，所謂的改變，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自欺欺人罷了，自己骨子裡面的東西依舊還在骨子裡面，那一晚，如同粘潮的蠕蟲一點一點將我吞噬，我不得不在炎熱的夏天裹緊被子，即使一身都是大汗也絲毫不敢放鬆手上的被子。高中的安逸生活讓自己真的以為自己打敗了骨子裡面的東西，已經完全「脫胎換骨」了，可到頭來，自己終究也只是一個被生活永遠開不膩的玩笑。
這是個很完美的事情，完美到很順利地讓我消沉了三個月，直接迎接對於每個高三考生無比重要的高考。
看考場，進考場考試，考完在外面討論題目，感覺都是如此的快。我知道自己是考不起本科大學的，這樣的想法，讓我「超常」發揮，考到了之前模擬考試都沒有達到的最高分，可以依舊和本科的距離相差甚遠。可以說，本科在前面喊一聲，我可能在後面都聽不到本科的聲音。
我們六人，紋了紋身，從繁體的壹到陸，約好每年的*節，都要來到學校對面的小亭子相聚，然後考完我們喝著清吧裡面昂貴又不醉人的啤酒，聽著輕鬆的音樂，邁著我們有些搖擺的步伐，在燈紅酒綠的大街上，各自走向了屬於自己的道路。
考完后的我，回到了自己的家，一個人在家徹底成為了一個廢人。沒什麼人聯繫，也沒什麼特別想要做的事情。索性回到了家鄉自己家買的房子里。
自己整天一個人住在樓上，吃飯的時候跑樓下爺爺奶奶那蹭，一時間讓我感覺自己就像個寄生蟲一樣，無所事事又一點一點蠶食著家裡人給予我的溫暖。
可就在那段時間的某一個晚上，我做了一個夢，那個夢那麼真實，以至於我現在都還記得那個夢裡裡面的一點一滴，在之後的日子，夢讓我知道了這個世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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