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

()好容易熬到了周五，收拾好臟衣服，下午放了學就總算能回家休息兩天。重新做回學生，每天被困在教室里上課，期盼每節課結束后的十分鐘休息，周而復始，趕不完的作業和各種練習，測試卷。還只是高一而已，就已經開始加大強度，正如同班主任說的，要從高一開始準備高考。以前經歷這一切的時候只是覺得理所當然，並沒有太多的想法，麻木的被老師牽著鼻子埋頭往前。而現在讓我重新再來一遍這種煉獄的日子，心中還是難免有些抵觸。所幸我還有點優勢，這些課程的進行，和複習鞏固的性質差不多，總算學得不會很吃力。那天晚自習回到教室之後，接受了各種目光的掃射，紙條從四面八方遞來，從另一個方面也可以看出黃新晨的個人魅力是有多大。我就差沒站上講台，為大家做一個黃新晨特別說明會了。當天晚上回到寢室，以劉佳、劉若希和李小晴為代表的三堂會審委員會委員在女一舍三展開全寢室人民代表大會，就黃新晨晚自習來找我——何琳一事進行了深刻的討論，並且指導我對自己的突然告白行為進行明確的闡述，以及深刻反省，與此同時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會議還徵詢並聽取了其他寢室旁聽群眾的意見和建議，並在一片祥和的氣氛中結束——大家一聽原來只是來還掛墜的，瞬間沒了興趣。告白風波總算慢慢被壓了下去，只是每次去廁所經過五班的時候，黃新晨的兄弟們還是會像定時鬧鐘一樣的起鬨。鬧到後來，只要我一路過，徐明宇直接就跟我打招呼了：「喲，何琳，又來看黃新晨啦？」開始我不愛搭理他，可是時間長了，也就皮了，直面他笑著說：「哪兒啊，我是來看你的。」結果沒想到跟黃新晨告完白，老虎沒打著，打到小松鼠，我和徐明宇居然混得半生不熟，偶爾黃新晨也會在邊上聽我們侃兩句，總算不像剛開始那麼尷尬了。對於現在這種狀態，我表示很滿足。而要求我陪廁，或者自發陪我去廁所的姑娘們陡然增多，我表示很無奈。「何琳你怎麼不換鞋？」正蹲在地上系鞋帶的李小晴突然喊道。我正準備出門，低頭一看，自己腳上穿著的是黑色的大頭皮鞋，「這不好好的么，為什麼要換鞋？」「今天下午八百米，你穿著皮鞋跑啊？」劉若希從廁所里出來，已經換上了一身的運動服，目光落在我的鞋上。我一拍腦門，對哦，下午有體育課，居然還要跑那要我老命的八百米，偶買高，神啊救救我！忽然，我腦子裡一個激靈！我記得高一的時候，有一節體育課是和五班一起上的，那時候我只要一到操場，眼睛總是會不自覺的往五班瞟，不管他們是在跑也好，跳也好，只要能遠遠的看著他，腰不酸背不疼連八百米都不吃力了耶（Pia飛）。言歸正傳，八百米是我的死穴。今天這節課是女生考試，男生放風。站在起跑線上，扭頭看到黃新晨和一幫子男生在打籃球，可是此時的我已經無暇顧及。挽起袖子，轉轉腳踝扭扭脖子蓄勢待發。槍聲一響，我們一排6人齊齊衝出起跑線。我這個人，如果短跑50米100米還行，及格完全沒問題，可是「耐力」這兩個字彷彿從來都擠不進我的字典，本來以為畢業了以後就徹底的高枕無憂徹底告別這噩夢般的八百米了，誰知道噩夢竟然還會捲土重來。謹記體育老師的真言，跑步的過程中一定要用鼻子呼吸，掌握好步伐節奏，千萬不要張口。已經掙扎到最後一段路了，遠遠的都能看到終點線在向我招手。跑的快的同學已經開始最後發力，可是我什麼力都沒有，拖著步子痛苦的用鼻子吸氣，吸得我腦仁都生生的疼，你爺爺的是誰規定的不能用嘴呼吸的啊，不管了，感覺用鼻子吸進來的已經不是氧氣而是毒氣，我果斷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喘起來，很快我的喉管兒口乾不行，想乾嘔想咳嗽彷彿快要死掉。兩條腿已經是在機械的往前拖，如果不是還殘存著一點兒意識，我肯定就地躺倒了。是有多少年沒這麼跑過步了？快了快了，體育老師掐著秒錶站在終點，大聲朝我吼：「快點快點快點！！」一定要及格啊，要再讓我補考不如直接要了我的命。嗯？身後有誰在嚷嚷，在嚷些什麼呢？體育老師也變了臉色，朝我的方向邁了一步，嘴型好像是在說，當心？什……我混沌的腦子還沒思考完，後腦勺「邦」地被什麼東西結結實實地砸中，腦仁兒「嗡……」的一聲眼前立馬一抹黑，倒地前殘存的最後一縷思維是，「爺的，誰砸我？！」也好，也好，說不定等我醒過來，我還趴在辦公室的桌子上呢。「何琳，何琳，醒醒……」嗯？意識有點恢復過來，原本一點小小的期待也被撲面而來的塑膠跑道味兒給澆滅。第一個念頭便是，完蛋了，八百米還要重新來過！「誰……」我頓了一下，把TMD三個字在嘴邊空口帶過，「砸的我？」扶著我的體育老師抬頭望向一個人，我順著視線望過去，撞邪了真是，目光最後聚焦到的，卻是一臉歉意的黃新晨，手裡還捧著元兇——籃球。神啊，我是該感謝你呢還是感謝你呢……「老師……咳咳咳」我各種虛弱痛苦的把目光轉向老師，「我這次的成績怎麼辦……」「算了算了，這次是意外，算你及格了」老師確認我腦子沒被撞壞，扶我站起來。歐，我從來沒有聽過如此動聽的話語，簡直就是天籟之聲。老師繼續說，「找個同學陪你去保健室看看有沒有摔傷。」「我陪她去。」天籟之聲這次是從黃新晨的口中發出的，哎，幸福總是來得這麼快，上天總算待我不薄。「你自己能走么？」被他這麼一問，我才感覺到剛才摔倒的時候好像擦傷膝蓋了，這時正生生的疼，也不知道出血了沒。後腦勺上估計一個包是少不了的，手掌也被擦傷，上面全是暗紅的血點，也不知道當時摔下去的時候有多慘烈。「你背她過去好了」體育老師審時度勢，迅速插了一句。周圍立馬雜七雜八的竊竊私語猛增，黃新晨默默的走到我前面蹲下，我順勢趴了上去。留下一屁股羨慕嫉妒恨的眼光。不算很寬厚的肩膀，畢竟還只是個高一的孩子，不過卻很溫暖。心裡默默的打鼓，像這樣的近距離接觸是我從前連做夢都沒想到過的。從操場到保健室也沒多少距離，但是一路上老這麼沉默著也不是辦法，看他不吭聲，我開口道：「欸，我很重么？」「沒有啊」「那你幹嘛一聲不吭，我當你運著氣呢。」「噗……」他沒憋住笑了出來。「放我下來，我又不是小林，我自己能走。」「小林？林維源？」他微微側過頭。「林黛玉！」我手上稍稍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立馬糾正，怎麼都會把林維源都扯進來了。他又笑，肩膀一顫一顫的。我的心情也隨之如同小鮮花兒般的綻放開來。保健室老師幫我簡單清洗了下傷口，上了點葯，外傷都沒什麼大不了的，青紫消了就沒關係了。不過後腦勺這一撞，起了個包倒是真的。回教室的路上，他想扶著我走，但我實在沒這麼孱弱，休息了一會兒覺得還能自己走，再說忽然這麼近距離接觸，還是稍微有點不習慣。他突然開口，「剛才那一球……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聲音中還是帶著濃濃的歉意。「嗨，沒關係的，也不是什麼大事。」我抬臉朝他笑笑。多實誠的孩子，知錯就改。不過要是換了別人，我大概得K一頓才夠解氣。哎，誰叫他也是我的死穴呢。「今天下午放學，我送你一程。」沙沙的聲音又一次在耳邊響起。哈？我沒聽錯？黃新晨剛才說要送我回家？我震驚往邊上退了一步，定定的看著他。這麼一來，豈不是要我成為全年級乃至全校的眾矢之的！？那我還能安生么？「不用了啦……呵呵」我趕忙拒絕，雖然腦子裡的小人已經跳出來狂扁了自己一頓。他聽了也沒再繼續堅持，這點稍微和我心裡的台本不太一樣呢，通常情況下不是應該再客氣客氣推三阻四二三回的么？看來只是人家客氣，隨口這麼一說，還好我比較識相。剛回位置坐好，林維源滿頭大汗的走進來，一看到趴在座位上的我就樂開了，笑說，「你剛才倒下去的時候就像狗啃屎一樣，哈哈哈哈……」你說這人怎麼就能這麼沒心沒肺呢，好歹我還當他是哥們兒，居然這麼嘲笑我。最可氣的是，田立剛進教室，大概聽到林維源剛才的話，也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樂的不行。「你們知道什麼叫做憐香惜玉不？昂？」我沒好氣的一人白了一眼。田立這次倒接得飛快，「有黃新晨憐香惜玉就行了，我們可趕不上他。」說完又和林維源交換眼神，兩人笑得那個賊樣。不多時，女生們也解散回來教室，我桌子周圍立馬圍了一堆姑娘，噓寒問暖的感動得我就差沒熱淚盈眶了。這種時候還是姑娘們好啊，多貼心。大部分姑娘都散去的時候，楊敏文滴溜著她的小眼睛湊過來，「剛才有沒有和黃新晨擦出點火花啊？那麼好的機會！」我啞然失笑，八卦果然是女人的天性。「擦破皮倒是真的，還擦火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