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 7 章

晏枝靜靜地任由他數落,讓穆落皓把戲份唱囫圇了,這才眉眼冷冷淡淡地問道:「都說完了?」

穆落皓一怔,全然想不到自己這牌都攤到這份上了還沒激起一層浪花,眼前這女人不該是這脾氣,早該鬧起來才是。

因這巨大的變數,他心裡頭萬分不踏實,在晏枝問完這句話后,頓時忘了準備好的說辭,噎了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說:「你還有什麼要辯解的,堂上有刑、刑部的大、大人在。」

這話一說,頓時得罪了在場的刑部官員,他們脫了官府來這兒弔唁可不是為了說一句公道話,有人是為了一句「同僚一場」,有人是為了查看穆府如今的勢力狀況,還有人是為了慰問晏枝從而討好晏大將軍,絕不是要當場把官府套上,開始處理這天大的案子。

若是以後真的查起來了,哪怕輪不到今日的各位親自去查,今日聽了這番話也算是牽扯進去了。事情簡單點倒好,複雜點……朝廷里的事情能想複雜就絕不會往簡單里想,因而眾人端的都是明哲保身的態度,不由紛紛後悔沒及時抽身,暗罵這穆府庶子是個傻蛋。

晏枝也在心裡罵了一句這蠢貨傻蛋,視線都沒落在穆落皓身上,直接越過他,走到稚兒的身邊,問道:「稚兒,這月初三,你可是在西城富貴賭坊欠下了一筆多達百兩銀子的巨款?」

稚兒一悚,渾身打了個冷顫,不可思議地看著晏枝,嘴皮子抖了起來,強行辯解道:「不、不曾……」

「趙老闆。」晏枝提了個名字,從人群里站出來個一身黑衣的中年男人,他拱了拱手,拜道:「大夫人。」

「可有這回事?」

「有,他在富貴賭坊玩了三個時辰的牌九和一個時辰的骰子,共欠下一百零六兩白銀。」

「可還乾淨了?」晏枝又問。

「還乾淨了。」

「何時還的?」

「五日前,」趙老闆從袖子里掏出一個紙簿,是賭坊的外債賬簿,遞給晏枝,「一次性還清本金加利息共一百三十五兩白銀。」

「秦總管。」晏枝不冷不熱地問,「如稚兒一般的家丁一個月月錢多少?」

「二兩銀子。」

「那……」晏枝疑惑地問稚兒,「你是如何能在半個月內還完這筆錢?」

「夫人——」稚兒聲音顫抖,心想富貴坊的趙老闆不是回老家省親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兒,還成了指證他的人。

穆落皓反應過來,道:「他是如何還完的你不知道嗎?!這不就是你買.兇殺.人的證據!」

晏枝冷冷一笑,又說:「宋老闆。」

人群里又走出一人,那人恨恨地瞪了穆落皓一眼,應道:「大夫人。」

「二爺做了什麼,說吧。」

宋老闆道:「五日前,二爺在我這兒當了塊玉佩,我瞧那玉佩成色一般,只準備給二爺一百兩,二爺胡攪蠻纏,又抬了三十兩五去,一共當了一百三十五兩。」

「正好。」晏枝這才看向穆落皓,柔聲問道,「那請問二爺,你拿這一百三十五兩做什麼去了?」

「我做什麼關你何事!」穆落皓咬牙罵道,「本二少做什麼還輪不到你這毒婦管!」

「二爺!做事全憑良心——」宋老闆氣得顫抖,罵道,「這本是買賣的秘密,以我為商的良心,哪怕是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也絕不會泄露一個字,二爺卻擔心我今日站在這兒說出這番話,雇兇殺我!要不是大夫人救我一命,站在這兒指正二爺罪行的就是只孤魂野鬼了!」

這話說得駭人,穆落皓當即變了臉色,他咬牙切齒地說:「胡說八道——二爺我問心無愧!稚兒欠的賭錢,跟我當的錢一樣又怎麼了?關我何事?」

現場一片寂靜,兩邊各自佔了一邊理,穆落皓這邊雖是歪理,卻又沒實在證據能證明他與稚兒確實有交易,只少那能銜接上兩人的關鍵一著。

這事兒晏枝原本也沒打算在這時候攤牌,老太太靈堂上鬧這些總歸不好,但既然穆落皓挑開了潑她髒水,她也不怕反潑回去,他穆落皓做過的事兒怎麼著都比她晏枝沒做過的事證據多。

「如果我說,」就在這時,有孩童稚氣的聲音突然響起,人群循聲望去,看到個玉雪可愛的男孩從裡間走了進來,他披麻戴孝,露出一雙烏黑的眼一瞬不瞬地看著眾人,口齒清楚地說,「我瞧見了他們交易呢?」

「當真——?」

「什麼?!」

「你是哪兒來的小孩!胡說八道些什麼!?」穆落皓大驚失色,但他很快就想起來這小孩是誰了,登時面如死灰,這小孩居然還活著?!

穆亭淵緩緩走了過來,他站在晏枝身邊,說:「我名亭淵,姓穆,我爹是穆府已逝的老太爺,我娘是個不知名的丫鬟,我是穆府的私生子。」

這話說得平靜,倒在人群里又掀起了一層浪。

穆亭淵目不斜視,只看著穆落皓,說:「我一直被養在最偏僻的院子里,那日我正在院子里給我養的幼苗澆水,聽見門外響起了說話的聲音,一人說能幫他填上欠下的賭債,只要他願意幫他殺了老太太。」

「胡說八道——你又如何聽見?!」穆落皓驚得忙打斷他的話。

穆亭淵毫不停頓,說:「另一個人沉默了很久才答應下來。我那時聽著奇怪就偷偷爬上房檐,看到了他們的樣貌,所以我很確定,他們便是那日在院外說話的人。」

「證據——證據呢?你說看見便看見了嗎?!」穆落皓死不承認。

晏枝也安靜地等著聽穆亭淵是如何說的,她沒想到這時候穆亭淵會站出來,這孩子聽到了多少又看到了多少,今日這事又是否會對他的成長有影響。

原作里,穆亭淵是個有些聖父的人物,小時候經歷過那樣黑暗的事情,卻在女主的教養下變成了一個溫和儒雅的人物,這才能幹出把江山拱手讓人的弱智操作。但這一世……晏枝露出疑惑的神色,怎麼覺著這男配的配方有些不太對勁了。

就在這時,穆亭淵看了晏枝一眼,在瞬間對她露出了一個單純的笑,那笑很快就被他斂了起來,若非觀察極為細緻的人很難發現這一瞬間。

穆亭淵:「我記得那日他穿著滾了紫邊的燙金翠綠長袍,腰上掛著一個圓月似的上面還刻著一對蝙蝠的玉佩,而他穿著淺黃色的下人服,手腕上帶著一塊串著石頭的紅繩。」

「是了,那是稚兒娘給他的,後來丟了,找了好久都沒找到。」與稚兒熟悉的下人驚呼。

「在我這兒,」穆亭淵說,「他落在了那邊,我撿了回來。」穆亭淵一番手,瘦小的手掌內握著一串紅繩,上面攢這一塊石頭,刻著個福字。

「是這個,是稚兒的。」有下人幫著辨認。

穆亭淵又說:「如果需要我可以把那日他們二人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背給你們聽,我記性好,這些都記得。」

稚兒聞言,又哭嚎起來,一路膝行到晏枝面前,嚎啕大哭:「大夫人,都是二爺逼我的——都是二爺逼我的啊!!!」

一旁下人攔住稚兒,晏枝看都不看他,說:「拖下去,送官吧。」

「不——不——大夫人——救救我——我不想死——大夫人,我錯了,稚兒錯了,二爺,二爺,救救我——」聲音越來越遠,到最後已是聽不見了。

穆落皓幾乎喘不過氣,他憤恨地瞪著穆亭淵,罵道:「你個早該去死的賤種!」

穆亭淵委屈地往晏枝身邊靠了靠,咬著下唇不說話。

晏枝見狀,將穆亭淵護在身後,說:「二爺可還有話說?」

「我——」穆落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過,」晏枝故作疑慮狀,問道,「我實在想不明白二爺為什麼要殺老夫人,若只是指派人梃擊我倒也罷了,我死了二爺便能掌權,可老夫人死了對二爺有什麼好處?」她搖了搖頭,「她雖不是你的生母,但這多年來待二爺一直極好,二爺心裡清楚。我不願相信是二爺決定要殺她的。」她看著穆落皓,眼神示意這是他最後的機會,柔聲問道,「二爺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今日說出來,我替二爺做主,若是我做不得主,便上告父親,請父親替我做主。」

「我……」穆落皓獃獃地看著晏枝,心裡惶然,知道自己此回已經是強弩之末,不順應晏枝說出那個名字,自己就背上了殺人弒母的罪名,可若是背叛了那位,自己也不得好死。當初為什麼想不開要應承下這種事情!一切都這般順利,偏偏出了這種岔子!該死的晏枝,該死的小雜種!

「二爺,說罷。」晏枝見他神情搖擺,聲音低柔,循循善誘。

「怎麼氣氛這般凝重?這是怎麼了?」忽然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在寂靜的靈堂上格外清脆好聽,眾人轉頭看過去,一個一身素白,頭髮只別了一根玉釵的女子緩步走了進來。

她相貌生得絕美,杏眼彎彎,笑容可親,進了靈堂后直奔晏枝而來,拜道:「見過穆大夫人,小女子洛霞笙,是榮安王的義女,義父近日身體不好,托我前來給老太太弔唁。穆大夫人節哀順變,切莫悲傷過度,仔細身體。」

她親昵地說完這番話便看著晏枝,清澈的瞳孔中彷彿真的滿含許多關切。

然而這瞳孔再多關切,晏枝也一丁半點都接受不下,因為眼前這一副親近可人,單純善良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本文的女主,未來的女皇,害得晏枝慘死的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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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男配的惡毒嫂子(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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