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十八

人間四十八

如果對魏不凡的一生足夠了解的話,你就會發現你了解的越多就越是看不懂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數日前,魏不凡只身前往合肥縣城內,第一件事就是回到他自己原來的家中,這裏的一切都還是老樣子,只是蒙了塵,就連地上的血跡都依然清晰可見,沒被歲月擦拭。

魏不凡一個人在院子裏坐了很久很久,直到他都快要忘記自己是來幹什麼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後離開。

從那一刻起,合肥魏氏就已經無人了,只有一個叫魏不凡的孤魂野鬼還在人間遊盪。

這裏曾經發生過一起命案,最終的結果是魏氏一家被滿門抄斬,除了當事人再沒人知道這起命案的原委。

魏不凡沒做任何喬裝打扮,就這麼直接去了縣尹的府中,完全沒有擔心會不會被認出來。當然,也不會有人認得出來他。他已經死在那攤血泊之中了,現在的他是一個名叫魏不凡的孤魂野鬼。

復仇?那隻不過是小說里的情節,沒有主角光環的話,單單一個人憑什麼跟人一支軍隊抗衡?就憑你是主角?就憑你摔下山崖都能遭遇奇迹練就失傳已久的武功秘籍?就憑你不管走到哪都能被漂亮女孩喜歡?別傻了,連活着都已經這麼艱難,憑什麼全世界都會圍着你轉?

魏不凡從來不認為自己會是主角,所以即使沒有主角光環,沒有武功秘籍,沒有鶯鶯燕燕,他依然要以小人物的姿態頑強地活着。

有的人活着,也有的人活着,活得,還不如個畜生!

從正午進入縣尹府中,一直到深夜魏不凡才回到赤眉。沒人知道他究竟用了什麼方法說服縣尹,沒人知道他究竟開出了多大的籌碼,也沒人知道他哪來的籌碼。

即使是密謀了數日,可換來的結果卻只是這樣。

「不服!老子不服啊!」魏不凡仰天怒吼道。

撿起一副弓箭,魏不凡瞄準了天空中的樊安。

一箭、兩箭、三箭、四箭……魏不凡連射十箭,直到箭匣空了才停止動作依舊恨恨地盯着天空中的樊安。

即使是眼睛被強烈的光芒刺得淚水直流也沒將目光移向別處。

這些弓箭對現在的樊安自然造不成傷害,甚至都沒有觸碰到樊安,還沒到跟前就被焚燒殆盡,但似乎激怒了樊安,或者說是激怒了這尊鬼神。

天空中的樊安緩緩睜開眼睛,雙眼是詭異的暗金色,與身體上的出現的紋路如出一轍。只見樊安伸手遙遙一指指向魏不凡。

魏不凡在這一瞬間有一種被猛獸盯上的錯覺,這種如墜冰窟的感覺差點嚇得魏不凡雙腿一軟跪在地上。輕輕咬破舌尖,用痛楚和鮮血刺激著自己的神經,魏不凡勉強保持着清醒,然後就看到了那個火球動了!

這不是錯覺,天空中的那個火球現在第一次動了!

「不好!」魏不凡大喝一聲爆發全部的修為,然後向一旁翻滾而去。

同時,從天空中的巨大火球上射出一道精純的火焰。

「轟」

魏不凡儘管爆發了全部的修為去躲避,但奈何這一擊的威力實在是太大,猶如天崩地裂一般,直接把這座山的山腳全部炸沒了,不僅僅是山腳,甚至還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個大洞。連土石都被炸成粉末,可想而知,周圍的那些合肥府軍的下場。

僅僅是爆炸的餘波就把魏不凡震出了內傷,雖然完全不致命,但對真氣的運轉帶來了很大的影響,現在魏不凡已經不能再發揮出全部實力的一半了。

這一聲巨響驚動了很多人,整個合肥境內都聽到了這平地里的一聲驚雷,大部分的百姓紛紛跪地對着遠處的巨大火球跪地祈禱,請求上天原諒他們的過錯,寬恕他們的罪行。

合肥縣尹咬了咬牙,這次的事情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自己當初怎麼就鬼迷心竅跟那個年輕人合作了呢?這下好了,數百名府軍從清晨到現在傍晚一點消息都沒有,天空中還突然多了太陽,想必是得罪了鬼神。

「看來老夫的仕途到此為止了!」合肥縣尹微微嘆息一聲。

合肥歷來是朝廷的養馬重地,雖然縣尹官階極低,但合肥縣尹的權利實際上非常大,手上握著近兩千的兵力,光是騎兵就有千餘名,權力甚至比一些州郡知府都要大。

回想起這些年來貪贓枉法謀財害命,合肥縣尹並不後悔,只是感到惋惜,今後這些日子怕是跟自己無緣了。

這邊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朝廷很快就會派人過來調查此事,到時候自己別說這烏紗帽,恐怕性命都難保周全。

「特么的!赤眉這幫叛軍!」合肥縣尹越想越氣,於是喊來親信吩咐一番。

不多時,縣尹的幾房妻妾幾個兒子以及十餘名親信都來到了合肥關押凡人的大牢。

大牢深處有一間密室,密室里是這些年來搜刮的錢財,很難想像,一個區區縣尹竟然存有價值十餘萬兩的金銀器物。

眾人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縣尹看到愣神的眾人不由大怒,吩咐道:「緊些值錢的方便攜帶的拿,剩下的就丟在這吧!」

整整裝了三車,而且大部分的銀子還都沒拿。看到剩下的這些,縣尹又是一陣肉疼。

讓眾人靠過來,縣尹吩咐道:「你們幾個護送著夫人和少爺們先走,先去南邊城外的破廟等我,我稍後晚些就過去,你們倆跟我留在這隨我一道走。」

就這樣,先後四輛馬車,分批撤往城外的破廟。

縣尹的這些親信都是些練家子,雖然十餘人只有三五名修行者,也都只是初境,但非常善於殺人,即使是遇到了入境修行者,這十餘人也絲毫不懼,最重要的是,這些人忠心耿耿,不用擔心會遭到背叛。

今晚的事情不知道在縣尹的腦海里推演了多少遍,自打上任以來,他就一直擔心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早晚的事情,但即使是這樣,還是有些不甘心啊!

心情不好自然就要發泄一番,縣尹將目光轉向了大牢裏關押的犯人。

做剛才那些事的時候縣尹絲毫沒有避諱這些犯人,大牢的獄卒都已經走了,沒錯這些獄卒都是縣尹的親信,不然他也不可能放心把財寶都藏在大佬裏面。沒有避諱這些犯人,意圖已經很明顯了,這些人都得死!

好在合肥並不大,也沒關押多少犯人,大部分都是些偷雞摸狗之徒,但這些人中並沒有死囚,這些人中年紀最小的也才不過十餘歲。

縣尹從身旁的親信腰間抽出制式官刀,一臉冷漠地看着這些犯人。

一時間,謾罵聲,哭喊聲,人頭落地的聲音,鮮血潑灑的聲音交匯到一起。

一輩子貪圖享樂的縣尹沒想到殺人居然會這麼累,一連砍了幾刀都沒把眼前這個少年殺死,便把刀交給一旁的親信,讓他們來處理這些犯人,自己則坐在地上喘著氣,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染紅,汗水伴着鮮血流在身上黏黏糊糊的,非常噁心。

由於那名少年已經被縣尹砍倒在地,所以那兩名親信並沒有管這名少年,而是奔著其他的犯人去了。

此時這名少年平躺在地上,用盡全部的力氣把頭轉向縣尹,只有出的氣,已經沒有進的氣了,就這麼怨毒地盯着縣尹。

縣尹被這怨毒的目光盯得渾身發抖,連忙擦了擦汗,但汗水早已跟鮮血混在了一起,這一擦不當緊,縣尹這張肥胖的臉上的血跡被抹得更加均勻,顯得更是滑稽。

「啊!」縣尹頓時暴跳如雷,起身用腳踹向少年的臉,一直到力竭了才停下,此時少年的臉已經血肉模糊,宛如一灘爛泥。

縣尹哪裏受得了這番景象,便跑到牆角扶著牆止不住的乾嘔,突然竟是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那兩名親信自然是沒有注意到自家縣尹已經昏厥,只是重複著揮刀的動作。

一刀,兩刀……不知道揮了多少刀,等把所有人都殺掉的時候,刀刃已經卷的比刀背還要厚了。

兩人停下來喘氣,待得體力稍微恢復了大半,這才發現縣尹早已昏倒在一旁,兩人手忙腳亂的把縣尹抬出大牢,藉著夜色悄悄回到府中,避開了所有人的眼光。把縣尹身上的血跡處理乾淨,又換上乾淨的衣服。

待得做好一切準備之後,縣尹這才醒來,醒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繼續乾嘔。

兩人在一旁面不改色的伺候着。

等到縣尹緩過來之後,這才駕着馬車悄悄地出城,雖說城門早就已經關了,但在合肥境內,又有誰能攔得住合肥縣尹?

五輛馬車在城外南邊的破廟會聚之後,連夜南下,馬不停蹄。

夜深了,但今夜註定不同。

天空中懸掛着一個火球,相比之下,月亮都黯然失色。

合肥大牢內,反常的寂靜,寂靜的彷彿不是在大牢而是在墳地,但實際上,這裏現在比墳地更可怕!

這裏是合肥的牢獄,這裏是人間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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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之中何來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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