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凜冬（1）
「啊……」
深夜的龍門依舊繁榮，凜冬卻覺得很是疲乏，還打了個哈欠。
心驚膽戰的逃亡已經結束，龍門的繁華讓烏薩斯少女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但是她知道這確確實實屬於「生活」。
要比鐵與血的味道好很多。
以前的自己還應該在學校里讀書，或者社團鬥毆，然後回家挨罵，可是這些……
血紅的記憶。
凜冬有些不快地蓋住了腦門，她並不喜歡這些。
「唔，凜冬姐！你看那邊的蜂蜜糖！看上去很好吃的樣子！」
古米的眼睛直勾勾地定在糖果店櫥窗上擺着的罐頭，金黃揉造出了一片可愛的形狀，一粒粒堆在那裏，閃著誘人的光澤。
「古米是想吃嗎？」
真理察覺到了小童子軍的饞意，轉過了腦袋：
「我打工倒是有了不少工資。」
「啊？沒有沒有！古米只是覺得這個糖果的顏色好漂亮！就像是午後的太陽一樣！古米只是讚歎哦！」
古米忙找起了理由，她當然不是不講理的孩子，雖然心直口快了些，但她絕不會為了一時的貪吃而造出不必要的開銷。
她們已經不是能有父母依靠的孩子們了。
「沒事，想吃的話就說好了。」
真理像是個溫柔的姐姐，淺笑柔和，從衣服內袋裏掏出了一疊整整齊齊的龍門幣：
「我在PP醬那裏做了些文書工作，倒有點閑錢。」
「文書工作？」
凜冬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
「倒也沒什麼別的，就是幫格里芬做些無關緊要的商務數據整理而已。」
「那就好。」
凜冬點了點頭，從口袋裏摸出了幾張皺巴巴的龍門幣，藍得有些發黑，她遞了出去：
「我也有錢！」
說出這話的時候還挺著小鼻子，好像手裏是什麼昂貴的限量版紀念幣似的。
「不不不！我沒有要買！真的！」
只有古米覺得非常尷尬，將兩人的錢直往回推，這副模樣倒讓幾個夜出務工的人生出了一種羨慕，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連連搖頭。
這出現了一種奇怪的狀況，兩位「長姐」一心想要將錢塞過來，而嬌小的「妹妹」卻在一個勁地推脫，糖果鋪子在她們身後，櫥窗里擺着金燦燦的糖果。
門忽然打開了，三位烏薩斯的少女不由自主地閉上了嘴，齊齊轉過了視線。
糖果鋪的門打開了，一位扎拉克老者站在門口，馱著背，拄著一條拐杖，手裏托著一隻玻璃罐，裏面滿是古米眼饞的蜂蜜糖。
乾瘦的手指從罐子裏摸出了這些金色的甜美，送到了三隻小熊面前，腦袋兩邊的小眼睛都眯了起來，完完全全就是那對於晚輩過分溺愛的慈祥老頭。
「要來嘗嘗嗎？店鋪里的每一種糖果都需要試吃期，烏薩斯的蜂蜜或許你們能給出更貼切的評價。」
老頭的尾巴還甩了甩，似乎還有些狡黠。
十分鐘后，三頭小熊排排坐在店裏的椅子上，手裏是甜絲絲的糖漿，不得不說，這家店的糖是真的好吃，甜而不膩，又不粘牙，哪怕是覺得吃糖有些幼稚的凜冬也忍不住往嘴裏塞了好幾塊，嘎吱嘎吱地享受着蜂蜜在齒間流轉的甜香。
「鼠爺爺！」
古米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手指，舉起了手。
「嗯？」
老頭子眯着眼睛看了過來：
「還想吃啥？」
「啊啊，老爺爺，其實是想問個路啦~」
將「純真可愛」這幾個字寫在臉上的古米更是眾多愛護後輩的老者所鍾愛的甜美。
「吼吼，我倒是在龍門住了挺長一段日子，是要去哪啊？這個點還開着的電子娛樂館我也是知道的。」
「唔……是家裏的姐姐啦，要幫忙送東西。」
幹得漂亮，古米！
捧著糖果的凜冬在心裏給古米點了個贊，而真理也同樣讚許地點了點頭，她們可做不到這樣坦然地和陌生人搭話。
「哦？送東西？」
老人的細尾忽然抬了起來，捲成了一個圈。
「對！」
古米可老實地點了點頭：
「是要去一個叫做『企鵝物流』的地方，鼠爺爺你知道在哪裏嗎？」
「企鵝物流？——」
蓋着拐杖的手忽然收緊，指甲扣在了烏木的紋路之間。
可他卻還是笑眯眯的，三隻小熊也沒有發現老爺子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現在，時間可不早了，幾個姑娘家家在外面亂跑可不安全。」
老爺子的話讓三隻小熊有些意外，莫非這個老人要趕她們回家？
「——所以，就讓老頭我來給你們帶路吧。」
但是回答卻更加出乎意料，老人慢悠悠地推開了店門，暖光溫華的室外是龍門的黑夜。
霓虹燈的雜亂與深夜的掩蓋下，總有很多混亂髮生。
但是，酒吧永遠是這片混沌與黑暗之中最讓人沉迷的夢鄉。
頭頂的水晶燈投下一片零落交錯，一隻企鵝滑稽地坐在吧枱上，手裏提着一瓶哥倫比亞的「FourRoses」，CD機放着時下最為流行的說唱，將整個酒吧渲染出了歡快的氛圍。
當然，如果這隻企鵝手裏沒有那柄手槍，酒吧的中心也沒有綁着一個可憐人的話。
「嗝兒~~~~」
企鵝非常不雅地打了個飽嗝，甚至還帶着點高超的彈舌技巧，隨後將手裏這瓶沒喝完的酒水一股腦地倒在了被綁縛的可憐人身上。
「我說……兄弟，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更何況你還毀了約……」
企鵝舔了舔喙，不知從哪裏摸了只雪茄，當着這個人的面打響了火機。
可憐人抖了抖，身子不由自主地想要躲得遠些，卻在椅子和麻繩間顯得如此無力。
企鵝咂了咂舌，吐了口煙圈，把玩着手裏的打火機，火苗一下又一下地閃滅在可憐人的頭頂，也不知從他腦門上流下來的是酒水還是汗水。
有或者是淚水。
喀！
門被推了開來，這讓企鵝差點一個手抖，這讓可憐人全身都顫了一下，終於鬆了下去，翻著白眼，只剩下了無意識的抽搐。
不過企鵝的注意力已經轉了出去，墨鏡也滑了下來，露著一雙驚訝的豆豆眼：
「老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