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秋風瑟(一)
樹葉開始泛黃，秋天終於還是來了。秋蟬似乎也感覺到了自己的生命即將迎來終結，不住地發出凄厲的悲鳴。
寧雪這段時間發脾氣的次數越來越多了，最近她也再也沒有制定過出行計劃了。她不出門，你也就陪着她，整日盯着旅館房間的電視。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幻聽，你總感覺最近這台電視機經常會發出刺啦的噪音。電視上的節目也沒什麼好看的，成天都是一大堆滿目愁容的經濟學者在那裏悲觀的討論著失業率上升的問題。
除了兩個人一起默不作聲地看電視之外，剩下的日常活動就是打掃了。寧雪變得越來越神經質，她對於衛生的要求接近苛刻，每天都會指使着你把整個房間打掃至少五遍以上，並且還要加以各種消毒處理。這一天下來，雖然沒有出門，可是你還是被累的夠嗆。
她躲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緊緊的，這幾天她都很緊張，神經一直繃緊著，也經常會犯困睡着。
之前買的洗潔精和消毒液都已經快被用光了，房間里裏外外的都是漂白劑的味道。前台的服務員和鄰屋的房客都上來反應了好幾次，可是寧雪誰也不想見，你只好陪着笑對一個又一個的人說很抱歉。
房間里的寧雪似乎已經睡著了，你想着打算出門再買一點消毒液之類的用品。
秋風過處，芳華散盡。葉子觸及地面之時，你甚至能夠聽到它細微的響動。
真是一個過於安靜的季節，但這個季節其實也並不安靜，街上照常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熟悉的朋友相見會噓寒問暖，提醒對方在這夏冬之交流感多發的季節里多多注意身體。有的人戴上了口罩，不知道是為了躲避這多發的流感，還是為了躲避這過多的寒暄？
最近你也一直沒有看到那個賣糖人的老頭了。也許是這段時間出門少了，也許是現在並沒有什麼人喜歡糖人了，有可能是那個和藹的老人家累了。
推開旅館的房門，你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房間里像是被人洗劫了一般，各式各樣的東西雜亂的掉落一地。桌椅還有沙發全都被利器砍刺過，碎海綿和木屑散佈在屋內的每一個角落。
寧雪拿着一把水果刀，一刀又一刀地向床上刺去，棉絮全部散飛了出來。
你站在門口獃獃地看着她，她也注意到了你，不敢相信地看着你，亮麗的長發正散亂的披在她的身上。
「你……你沒有走？你沒有拋棄我？」她的聲音顫抖著，雙眼佈滿了血絲。
看到她的這副模樣，你感覺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一把尖刀卡住了那樣難受。
「你最近究竟是怎麼了？就像是瘋了一樣。」你從來不會問她去哪裏，到哪個目的地，去做什麼，可此時你再也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悲痛，悲痛猶如潮水卷襲，衝到了嘴邊的問題終於噴涌而出。
「告訴我好嗎？我真的不想看到你這幅樣子。」
她突然大笑了起來，聲音凄厲而蒼涼。
「對，我就是瘋了。你走啊，你給我滾吶！」
她手裏還拿着刀，歇斯底里地讓你滾出去，但你這次沒有後退一步。
很久以前，有一個對你同樣重要的女人也騙了你一次，你離開了，躲進了酒窖，但她卻再也回不來了。
同樣的當，你不會上第二次。
她終於是累了，扔下了刀。
你以為她總算是冷靜下來了，誰知此時突然出現的小貓，再度打破了她冷靜的局面。
這個小傢伙應該是在寧雪破壞傢具的時候就被嚇得躲進了床下，它已經被嚇得丟了七魂八魄，驚恐萬分的眼神，從床下偷偷往外探頭。
入秋時令，動物換皮掉毛本來是很正常的事，但就是這些掉落的毛髮，刺激了寧雪緊張的神經。她無比厭惡的把這些毛髮踢得遠遠的，然後看了一眼躲在床下的貓咪。
「乖，過來。」她對小貓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
毫無防備的小貓有些猶豫地往前走了幾步，卻突然被她抓住，她怪笑着，惡狠狠地說：「你想害死我，我要先掐死你。」
她的手指放到了小貓的氣管上，柔弱的小貓在她手中拚命的掙扎。
「你幹什麼？」你連忙沖了上去，費了好大的力氣，終於把小貓從她的手中奪了下來。
「原來，連你也會背叛我……」她搖搖晃晃地退後了幾步，看你的眼神就像是陌生人一樣，「你居然還幫着它……」
「不要亂想，我只是把它弄走。」你試圖平復寧雪的情緒，可她還是一副什麼都聽不進去的樣子。
你摸到了口袋中的另外一張房卡，這是那個怪異的男人給你的，他說着第二天就會來退房，可是直到現在那間房都還沒有退，由於押金充足，旅館的經理也沒有多過問。
你和寧雪的兩個房間平時都有在活動，肯定是不能放貓了。你抱着貓沖了出去，來到了那個你還沒有進去過的房間。
房間里並沒有太多特別的陳設，唯一能看出有人住過的痕迹的地方，就只有那桌上塞滿了煙頭的煙灰缸。想必之前住在這裏的那個男人煙癮很大吧。
你放下了貓咪，不敢多做停留，立馬又跑了回去。你心中總有一種感覺，必須快點回去，這個時候千萬不能離開她。
你用房卡打開了房門，卻發現房門已經被防盜鏈扣上了。
來不及多想，你後退了幾步，一腳踹在了門上，你也不知道你此刻的力量為什麼如此之大，房門應聲而開。
寧雪站在窗前，右手拿着刀架到了自己的左手動脈上，你的到來使她感到非常意外，手中的動作慢了一拍。
你立馬反應過來了她是想要做什麼，你抓起旁邊的一瓶消毒液，扔了出去，這個動作就像你以前排練的那樣熟練。
寧雪手中的刀被你砸掉了，她慌張地想要再把刀拾起來，你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你衝上去抓住了她的手，一腳把刀遠遠的踢開。
她掙扎反抗著，踢了你幾次都被你擋了下來，她原本還打算咬你的手來使你鬆開，可她最後還是沒有咬下，放棄了掙扎，雙眼失去了神色，就像丟掉了靈魂一樣。
「我不會讓你死，我們剛見面時我都沒讓你死，現在也一樣，給我活下去！」
你喘著大氣，雖然身心已經非常疲憊了，但你緊握著的手始終不敢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