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離職
男人高大的身軀，擋在了虞念的身前，後背直接對上大貨車的衝撞。虞念的身體因為慣性被推出去，在空中呈拋物線落下，狠狠地摔下來，兩人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虞念撲在男人寬厚的胸膛上，生命氣息在逐漸流失，意識已經開始變得模糊。朦朦朧朧間，似乎看到男人修長的手指，緊緊抓住她的手腕，還有那人手腕處發亮的手鏈…
虞念徹底失去了意識，她的血順着手臂流下，和男人鮮紅的血液在手鏈處相融合，交匯的鮮血彷彿形成了一個怪異的圖騰。
虞念的意識飄飄浮浮，像是在一片黑暗裏，又像是在一片白光里，又像是一處虛無里。
「咯噠咯噠」
是母雞下蛋了。
這是那年鄉下老家每天都能聽見的聲音，拌著鄉村淳樸的氣息，是虞念長大后最懷念的味道。
虞念被雞叫聲吵醒，女孩抬起頭，稚嫩的臉蛋被書本壓出一道紅印子。女孩清澈的眸子水汪汪的，眨了眨，懵懵懂懂。
「囡囡啊，快去看看那幾個母雞，是不是又把蛋下到竹林里了。」樓下傳來奶奶嘹亮的叫聲。
虞念轉身飛快地跑下樓，簡陋的廚房裏，一身藍色布衣的老人坐在矮凳上，正在弓著身子燒火。
「阿婆！」虞念站在廚房門口，躊躇不前，淚眼朦朧。她見到了故去的奶奶，那個照顧她長大，最疼她的老人！
「發什麼呆，還不快去找雞蛋。」奶奶回頭看了虞念一眼，揮舞着手中木柴，催促着虞念趕緊去。
「噯，我就去。」虞念抹掉眼淚，她想她是到了陰曹地府了吧，要不然怎麼會見到奶奶呢。
虞念走到小門，一陣寒風撲面而來，颳得人身上刺骨的痛，虞念臉上淚水一下就被吹乾了，淚水流過的地方，還有點刺痛。幾隻母雞正撲扇著翅膀，走來走去，發出「咯噠咯噠」的叫聲。
虞念一時之間震驚地站在原地，驚恐地瞪大眼睛，扶著門框站在風中，任由刺骨的寒風打在身上。
她不是被大貨車撞倒了嗎，怎麼會毫髮無傷，還出現在鄉下老家…
刺骨的寒風，鳴叫不停的母雞，手裏握著的門框的觸感，這一切的一切是那麼的真實。
可是，車禍帶來的疼痛也是這麼的真實，那種全身無力無法控制的感覺，身上的力量一點點在消失的恐懼，也是這麼的真實。
虞念快步跑起來，跑過屋前，跑出側邊的竹林里，果然在竹葉堆里找到三個雞蛋。
手裏摸著尚有餘溫的雞蛋，虞念滿臉震驚，心中因為這一切的不可思議而惶恐不安。
虞念忽然想到了什麼，拿着雞蛋就跑回家，把雞蛋放到籃子裏。又急匆匆跑上樓，急促的腳步聲，踩在樓梯上，發出「砰砰砰」的聲音。虞念跑回她的房間，因為那個猜測虞念的手抖得厲害，眼皮乾澀得有些發痛，虞念忐忑地翻開厚厚的日曆本。
變貌失色地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怎麼會這樣，簡直不可思議，卻又不得不相信，因為這日曆上明明白白寫着的年份，這正是她十六歲，初三那年。
她重生了，回到了十年前那個寒假！
虞念驀然又想到什麼，眼睛顫了顫，趴近一些，滿懷期待地伸手，去確認日曆上今天的準確時間。
1月13日，虞念整個人失去了力氣，靠在椅背上。
怎麼會這樣？她車禍再度醒過來，她發現她重生了，重生在十六歲，初三的寒假。她心中不斷祈禱，希望今天是寒假第一天，希望趕在她跟林硯告白之前。
可是事實告訴她，今天是寒假第三天，也就是她跟林硯告白的第三天，還是沒趕上…
虞念趴在課本上，為什麼？為什麼呢？既然給了她重生的機會，怎麼就不能再提前幾天，再三天就好。
虞念的眼眶裏，淚水在打轉，此刻的心情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激動，興奮，有幾分失落，更多的是驚喜欲狂。
雖然有些錯誤已經犯下，然則她如今也還有彌補的機會，她怎能不高興。
剛醒過來的虞念，對車禍的記憶有些斷斷續續的，記憶不全。想努力去回想一些什麼，比如那個男人，好像隔了層霧，怎麼都看不清。越是努力回想，頭越發的痛，她只好暫時放棄。
如果當時她有看清楚，那個男人的臉就好了，那樣她也能找機會報答他了，可惜當時天色太暗，她只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依稀中只記得男人身上冷冽的香氣。
如果，有機會她想她會好好報答他的。
「囡囡，吃飯了。」
虞念的書桌就放在窗戶旁邊，窗戶下面正對着廚房門口，虞念抬手打開窗戶，探頭出去，「噯，就來。」樓下正可以看到奶奶，穿着圍裙站在廚房門口，見虞念聽見了，轉身回了廚房。
虞念擺放好日曆本，邁步出了房門，從樓梯里下來。現在家裏只住着她和奶奶，爸爸媽媽在市裏開了一家吃食店，哥哥比虞念大兩歲，現在是高二畢業了，他們三人得等到店裏的生意淡了才回家過年。
虞念到廚房裏幫忙端菜，「阿婆，今天吃清蒸魚啊！」虞念笑容滿面，低頭聞了聞，「好香呀！」活着的感覺真好，活在十六歲青蔥的年紀真好！
奶奶笑哈哈地作勢輕輕打了虞念一下，「百厭精（調皮），快端上去吃飯。」
「知道啦。」虞念摟了摟奶奶的手臂撒嬌。虞念端起魚碟子小心翼翼地朝飯廳走去，不敢走快，怕把魚汁灑了，「阿婆，你上來吧，飯我再下來端。」
阿婆用圍裙擦了擦手，背着手伸到腰后，解開圍裙的繩子，扯下身上的圍裙，墊着腳掛到廚房的牆壁掛鈎上。
虞念把清蒸魚放到飯桌上，又轉身跑去端飯去。
「慢點！」阿婆正好從廚房門口出來，見虞念又跑這麼快，開口訓她。
虞念笑咪咪地聽着，低下頭吐了吐舌頭。她家這兩處房子中間有個小斜坡，每回她都是這樣跑很快，奶奶每回都要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