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興奮與恐慌

深秋，雷雨夜的森林，刺骨的涼意。

古雷感覺更冷，因為他身上多處傷口，血流不止，血流多了，身體不但很冷，還有些麻木僵硬。

他的頭上還頂着一張沉重的大網，如同巨石一般將他半截身子壓入泥濘之中，那張網並不算大，線也不粗，本身並不會太重，但被施了魔法之後，情況完全不同。

這張網被施了重力魔法，才如此沉重，網線由特殊材料做成，萬劍難傷，不論是困人還是困獸都是絕佳之物，而殺手絕不會用此網捕獸，因為太過浪費，而且也不需要。

網上的魔法有着時間的限制，放冷箭的兩個魔獄殺手決定在魔法消失之前將古雷射殺，因此兩人不停放箭。

十二箭，只射中古雷三箭，而且還不致命，這讓兩個自認為箭法高明的殺手有點惱火，他們用之前那人做餌，卻沒能以雷霆之勢將古雷殺死，多少有點面子上過不去。

古雷雙手托著網，知道再不能讓兩人射出第三波箭，因為自己絕對躲不過去。不過，兩個魔獄殺手與他相距有一百步，他的劍根本夠不著。

於是他做了一件劍士們永遠不會做的事，他將手裏的劍扔了。

劍是劍士們最看重的夥伴，甚至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劍是劍士們榮耀的象徵，死都要握著自己的劍。

因此，兩個魔獄殺手根本沒有想到古雷會將劍扔了，當劍刺穿一個魔獄殺手的胸膛時，方才想起，古雷只是偏遠村莊的少年，不是劍士，劍也不是教會送他的榮譽之劍，那把劍本來是來殺他的，扔與不扔對他沒有任何心理影響。

只剩下一個魔獄殺手，不過，古雷手裏已沒有了劍，僅剩的殺手倒是鬆了一口氣，張弓搭箭，三支長箭對準許了古雷的腰眼。

古雷雙腿陷入泥潭，腰的活動範圍很小，因此，魔獄殺手有着十層的把握將古雷重傷，有九層把握將之射殺。

此時的他內心中有着一絲激動，死了那麼多同伴，最後只有自己活着完成任務，主人一高興說不定能賜自己一個永生，想到賞賜，他的手都在激動中微微顫抖。

又是一道閃電劃過蒼穹，這道閃電好似醞釀已經，決定勝過之前所有的閃電，因此特別的明亮。

閃電划空，魔獄殺手的眼睛微微閉了一下，因為被惡魔控制的人，比較適合黑暗，他的那雙血眼可在這漆黑的森林視物，但若是太亮，反而影響他們視物。

再亮的閃電也不過是驚鴻一瞥，閃電過後，反而顯的更加黑暗，黑暗對魔獄殺手而言倒是十分有利，但當魔獄殺手適應黑暗準備射出手裏箭時，突然感覺一陣無力，連弓都無法拉開，然後他發現面前竟然有四支箭。

怎會有四支，他明明拿的是三支，然後他發現第四支箭的箭尾，在面前晃動，箭頭卻沒入自己胸膛，然後看了看古雷，古雷腰上的箭已經沒了。

原來在那道閃電亮起的時候，古雷將腰上的箭拔了出來，甩向魔獄殺手，射穿了他的胸膛，然後靈魂化為青煙鑽入地下。

那支箭本就是這個魔獄殺手的，現在也算是物歸原主。

古雷身上多處傷口，最重的還是肋部的劍傷和箭傷，劍傷是他碰到的第一個魔獄殺手刺的，也是那時讓他頭部的怪獸虛影重現，才有了後面的連環追殺。

箭傷是這個魔獄殺手偷襲，將他射了個對穿。

古雷趴在泥濘的地面，腐葉蓋住了大半個臉，如同死人一般。

他並沒有死，頭部的虛影做仰天長嘯狀，然後，古雷的傷口處有着黑霧般的東西在遊走，如果有人看到，一定會認為古雷是巫師，正在用療傷魔法治癒傷勢。

其實是那道怪獸虛影不允許他死！

古雷並不知怪獸虛影，因為他看不見，甚至從殺死第一個魔獄殺手開始，這副身體好似就不是他的了，不過，他卻有着追敵的興奮和殺敵時的暢快，若是放在平時，少年古雷絕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別說是殺人，就算是個狼崽子都能將他嚇的滿地跑。

而且也沒有殺死魔獄殺手的能力。

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有時在想自己是不是中了黑暗魔法，成了殺人狂魔，特別是殺人後的興奮，讓他恐慌。而且身上充斥的力量也讓他不安，雖然在同齡人中，他的力量不算小，但還達不到將劍使展到那麼快的程度。

他記得每一劍刺出，都快若奔雷，迅如閃電，就算是拿個小木棍也快不到那種程度。

他趴在泥水中，感覺渾身都疼，他很困，但卻不敢睡，儘管大網上的重力魔法已經消失，成了一張普通的網，對他再沒有任何威脅，但是黑暗的森林中還有多少殺手，還有多少陷井等着他往裏跳，他都不清楚。

而且，他還想再看着敵人的咽喉被自己刺穿，看着敵人的鮮血炸開，看着敵人痛若助無助的倒在自己面前。

「我真的成了殺人魔王嗎？我怎會感覺殺人是那樣的痛快，讓自己興奮呢？」

古雷不敢再想下去，他想儘快睡着，但卻辦不到，在感覺身上的疼痛稍好之時，將身上的大網扯了下來扔到一邊，從泥濘中爬出來，將一個魔獄殺手的長劍撿了起來，長劍在手，他又興奮起來，又撿起一張弓，將兩個魔獄殺手的箭規到一個箭囊，然後離開。

他竟然沒有看自己的傷，好似早就知道那些傷會自動癒合，以前手上扎傷個小口子，都要包幾天，現在身上那麼多的劍傷，還有箭傷，竟然不以為意。

他還發現自己有另一個能力，深吸一口氣，竟然知道周圍是否有危險，之前就是靠着這個能力追殺那些殺手，否則，黑暗的原始森林中如何找到敵人。

突然他又發覺一個問題，自己怎會在如此黑暗的環境下看清面前的景物。

儘管面前的人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如同一截木樁，但他還是清晰的看到，百步外的人是個老者，不論是天上落下的雨水，還是樹枝滴落的雨水，在落到他頭上一尺之處時，都會自行滑向一邊，這個老者好似頂着無形的罩子，隔絕了雨水。

老者正是這幫魔獄殺手的隊長。

老者雙眼黑白分明，只有幾道血紋，古雷在猶豫，要不要殺了這個人，他好像不是魔獄殺手，不是自己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