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烏雲密布
「老錢，看在我和你這麼多年交情的份上，我要提醒你，可不能犯一些低級的錯誤啊。」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熟悉而又冷漠。
我擦了擦頭上的汗，在再三確認了自己的語氣足夠鎮定與恭敬之後，強笑著回答:「那些事我當然沒有干，還請你們監查的人放一萬個心。有些人因為和我的個人恩怨而對我又是誹謗又是污衊的，但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您要相信我一定可以把這些瑣碎之事處理乾淨的。」
通話掛斷，手機被我隨意地扔到了辦公桌上。我現在的思緒一團亂麻，還是第一次有人把我逼到了這種絕境。
媽的，到底是誰揭發的我？難道是我自己的下屬？不對，這絕對不可能，他們雖然是最清楚我的「痕迹」的人，可每次我辦事都是把他們拖下水了的，他們自己不幹凈，舉報我的話那是自取滅亡。
看來最有可能的是其他部門和我有過節的人了，搞垮我直接獲利最大的就是反貪部門，可以從這個作為切入點思考。
我抓起了手機，撥通了一個我很久都沒有呼叫過的號碼。
「啊，錢哥？您突然打我電話這是……」
語氣裡面帶著奉承，以及一點點的害怕。這樣的語氣讓我很滿意，我就擔心他不怕我。
「你們部門不是新上任了一個部長嗎？哎，都怪我年紀漸大，這忘性有點大。上次他上任的時候，我都搞忘記去登門拜賀了……」
我彷彿一個在懸崖上走鋼絲的人，在一點一點地試探，如果被對方聽出我心虛或是感覺到我這邊有什麼問題，那我估計立馬就會墜入萬丈深淵，瞬間粉身碎骨。
別看對方現在正在搖尾乞憐，一旦原本令他畏懼的獅子露出了破綻，他落井下石、分屍吃肉不會比任何人慢。
「這樣吧，你幫我多了解了解一下他的信息，他有什麼喜好、有什麼人際關係之類的。」我裝作漫不經心地說道，「對了，最近聽說你的女兒在入學方面遇到了一點小小的問題。我們都是老朋友了，你直接把她的信息發過來吧，我順便幫你處理一下。」
對方似乎最近正在為這件事煩心，聽我這樣說，那欣喜的心情隔著電話都能感覺到。我懶得聽他那說不完道不盡的謝謝，隨便應了兩聲便掛斷了電話。
最近秋日消盡，天氣是越來越冷了。我多穿了幾件禦寒的衣服，戴上了厚厚的圍巾帽子，盡量把自己的臉部遮了起來。
我讓秘書小吳在辦公室等著處理之後會收到的某人女兒的升學手續，並且帶走了他的車鑰匙。下到一樓時，卻突然撞見了孫處長。
「老大，你穿成這樣……是要去哪裡呀？」他上下打量著我的穿著。
該死，我明明選擇了人最少的午休時間開溜，沒想到都被人撞見了。這個姓孫的還真是麻煩，成天沒事就到處閑逛，哪天找個機會把他開了。
我扒下了圍巾，僵硬地笑了起來，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顯得有一些尷尬:「那個……我其實是去小診所看看病，哎……上次沒有做好防護，好像染上了。我畢竟一個領導，這種事被別人知道了我臉上也不光彩，你可別說出去呀。」
「老孫你一直辦事認真負責，我早就打算提拔你了，你可是我最信任的心腹啊。」我神情真摯地說著掏心掏肺的話，「我現在偷偷出去一趟，你可千萬別給別人說我出去過。你過會兒可能要下班了吧？如果你下班之前有人來問起，你就說我在上面辦公室辦公……」
如果編造的理由太敷衍，他反而會亂想。如果直接說成是去治性病，並且假裝拋給他一個被領導賞識的機會，他自然會替我保密。
「那是肯定的，老大你放心好了。」他的眼角按奈不住的上揚，心裡的開心在我面前完全是藏不住的。
下到停車場，我尋思著辦公的車肯定是不能開了，我左轉右轉，找到了那輛平時拿給吳秘書代步的小車，這車不是很顯眼，正好。
發動機打燃，準備出發。前方停車場出口處卻突然走下來了一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現在這保安工作真是越來越不認真了，什麼人都能放進停車場來。
他看上去很年輕，可能16歲，最多18歲。這種年輕的流浪漢真是少見，為什麼不好好的去找一份正經工作呢？多半是賭博酗酒成癮吧。
換做平時，我可能會叫保安來吼他出去，但現在可不是管這些東西的時候。我按了一下喇叭提醒他避開，然後踩著油門開出了停車場。
我繞了點遠路，去了好幾家報社電視台之類的地方。車載廣播我調了點舒緩的音樂，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結果事情比我想象中的好辦多了，花了並不是很多的錢，好幾家報社就答應這段時間專門推出專欄寫我的正面報道。
現在我急需一個正面的人設進行洗白，好在一般的民眾對於我這個人並不是很了解。只要我這段時間多修幾座福利院，搞點捐款什麼的，加上那鋪天蓋地的正面報道，上面來人查的時候我的民意調查就不會太差。以前的事留下的痕迹我都處理的很好，光憑這麼點捕風捉影的檢舉，奈何不了我的。
哼，不管你是誰，這麼處心積慮的想害我，等我脫困之後，此仇不報非君子。
忙了一下午，我終於和電視台談妥了計劃。我會主辦挂名修建一所孤兒院，然後到除夕的時候去裝模作樣陪孩子們過個年，到時候電視台一採訪一報道，我心繫百姓福祉的形象就完完全全的建好了。
現在只差最後一步了，我拿起手機，撥通了我妻子的電話。我得暫時和她離婚，然後把財產全部掛靠在她的名下，這樣一來查財產時就查不出什麼問題了。
剛打通電話，還沒等我開口，對面就傳來了哭哭啼啼的聲音。
我眉頭一皺:「喂，你怎麼回事？」
對方聽到我的聲音之後，先是一愣，然後是破涕為笑。
「啊！世海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都快被嚇死了……」妻子的話讓剛剛放鬆下來的我又感到了一絲不安。
「怎麼回事，你說清楚一點。」我的大腦飛速運轉，我必須馬上明白現在的狀況。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顯然是剛剛哭過的:「我剛才收到了警方的通知，你的辦公室出現了兇殺案，死者面目全非，我們都以為是你遭遇了不測……」
我如遭雷擊一般，心裡莫名的多出了深深的恐懼感。
我停靠在了路邊，車內里死一般的寂靜，只有車載廣播播放著新聞。大概就是講的什麼某某明星又出軌了、全國迎來寒潮大降溫之類的屁事，但下一條新聞卻讓我整個人一震。
「近段時間出現了多起官員被殺害事件，手法相近，作案動機不明。有民間傳言是兇手專門殺有貪污腐敗經歷的大官……」
這個節骨眼上居然又出這樣的事，真是禍不單行。我給警察內部的關係發去了信息，讓他一定要儘力壓住我被刺殺這件事的風聲。
至於那個被殺的替死鬼，和我一樣的身材和穿著，又剛好在辦公室里的，只有吳秘書了。我不禁有點后怕，要是今天我沒有出門，死的可能就是我了。
我回憶起了今天的細節，在停車場遇見的那個年輕流浪漢突然浮現在我眼前。
當年那對畫家夫婦的孩子如果沒有死的話，差不多也是這個年紀了吧？
同樣的那個問題，一個年輕的流浪漢，為什麼不好好的去找一份工作，而是選擇去流浪呢？
因為有名有姓的工作對於他來說，也許是危險的。
寒冷的秋風明明被車隔在了外面，可我卻打了一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