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7章 大肚能容物

巷子口，因為孫德才斥責陸羽的聲音頗大，此時打算回返的人，看熱鬧地聚了過來。

陸羽沉默，人前表演，不是他所喜歡。

但孫德才誤會了陸羽，以為他是害怕露怯，不敢說了，揶揄道，「怎麼，害怕了？呵呵，陸淵的兒子，這麼沒種？」

「老東西，這是你自找的！」孫德才罵人辱父，陸羽心頭怒火瞬間升騰起來，雙眼冷冽地盯著孫德才。

孫德才被陸羽的目光盯的有點不自在，心知剛剛話也有些重了，但陸羽稱呼他老東西，就讓他有些難以接受了，惱羞成怒就要罵人，卻被朱厚照一眼瞪了回去，「孫老闆，你話太過了！」

孫德才不敢反駁朱厚照，把怒氣全記在了陸羽身上。

「這件木雕作品，從刀法上看，雕刻算不上太精細，刀法卻極為嫻熟，線條也幾乎自然流暢，雖然算不上佳作，但能以圓雕技法，將大腹便便的彌勒佛那份悠閑自得，隨遇而安的神情，刻畫得淋漓盡致，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作品。」陸羽無視孫德才，拿起木雕彌勒佛，緩緩開口，整個人瞬間換了個氣質似的，讓朱厚照不由驚詫一聲。

隨著陸羽的介紹，除了孫德才先入為主的不屑外，圍觀眾人，目光也盯著木雕看起來，露出驚詫的表情。

「還真是這樣，如果不是這位小哥介紹，我還真看不出來，原來一件普普通通的木雕，有這麼多學問。你看這彌勒佛，笑得讓人看起來就很舒服！」

「是嗎？可我怎麼感覺，這彌勒佛，有點怪怪的？」

「雖然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但感覺很厲害的樣子。」

「好！」更是有人，直接喝彩起來。

「陸羽，接著說下去。」朱厚照微微頷首，示意陸羽說下去。

陸羽看了一眼周邊的人群，對著一人點了點頭，道：「剛剛這位先生說的很對，這件木雕，雖然每一個細節，都完成度很高，但，整體來說，卻給人一種，怪異的感受。」

說完，還端著木雕，給眾人展示。

有一二個人，似乎也產生了這種感覺，但更多人，則是皺眉不語。

朱厚照低眼沉思片刻，忽然眼前一亮，再看向陸羽的目光，多了幾分讚賞。

「哼，一會說是不可多得，一會又說怪異，真是好壞都讓你一人說了！」孫德才也懶得看木雕一眼，冷笑連連。

「相信大家都還記得，1968年，是什麼樣的一個環境。」陸羽無視孫德才，在朱厚照的讚賞目光下，接著說道：「結合這個時間裡，我們可以大膽地推測出，在40年前的春天，一位叫做豫讓的人，感受到了時局的動蕩，和自身處境的難堪，在一種或許極度複雜的心境下，雕刻了這件彌勒佛像。」

「彌勒，在佛教中是未來世界的主持者，也是佛祖釋迦牟尼如來佛的接班人，即為『未來佛』。」

「我相信，這位豫讓先生，正是懷著一份，對未來的期待，才刻下這木雕。」

「至於笑口大肚彌勒佛的形象，則是來源於彌勒菩薩的化身，五代時期的布袋和尚。眾所周知，關於大肚彌勒佛，有一句詩偈，叫做開口便笑，笑天下可笑之人。雖然樂觀，但如今想來，這也是讓人很無奈。」

說到這裡，陸羽實然停住，看著眾人紛紛露出瞭然的表情，心中一種成就感油然而生。

「原來如此！真沒想到，這麼簡單一個木雕，竟然能夠讓人聯想到那麼多東西！」

「唉，這位小哥兒的解釋，我不知道是不是牽強，但經歷過那些年過來的人，很大一部分人，都會有這般心境吧。大環境如此，一個人就算遭受了不公平待遇，最終，也只能一笑對之了！」

「哈哈，這一早上，雖然沒撿著漏兒，但聽了一場書，也沒算白來了！」

孫德才的臉色，顯然變得不太好看了。

但群情如此，他也不能再說什麼，只是陰冷的臉，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麼。

「小陸羽，下面，應該還有一句話吧？」朱厚照聽著眾人的稱讚，看著似乎還沒有說盡興的陸羽，捻著下巴鬍鬚，問道。

陸羽深深地看了一眼手中木雕，聲音突然變得激越，「大肚能容，容世間難容之事！」

「大肚能容，大肚能容。」朱厚照嘀咕了兩聲，忽然渾身一震，雙眼放光地盯著彌勒佛像，聲音都幾乎嘶啞了，「小陸羽，你，你不會是想說？」

陸羽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朱厚照驚呼不已，不顧眾人不解的目光，連忙拉著陸羽，也不顧陸羽是不是反對，就擠出了人群，一邊走，還一邊低聲吼叫，「走，快去我那裡，我那裡什麼工具都有！」

「什麼情況？怎麼還沒有說明白，人就走了？」見陸羽被朱厚照生生拽走，還沒反應過來的眾人，一臉茫然。

「不過剛剛那個老人，好像是東吳大學考古專業的教授，難道，那木雕，還有什麼了不得的秘密？」有人似乎認出了朱厚照的來歷，一時想到不少東西。

「我好像聽見，那個教授，連續說了兩次大肚能容，然後就又說了兩個不可能。」先前站在朱厚照後面的一個中年男子，回想起來之前聽到的，遲疑地說了一句。

但也沒想明白其中的機巧。

大肚能容……大肚能容……

一時之間，眾人腦子裡，回蕩的都是這四個字。

「不可能！不可能！陸羽這個廢物，怎麼可能！」孫德才這時才突然回想過來，之前發生的一幕幕，似乎想明白了什麼，看著陸羽和朱厚照消息的方向，咬牙切齒低吼兩聲，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中，臉色一冷，甩手而去。

怎麼又一個人，好像不太正常了？

眾人疑惑，有人離去，畢竟早飯點到了，熱鬧也沒得看了。

這時，忽然有一人，尖叫起來，「我猜到了！我猜到了！」

「猜到什麼了，快給我們說說！」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剛剛那小夥子的彌勒佛木雕，肚子特別大？」這人體會了一把當視覺中心的感覺，倒不也慌不忙，賣起關子來。

「廢話！你家彌勒佛，肚子不大啊！快說，到底猜出什麼了？」眾人不耐，催促道。

「哼，真是想當然！我是說，特別大，聽到了嗎，是特別大！」這人番了個白眼，一副我知道，但如果我心情不好，我就不說的表情，不過，卻發現有人覺得無聊，已經要轉身走了，這才放下姿態，鄭重其辭，「哎，你們說，俗話怎麼說的，宰相肚子里能撐什麼？」

說完，似乎也怕有人要打他，趕緊擠出去小跑離開了。

「宰相肚子里，能撐……船？！我也猜到了，那彌勒佛裡面，藏著一艘船！」一人大叫道。

其餘人皺眉低眼想了想，紛紛是目光一閃，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然後則是像看傻子一樣，看了眼剛剛大叫的這人，紛紛搖頭輕笑著離開了。

不少人，腦子裡已經印下了陸羽的樣子，以及剛剛的表現。

這人看其他人都走了，撓了撓頭，甚為不解，「怎麼了？宰相肚子里，不是能撐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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