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在南赤（三）

查特回過神的時候，拉法正在把他拖向樹林。

他有些不解地低下頭，腹部正在湧出殷紅的大股血液。

教授背着背架沖向查特，咬着牙給她止血。

「操，彈頭在裏面！」教授把脖子上晃來晃去的眼鏡戴上，用袖子使勁把鏡片擦乾淨。

「屑……」納爾破口大罵，「誰他媽來幫忙！敵人太多了！」

這時，裝甲車的頂艙蓋被推開，一個人軟趴趴地從車頂爬到邊緣，然後勉強着地。

霍頓的兩條腿似乎都有不同程度的燙傷，應該是地雷造成的。他蹲在車後面，「納爾，我來。」

「你拿機槍，小馬已經死……」

隨着一聲爆響，一塊不知來源的碎片划傷了納爾的臉。兩人都趴在地上，耳邊蜂鳴作響。

「操，操操操！」教授的眼睛很紅，不知是氣憤還是悲傷，或者二者皆有。「拉法，止血鉗！」

拉法顧不上了，手持US3胡亂射擊。煙塵太大，他壓根看不到人，只能朝大致方向射。教授只好自己處理查特的傷口。

腎上腺激素逐漸消退，查特終於察覺到腹部的痛楚，還有如洪水般襲來的疲憊感和肌肉酸脹感。

彈頭每次都會隨着呼吸而滑動，腹部的肌肉就會因此痙攣。教授用器械撐開傷口，用一把鑷子探入傷口內。「唔嗯嗯嗯！！嗚嗚嗚！」嘴巴不知何時被布條撐住，查特痛得難以忍受，咬向布條的牙齒酸得好像都要碎掉了。

教授緩緩拔出鑷子，頂部尖頭夾着一個稍有變形的彈頭。血和些許肉絲纏繞在上面，查特叫得更大聲了——在布條的影響下，他也喊不了多大聲。

槍聲突然都消失了。在毫無預料地劇烈了一陣子后，空氣安靜得不正常。

一個身影從煙塵中走來，霍頓早就爬起，不顧模糊的視線和恍惚的神經，操起輕機槍一通亂掃。

「停火！209！友軍友軍！209！停火！他媽的是友軍！」

納爾把霍頓拉開，這邊陣地突然響起的一大片槍聲又停息下來。

那個喊話的士兵灰頭土臉的，顯然也經歷了一番苦戰，「我們是2號小隊的，你們隊長呢？」

拉法指了指他的背後，癱坐在地上。現在暫時安全了。

「我就是。」查特有些口齒不清的回答，那個士兵走到他身旁，把他嘴上的布條挪開。「我們是3號小隊的，還有7號小隊和12號小隊。」他的聲音因為疼痛而打顫。

那個士兵看着教授沾滿血跡的手套，輕吸了口涼氣，「我……是9號小隊的隊長，14號高地已經失守了，我們在後撤戰線。」

納爾咒罵一聲，「他媽的，小馬和戴維斯白死了。」

霍頓剛想問兩人在哪，聽到這個消息，眉頭緊皺。

「我們的命連石子都不如，」納爾繼續說。「操他老母的狗官……」

「行了，納爾。」教授已經緩過來了，「現在還不到我們給小馬他們報仇的時候……而且查特受了重傷，要去方艙醫院療傷。我們再不走，他撐不了多久。」

「督察，真有你的。」納爾的語氣有些嘲諷。他一直看查特不慣。

「我在07號海關鎮暴的時候，你還在新兵訓練營里和你媽快活呢。」查特突然笑了出來。

這幾周發生的事情，對他的性格造成了一定影響。以前的冷靜分析在戰場上被黃色玩笑代替，終日神經兮兮又玩世不恭的臉是變不回去了。

「你媽……」

拉法把向查特靠近的納爾推開，「點到為止，納爾。查特，你也閉嘴。」

「嘁。」納爾吐了口唾液，然後走去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