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四海擎天幡 第七十章 絕地堡

第二卷 四海擎天幡 第七十章 絕地堡

早就聽說儒家老祖孟知秋最長在睡夢中,難得今日一見。

看上去還不錯,不過少了儒生那股味道。倒有股茅四賢那種江湖方士的氣質在裏面,說得再簡單一點,唔,不會也是個騙子吧?

房中簡陋至極,最多的是堆在牆角那一堆竹簡,定是時時翻閱。看上去每一卷都像是不久前才動過的。

孟知秋低頭寫着,絲毫不理會眼前那人,畢竟真正找的不是他。

半晌抬頭道:「令郎可有師父?」。

丁原道:「還不曾,正要拜入白鹿洞門下」。

孟知秋道:「那正好,舞刀弄槍的也沒什麼意思,多讀讀書不錯」,低聲道:「老朽已過百年,幾日前夢見一隻大筆飛入京城,想來便是令郎,本來是要上門拜訪,得知主使今日便要離開,便差弟子請來,想為天下再開一道,教他些不同於儒家大典的道理,不知主使意下如何?」。

「不同於儒家大典?」,丁原眉頭微皺,自己帶着兒子來到洛都,為的就是讓他學習儒家大典,為天下百姓立心立命,若是不學儒家大典何必帶他下山。

孟知秋道:「道理都在書中,可書中說的也不一定全對,普天下腐朽儒生多如泥沙,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

丁原沉思片刻道:「前輩乃是至聖先師,晚輩不敢多言」。

孟知秋道:「你此番凶多吉少,往後令郎不會在世上多露面,以防殺身之禍,此去江湖萬里,自己保重」。

丁原沉聲道:「知道了」。

轉身欲走,片刻道:「丁緣生日八月二十三」。

直直走出小院子,路過那個刻着天下第一峰的石頭時,多看了幾眼。

洛都雪意微薄,沉沉暮色,略有些昏暗。

秦土消息靈通之處,莫過於千機閣。

倒懸於半空中的樓閣,無數鷂鷹飛來飛去,精巧的機關井然有序,通過小小的木盒,一個一個送到都白萱手中,看似柔弱的身軀,慵懶地躺在大椅之上,從木盒中拿出一個小紙條,捻了半晌,似媚似邪。

「難得詭秘宗主使大人來我這裏一趟,就不坐坐?」。

丁原沉聲道:「我來此處有一事相求,閣主說也好不說也好,無需多言題外話」。

都白萱眉眼微抬,對於眼前這個男人,既好奇又有點害怕。

兩邊香爐中飄出淡淡的白霧,大量熱氣從四周圍門窗中撲出,將此間樓閣氤氳在半空之中,視之不見。

自己這樣一番打扮,在他面前簡直像是脫光了一般,每一寸肌膚都在他眼睛之下,甚至沒有一絲隱秘之處,即使這般春意無限,但是這男人卻又一點興趣也沒。

害怕也是出自於此。

千機閣的情報從來不白白送給別人,一時之間自己竟然不知道要這個男人要點什麼好。

半晌冷聲道:「也罷」,伸手拋出紙條道:「看完了快滾」。

丁原半空裏接住那枚如同暗器一般的小紙條,上面只有三個字,絕地堡。

絕地堡是什麼地方,號稱秦州第一堡,堡主是個吉人,吉人做事向來心細,連蚊子也飛不出來,自然也飛不進去,若是飛進飛出,那也不叫絕地堡了,乾脆叫窟窿堡算了。

轉身抬步,還未邁出門。

身後傳來一句:「慢著」。

都白萱從身後一步一步走來,緊貼在丁原身上,她不甘心,無數男人都在幻想着自己的軀體,為什麼他可以這樣從容自若?

丁原忽然道:「你知道為什麼大多數的女道修都不願意找伴侶么?」。

都白萱一呆:「為什麼?」。

「女人覺得嫁誰都吃虧,男人看誰都不幹凈」。

轉身遁出門去,留下都白萱在原地咬牙切齒。

半晌恨恨道:「老娘不知道比那些妖艷賤貨乾淨多少倍」。

忽然眉目間閃過一抹笑意,俯身撿起地上紙條。

「絕地堡」。輕輕吐出那三個字,縱身躍下樓閣,緊隨丁原而去。

他能從千機閣找到消息,其餘的人自然也能。

絕地堡在靠近江南一帶,未出北地,未進江南。

小鎮上莫名其妙多了許多過客,南來北往,人數不多,很有來頭。

圓月,濃霧,凄涼朦朧,又是寒冬臘月,伴隨着枝頭樹梢紅牆黛瓦間的積雪,冷了不少。

本應該無人。

江湖人從來不講究,天大地大,隨處安家,這間破廟也是一樣。

不少人聚在一起烤火,也許誰都不認識誰,但是只要都在這間屋檐下,那就是兄弟。

丁原盤腿坐在不遠處,廟中燃燒的篝火時時照到臉上。

都白萱找了他幾天,終於在這間破廟中堵住了他。

千機閣閣主若不是有意示人,無人認識。

此刻的都白萱便無人認識,丁原也認不出來。

頭頂上秀髮扎了一朵花,其餘的披在腦後,穿着一件大雪氅,安安靜靜進來,蹲在丁原附近。

夜空裏傳來一個極其詭異但是又似乎很溫暖的聲音。

「水餃,吃水餃嘞……」。

「水餃,吃水餃嘞……」

「……」

一連喊了好幾聲,終於停在破廟門口。

「水餃,吃水餃不?」。

老婦人朝破廟內喊了一聲,立馬有人道:「多錢一碗?」。

「三文錢,三文錢一碗」。

「來一碗」。

「來三碗」

那老婦人笑着連連稱好,從手推車上取下兩張長條凳,放在推車兩側,扣動機關,那小車側欄平放在小車兩側,像是兩張桌子。

車尾後面的爐火幾盡熄滅,拿了一口鍋,從地上積雪中挖出整整一鍋,又從前方夾出幾塊木炭,丟入爐火中,將盛了雪的大鍋放在爐子上,使勁兒抽動連在一起的風箱,累得氣喘吁吁。

有一個大漢看不下去了,開口道:「我幫你拉」。

接過那風箱把柄,拉得風箱呼呼直響。

本來因為觀看老婦人手藝停下來的一眾江湖修士立馬又開始小聲聊著天南地北的奇聞怪事。

最奇怪的事,莫過於詭秘宗方之遺坐上宗主之位的事情。畢竟是天下第一上宗,便如皇帝坐龍椅,皇帝坐龍椅對他們沒什麼影響,可是方之遺做詭秘宗宗主,那影響不比自己爹娘生下自己小。

鍋水嘟嘟冒出聲音來,極冷的夜,一大團白氣始終散不去。

老婦人從小車前面的布袋中取出被凍得僵硬的餃子,一股腦兒全下了進去。

沒多久便傳來了香氣。

不少人口生饞蟲。

之前要了餃子的人坐在小車兩邊,吸溜吸溜地吃着,倒教裏面本來沒有要的人心裏痒痒。更多的人圍了上去。

不多時老婦人那一袋凍僵的餃子便被吃完了。

之前拉了風箱那大漢道:「這車你也留着吧,我給你二兩銀子,你都老成這樣了,總不能再推著這車來來去去」。

二兩銀子足以買下兩輛相同的車了,老婦人連聲道謝,收起錢銀緩緩離開了破廟。

小車上的爐火還在燒着鍋中的飯水。

幾人將那飯水舀起來喝了暖身子。

不多時忽然一個一個都睡了過去。

按道理行走江湖的修士是不怕毒藥的,甚至壓根都沒有被毒的打算,就算被毒了,孑然一身,也沒什麼東西能給兇手的。

可是偏偏有這樣的人,生來就不為奪取財物。

只為殺人。

丁原眉頭微皺,腦子裏面昏昏沉沉。

有毒的不是餃子,是煙。

他打算殺了這裏所有的人,不管別人吃不吃她的餃子,只要能叫他拉動風箱,這裏的人就死定了。

口鼻中傳來一陣清香。

丁原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倒在自己身邊。

片刻失去了意識。

殺人的不是老婦人,而是那個拉動了風箱的大漢。

老婦人只不過是給了他這個機會,丟入破廟的篝火中也是一樣,只不過越加離奇越加匪夷所思的手段,才是他想要的結果。

讓那些往來的正義人士或者是此間的捕頭腦殼想破也想不到自己身上來。

為了做得更逼真,他自己也沒有吃解藥,而是等著此間絕地堡的人發現這些屍體,然後一併帶入絕地堡去,等到發現屍體中少了一個的時候,自己已經混入絕地堡之中了。

果然,絕地堡的人來了。

一地的屍體,又是在絕地堡附近,如此殺人,是在向絕地堡下戰書。

一眾絕地堡的弟子將此處的屍體一個不留地放上了拉來的馬車,就這樣進入了號稱密不透風的絕地堡。

同樣混入絕地堡的,還有丁原和都白萱。

屍體少了不止一具,而是三具。

堡主趙成仁哈哈大笑:「媽了個巴子的,見了鬼了」。

又大聲道:「不妨事,乾的又不是打家劫舍的勾當,能進來的都是厲害人物,不找了,今日設宴,款待來的三位英雄」。

絕地堡執事很快就找到了此間消失的其中兩具屍體,都白萱和丁原。

這兩個人太好認了,又沒有第三個人那樣的心計,很快便被請到了上席。

這就是趙成仁的手段,心思縝密的二堡主和三堡主已經死在了外面,所有人都以為趙成仁是個傻子,有他坐鎮絕地堡,絕地堡永遠只能是末流。

因此所有人都以為趙成仁是個冤大頭,沒有人比他執掌絕地堡更加對自己有利,甚至都沒人願意去殺他,反而對他有一絲憐憫,這樣大的一個絕地堡,被這樣的傻子掌管着,還有什麼比這種事更好的?

因此絕地堡養了許多門客,當然,有趙若這樣的執事,自然也沒有什麼大的問題。

每一個門客都記錄在案,所以丁原和都白萱被很輕易的找了出來。

「能輕易進入我絕地堡的都是天下最厲害的英雄,今日有幸結識詭秘宗主使和千機閣閣主,真是趙某的榮幸,大夥兒舉杯敬他們一杯!」。

觥籌交錯,有人就睡不安穩了,一杯酒下肚,毫無滋味。

想殺的人裏面竟然活着兩個,這對於一個善於殺人的殺手,無疑是最大的恥辱。

那杯酒彷彿是在嘲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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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紋道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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