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跨越黑洞

()枯寂而黑暗太虛遙無邊際，時間在這裏近乎沒有概念，或者是一百萬年以後的世界末日，或者是幾十億年以前的宇宙大爆炸，到底是發生在什麼時候沒人知道，總之離現在很遠很遠，遠的讓人無法展望，遠的讓人無法想像。突然一聲強烈的爆炸聲，彷彿捅破了天，整片蒼穹為之一震，一道流火夾着長長的尾巴，劃過天空，急而長的破空聲不絕於耳。安靜的荒古森林頓時沸騰起來，瘋了似的凶獸四處狂奔，遠離這居住了萬年的是非之地，凶戾的飛禽扑打着翅膀，跌落後再度飛起來狼狽逃亡。至於從天而降的火球到底是什麼，恐懼和驚慌之餘，竟無人知道，就是視力極好的彌天神鷹也沒看清楚。然後世記載，開元乾德五千年，歲初，卜天師為國祈福，忽天降火球於荒古元野，惡夢便開始侵襲整個祥和的大陸。直徑達千米的火球毫無預兆的從天而降，速度之快簡直讓人咋舌，就算是飛的最快的疾風天雕也不及其百之半分。眨眼間的功夫，還在天上火球便跌落到地面，恐怖的高溫瞬間將地表花岡岩融化，火球慢慢下沉，尋找能讓自己落腳的土地。一百米，金剛岩繼續融化，三百米，精鐵礦石化為岩漿，一直降落到地底九百米的地方，火球方才停住腳步，終於有東西能承受火球如恆星般的高溫，一個巨型天坑出現在荒古原野的最中央。時間一天天過去，恐怖高溫漸漸降低，炎炎流火中漸現一個雛形，我的天哪！竟然是一個球形的飛船。散發着青光的金屬艙非金非木，看不出是什麼材料，但說不出的渾厚，好像根本不是千錘百鍊能鍛造出的，而是發生了質變，有人架飛船來這裏？飛船周圍除了焚魂煉骨的高溫，幾乎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寂靜的船艙內各種儀器停止運作，坐在儀器前的人卻表情各異的睡着，有驚慌、有緊張、有恐懼、有痛苦，然而這些人都如木乃伊一樣，乾屍一具。唯獨在中央船艙里身穿太空服的一個人，神情飽滿，平靜的臉如萬年冰霜一樣，無風自動的頭隨風飄灑，劍眉星目，英氣逼人。不過。他依舊是個死人，太空服只是保住了他飽滿的。他們都死了嗎？到底發生了什麼？這時，一個虛弱的聲音從無人問津的角落傳出，雖然幾乎弱不可聞，但是這裏實在太靜了，以至於仍舊能注意他的存在。「這是什麼地方？我是誰？」嗡，金屬門自動打開，一個身穿銀白色戰衣的青年人從一架飛行器中蹣跚的走出。身上若有若無的生命波動真讓人懷疑他是個活人，剛毅的臉頗有稜有角，就像模子裏道出來的一樣，逼人的銳氣彷彿一把無堅不摧的寶劍，一雙有力的手看起來把一切掌握在內，他是誰？心念一動之間，他的大腦深處一個寶庫被打開，許多無比真實的畫面折射到他的眼前。啊，啊，凄厲的叫聲在地底傳響，如同九幽魔鬼在怒吼，他痛苦的表情無比猙獰，無神的眼眸滿是血光，如惡魔一般可怖。海量信息侵入他的大腦，這對他剛覺醒的意識無異於毀滅的打擊。噗，兩道紅光從他眼中射出，高級合金製成的船艙立刻多了兩個小洞，小洞周圍的金屬立刻像蠕蟲一般快速涌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著。這一幕瞬間而過，那人還沉浸在眼前場景中，並未注意到。信息輸入只用片刻就完成，但對他來說卻是幾個世紀的煎熬，他就像風中的一粒沙，穿梭在諸多投影中。十歲前，為什麼一片空白，為什麼我完全想不起來，十歲前我是誰？那人雙手抱頭，不知道痛的不住往甲板上撞，但那段記憶好像一張白紙，半點影子也捕捉不到，我到底是誰？十歲那年冬天，在一個冰天雪地的夜晚，繼父繼母從一個冰窟里把我抱出來，因為我胸前一枚刻着李字的玉佩，父母給我起名為李冰，對，我叫李冰。鑽心的痛折磨的李冰身不如死，但他依舊要問個明白：我為何在這裏，這是什麼地方？地球歷2089年，華夏的天空突然出現一個盤狀不明飛行物，多次敬告無果后，李冰和戰友一起踏上了星際戰艦黃帝號，開始驅逐甚至摧毀不明飛行物的戰鬥。本以為手到擒來，哪知這次任務不僅艱巨，反而有些棘手，在此之前黃帝號作為作為世界上最頂級的太空戰艦，已經成功驅逐或擊落上百架天外來客，李冰作為黃帝號第一猛將立功無數，甚至曾經生擒一頭外星生物。儘管盤狀飛行物速度不是很快，但靈活的緊，小範圍內的移動竟然能達到隨心所欲的境界，以至於它每次都能輕鬆躲過黃帝號的拍擊。激光炮，雷射炮根本對它無用，即便是鎖定對方，不知為何當不明飛行物表面藍光一閃，鎖定便失效，並且每隔一段時間梭裝物都會速度狂升一段來拉開彼此的距離，幸好這種打雞血式的加速持續不長。然而這架飛行物始終不肯離開華夏國的領土範圍，以至於黃帝號像一頭笨重的玄武一樣追趕着一條小泥鰍。就在你追我趕只間，黃帝號到了塔克拉瑪干沙漠，李冰盯着大屏幕，他已經做好充分的準備，只要對方這次充血結束，黃帝號攻擊過後，他就坐着自己的飛行器無敵號出發，有黃帝號的初速度，再加上無敵號的加速，他絕對能追上那個可惡的傢伙。「瑪德，敢侵犯我華夏天土，看我李冰怎麼蹂躪你。」無往不利的黃帝號屢屢吃癟，一向高傲的李冰怎能忍的下這口氣。這時，通訊器里傳來艦長發佈的一項命令，「十秒后，我們將使用超級武器，請所有戰士做好防護準備。」李冰有些遲疑，不妙的感覺湧上心頭，荒無人煙的塔克拉瑪干沙漠是國家實驗高新科技武器的地方，從原子彈，到超級武器，以至於這裏的空間被破壞很嚴重。可是艦長已經下了命令，一般不會再更改，再說十息太倉促，說什麼也沒用。十，九，八，…，一，一道無形的波段悄無聲息的飛向盤形飛行器，神秘飛行器微微一震，表面閃現無數古怪的花紋，像是鬼畫符，但不是完全無跡可尋。盤狀飛行器完全沒有減速的過程，頃刻間便停了下來，一聲高昂的長嘯自飛行器中發出，隨後一個巨型光圈自飛行器周圍展開，一波一波越來越大，最後形成一個金色巨門的形狀，萬丈光芒刺的所有人睜不開眼。強悍無匹的能量波震得空間隱隱做顫，一股吞噬一切的力量朝黃帝號洶湧而來。發現情況不妙，黃帝號便要撤退，但由於船體強大的慣性和巨門鯨吞般的吸力，只是稍作掙扎黃帝號仍舊被神秘巨門吸進去。光明過後，周圍環境凌然一變，全部陷入了空前的黑暗和孤寂。無盡的枯寂和黑暗侵蝕者李冰的心神，無法想像的扭曲力將他擰的像麻花一樣，強大的撕扯力將他撕成碎片，隨即而來的宇宙射線將他的身體組織分解成最原始的粒子。無以倫比的痛苦多次要摧毀他的意志，每當李冰要承受不住，他都會在心裏吶喊：「繼父繼母老了，需要我去贍養，親生父母至今我還沒找到，我怎麼能死去，不可以，我絕對不能死，不能！」但抱着一顆剛硬如鐵的心，李冰一次一次的挺了過來，就算他發現自己已經沒有身體，有的只是極為模糊的意志，他還在堅持。這一切不是巧合，而是必然，李冰自小便意志超人，十二歲成太空戰士，便開始非人的訓練，他曾一個人在冰天雪地里卧了一個月，渴了飲雪，餓了看看眼前的獵物，為的只是一個超越極限的承諾。他曾單槍匹馬穿過無人敢進的神農架，力搏百名外國超級特工，最後將他們全部斬殺，當救援隊找到他時，他身中劇毒，身上上百道傷口流逝了他三分之二的血液，醫生在他身上找到了108顆子彈，其中還有三顆在關鍵部位，憑藉超人的意志力他還是醒了過來。多次險死還生的淬鍊造就了他鋼鐵般的意志。浩瀚無邊的黑洞內，不僅僅分解了李冰的身體，黃帝號也全部被化成粒子，雖然他沒了身體，可是他還有一定感知力，黃帝號沒了，他的心在痛，在失落，好像沒有家的孩子一樣。當他感應到戰友和艦長們在極端的痛苦中失去氣息，他的心在滴血，他想大聲的喊，可是無所不吞的黑洞吸幹了他的力量，壓抑和扭曲讓他無法開口，並且他也沒有口可開。他就像一個孤苦無依的幽魂一樣，在無邊的黑洞中享受着寂寞，沉醉在痛苦中，他欲哭卻無眼，欲怒卻無體，只能把痛苦暗暗的往心裏流。唯一讓他欣慰的是儘管所有的一切都化為了粒子，他的，戰友的，還有黃帝號裏面的一切，以及那個天外飛行器，但這些混合在一起的粒子都環繞在他的身邊，他的靈魂就像這片小宇宙的中央恆星維繫着整片粒子域。時間在這裏完全沒有概念，空間，漆黑黑的一片，沒有參照物也無從比較，他只知道自己像一片葉子在海里不停地漂，到底是是他在動還是水在流，都無法分清，或許只是他意識中的一個錯覺，可能自己只是在夢裏，一直無法醒來。直到有一天他痛到麻木，也看慣了無邊無際的黑暗，承受住了地獄般的壓力，天空猛一明亮嗎，一陣反向的糅合力和扭曲，讓李冰從深度睡眠中醒來。已經融為一團的粒子合成金屬，凝成甲板，船艙，無敵號，黃帝號，裏面的一切都完好無缺，有些粒子則組合成有機物，構成了一具具。好像做夢似的，一切都恢復正常，一切都是原樣，剛剛組合好的黃帝號猛地一次跳躍，從一個蟲洞跳出來。不可抵擋的牽引力把李冰的靈魂拉入新的身體，久違的歸宿感和熟悉的燈光讓李冰從沉睡中慢慢醒來。劫後餘生的李冰沒有半分喜悅，蘇醒換來的只有難以形容的傷痛，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所有人都死了，就我還活着？啊！李冰狂吼一聲，碩大的拳頭打在甲板上，出乎意料的是，固若金湯的甲板竟然陷下少許。他看着完好的拳頭，腦海中傳來一段讓他極為震驚的信息：「紅外線掃描，皮膚無損傷，組織無損傷，骨骼無損傷，E9級金屬船艙下陷五公分。」到底怎麼回事，我的身體，我的力量，我的眼睛，我到底還是人嘛？悲痛、傷心、驚訝之餘，冥冥中，一股濃重的酸楚瞬間湧上李冰的心頭，他一手摸著心口，沒有血，但酸酸的很不舒服，彷彿裏面有一根血脈將要斷絕。我的親人有人要走了？不可以，父母？李冰不顧自己的變化，瘋了似的衝出去，這種感覺他深有體會，一般都是至親至愛的人離去之前的兩三天時便會出現。感覺很近很近，不要，一定不要，驚慌失措的李冰低吼著，冰冷的性格導致他朋友親人不多，少一個他都會遺憾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