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１秦洛

一棟老式的公寓的三樓里，一男一女兩個小孩正坐在一起看着動畫片，女孩一頭柔順的頭髮披散在肩膀上，男孩卻有些不同。他的頭上裹着一層紗布，蓋住了耳朵和半邊臉。

電視上的動畫片已經放完了，就開始播地方台的新聞了。

「前幾天的遊樂園着火事件已經進入了最後的收尾工作，經查實，是由於電線不合規格所至，造成這一系列的影響我們會持續跟進。」

蕭然然關掉電視，長嘆了一口氣，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怎麼會出現在遊樂園的。

當時，她正茫然著，忽然被一股濃煙給嗆到了，人群像海浪一樣衝過來，邊跑邊喊，「着火了，着火了，快點跑啊。」

蕭然然被人撞到一邊，她怕被人踩着，趁著人還不多，連滾帶爬的跑牆邊蹲著。

整個大廳里亂糟糟的，到處都是人，東跑西跑，沒有一點規律，也不知道出口在哪，蕭然也想跑出去，可是人越涌越多，外面濃煙滾滾，她看不清路，便趴在地上，沿着牆走。

濃煙越來越大，她聽到小孩的哭聲，大人的吵鬧聲，呼救聲，她仍然堅持不屑的往前爬。她才回來，可不能就這樣掛掉了啊。

就在這時，她爬到一處門前，身後的門裏傳來一陣小孩的哭聲，門是關着的，她看着那個門把，以她五歲的身高，根本夠不到，踮着腳夠到門把手，然後屈膝往上一跳，整個人吊在把手上，把手受力往下滑。

門打開了，她剛一落地，一股青煙就往外涌，直把她熏的什麼都看不到，熱氣騰的一下衝過來，她的臉被烤了一下。

她忙擋了一下，再去看時，藉著火光，她看清了屋裏有一個小孩在和那幾個小孩打架。

準確的說，是那一個看不清長什麼樣的小孩在打那五個比他高一個頭的小孩，那武藝，那身手，簡直厲害的不行，跟看武打片似的。

就在她以為，是這一個小孩挑戰那幾個小孩，想要伸張正義的時候，裏面稍高一點的，逮到機會，一腳踹在他的腰上。

小男孩受不住力，倒退了好幾步，腳下踩到一根管子，他調整了一個資勢，還是向下倒去。

蕭然然睜大了眼睛，看着那個小孩的側面倒在正燒着的火上。

「弄死他。」

一聲令下，那幾個人毫不留情的上前踹他，蕭然然大叫，「警察來了，快跑啊。」

那幾個人一聽，拔腿就跑，撞倒了蕭然然也不管。

蕭然然見那小孩還在地上蜷縮著，雙手捂著頭，她也來不及叫他，忙跑進屋裏抓起他就往外跑。

他那樣子，蕭然然永遠都忘不掉，那張黑碳似的臉上，一雙眼睛，清澈又明亮，只是可惜，那頭髮燒掉了一小半，看起來怪異極了，臉也毀了。

等到他們被解救出去的時候，蕭然然都有些中毒了，而那個小男孩，看樣子還很堅強，可是救護車來的時候，他死死拽著蕭然然的衣服，眼睛動也不動的盯着她，在護士拉他的時候，他就暈過去了，手還是死死的拽著，蕭然然也有些暈，臉色發白。

護士扯不開，見蕭然然也像中毒的樣子，勸着他們一起去。

於是，醫藥費是張玉蘭付的，人是張玉蘭帶回家的，他的手一直扯着她的衣服，連上藥包紮都沒有鬆開過。

警察告訴張玉蘭，這個小孩只跟着母親在這邊，沒有親人，現在母親不知去向，讓張玉蘭先收留一下。

張玉蘭看着他不肯放開蕭然然，只得同意了。

一回來，張玉蘭就愁得不行，這相當於自己撿了一個麻煩，她還要上班，家裏沒人照顧，小孩子在家，她也不放心，正為難著呢。

「我請了幾天假了，再不去上班，這個月的工資就要扣完了，那個，你媽媽去哪了，你知道嗎？」

他搖搖頭，這些天一直這樣，不管問什麼，除了點頭，就是搖頭。

「媽，你去上班，我在家裏看着，有事我找趙叔叔，他家有電話，我知道你們領導的電話。」

「可是，你中午怎麼辦，我沒辦法回來，沒法做飯。」

「沒關係啊，你早點做好，放進鍋里，我熱一熱就行了。」

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來了，一開始她還不放心，後來看到家裏一點事也沒有，也安心了。

他的葯，是蕭然然幫忙換的，飯也是蕭然然做，他就在後面跟着她，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哪怕是睡覺也一樣。

蕭然然起初還不喜歡他跟她睡一張床，可是到夜間，她做噩夢醒來的時候，他就會輕輕的拍著。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她想，有這麼一個弟弟，也挺好的，「你叫什麼名字？」

難得的，他開口了，聲音有些嘶啞，很不好聽，「秦洛。」

「秦洛？還挺好聽的，你要做我弟弟嗎？」

「我屬兔」

「啊，那你比我大哎，我叫你哥哥吧？」其實，她更喜歡哥哥，一點也不喜歡弟弟。

秦洛嗯了一聲，緩緩閉上眼睛。

蕭然然興奮的睡不着，「那你做我的哥哥，要保護我，不能讓別人欺負我，還有，你也不許欺負我，要永遠站在我這一邊。」

「嗯。」

「對了，他們是誰，為什麼要打你？」

「不知道，沒見過他們。」

「我也沒見過，你以後小心點，別再碰到他們了，你一個人，打不贏的。」

「嗯。」

過了很多天，秦洛的臉漸漸好了，已經不需要再裹着紗布了，只需要塗些藥膏就好，可那紅紅的傷燒，看起來仍是猙獰不已。

「媽，你給秦洛剪一下頭髮吧，順便再買個帽子。」

她抹葯的時候，有些不忍心，聽到蕭然然的話，倒是笑了一下，「知道了，我早就想到了，明天順便去警察局看看，再帶着他去找一找家人，對了，你好久沒上學了，明天送你上學去。」

蕭然然聽完，撅著嘴，表示對上學的不滿。倒是秦洛，聽到找他家人，兩個小手握得緊緊的，嘴唇也緊緊抿著。

等到她上學這一天，她坐在自行車前面，秦洛坐在自行車後面，戴着蕭然然的小黃帽，一直低着頭。

只有在蕭然然媽媽騎着車子轉身的時候，他才回頭看一眼那個扎著兩個羊角辮，穿着那天的新裙子蹦蹦跳跳進學校的小女孩。

蕭然然的媽媽帶着他去了警察局，還是那個警察接待的她。

「唉，我也知道你們難，要不你就把他放在警局，我們輪流照顧他。」

張玉蘭的確有些為難，他還要去上班，單靠然然爸爸，這個家撐不住，今天還是特意請了假的。

「阿姨，我也在然然那個學校上學。」

張玉蘭哎了一聲，又領着他回去了，她帶他剪了頭髮，又去買帽子，他看着那帽子，比他剪頭髮還貴，還不好看，他摸著頭上的帽子說：「阿姨，我喜歡這個。」

張玉蘭摸摸口袋裏的十塊錢，「那不買帽子了，阿姨給你買糖吃啊。」

秦洛含着甜絲絲的水果味的糖塊，朝張玉蘭揮揮手，跟着王老師走進班裏。

晚上放學，張玉蘭接了蕭然然，又去接秦洛，直到這時，蕭然然才知道，原來，他跟她一個學校啊。

她膽子很大，每天一到下課，她就跑到秦洛的班上去玩，她長相可愛，人又活波，到哪裏人緣都好，沒過幾天就和秦洛班裏的同學熟了起來。

小朋友之間，感情總是那樣簡單純粹又直接。

這天，她又來找秦洛玩，小虎攔住她，「你又找秦洛啊，他都不理你，我們出去玩，不跟這個醜八怪玩。」

蕭然然沒有小虎的力氣大，被他拉着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