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衝突 上

「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我們開始吧！」

繼擎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不知過了多久，他竟然回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環境中，一條彎彎曲曲的隧道，四周猶如藤曼一樣的生物，慢慢的搖擺着，飄蕩間不時露出星星點點的白色光點，這裏就是趙乾引導自己的意識，進行託夢的夢境。

趙乾需要的元件收集過程一開始很不順利，夸父現在正處在搶修期，雖然各項工作紛繁複雜，千頭萬緒，但是在中指控中心的安排下進行的有條不紊，尤其是對所有設備材料的管控更是非常嚴格，除了自己艙內配置的原有設備，繼擎根本沒有辦法從其他地方得到自己需要的元件。

正當繼擎對着自己記錄下來的元件草稿圖一籌莫展的時候，小八模擬設備組裝以後產生的效果后，竟然從一凡醫生給睡眠治療儀中發現了幾乎相同功能的元件代替品。這些元件功能比繼擎所需要的更加高效，應該屬於新夸父時期改造過的。

繼擎心中對這個意外之喜的儀器有些疑慮，不過他也沒有時間細想，繁重的工作之餘，還要改裝這台設備，他沒有太多精力放大其他地方了。儀器改造的順利，完成的第二天，趙乾就發現了他發出的特殊信號，很快和他建立了聯繫，開始了尋找趙坤的行動。

這個夢境繼擎太熟悉了，他沒有抵抗，完全放開自己的思維，開始全身心的感受着奇異世界給他帶來的感受。這種感受很奇特，在這個沒有顏色的世界裏，他能感受到周圍事物更加豐富的信息，但是這種信息代表什麼，他完全不知道。

到了夢境的最後，繼擎被眼前的黑影吞噬，短暫的黑暗之後，原本那些在黑影吞噬自己之前心中產生的一些恐慌和激動的心情，像一點火苗一樣被吹滅，隨之而來傳遞到繼擎大腦里的景象讓他畢生難忘。趙乾和他的思維現在正在連接在一起，對方並沒有刻意掩蓋什麼，而是把所有接收的信息全部分享給了繼擎，這是一種跨越種族的信任。

繼擎身處一片幾乎完全黑暗的世界裏，周圍雖然也有不同深度的黑色，但是自己卻完全分辨不出任何事物，這種景象如同他在全息戰時系統看到的黑色宇宙空間一樣，區別就是這裏沒有星光的。

「趙乾？」

繼擎試着發出聲音，但是自己只感到一陣微不可覺得震動，震動影響着片黑色的世界，而震動的中心就是自己意識的那一個點。

我這是怎麼了？

繼擎心裏剛剛產生這種想法，這次微小震動的不斷在黑暗裏傳播反射，無數不明的東西出現在感知里，他感覺自己的周圍開始擁擠起來，大量的信息湧入意識里，但是這些信息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繼擎！

正當繼擎無所適從的時候，趙乾的反饋出現了，他的回應一點也不像聲音，沒有語調，沒有感情，甚至沒有任何不同聲音該有的辨識度，和自己在夢境中聽到的完全不一樣。更加讓繼擎意外的是，這個反饋信息的波動竟然是從自己這裏發出的。

「我在這裏，不要奇怪，現在你就是我，我的感知就是你的感知。」

雖然這句話意思非常生澀，但是繼擎還是知道了他的意思，自己原本就是一個旁觀者，現在所有感受到的信息都是趙乾感受到的。

「我們這是在哪裏？」

「還在你的船艙。」

「我的房間？這裏太黑了，我看不清任何東西，而且擁擠，我感到很壓抑，有些透不過氣來。」繼擎將自己的感覺全都表達出來，沒有任何掩飾。

「雖然你所說的我並不能完全理解，但是不要着急，我對世界的理解和認識和你完全不同。你第一次接受我的感知，肯定無法適應，更不能辨別這些信息，你等一下，我試着以人類的思維理解這裏的一切。」

繼擎耐心的等待趙乾思維模式的轉變，慢慢的，他的意識里，在陌生信息中出現了很多熟悉的事物，操作台，懸架，牆壁……自己竟然能夠分辨出這些只有微小區別的黑色代表的事物，他好奇的環顧著周圍的環境。突然，他發現了一些更加奇異的事情，周圍擁擠的世界裏好像和組成物質粒子的類型和密度有關，但是他的意思意識不能做其他的行為，只能用被動的分辨著每一個自己感到好奇的信息。

這是……小八？繼擎驚奇的發現小八的全息影像竟然也出現在趙乾的感知里，而且竟然能詳細的感知到全息影像的一切細節構成，不過繼擎隨即想明白了，仁和文明感知的是粒子，光成像顯然也是光波粒子的表現形式。

「我們走吧？」趙乾打斷了正在痴迷於自己感知的繼擎。

「嗯？嗯，好……」繼擎回過神來，除了那些已經被分辨的信息，還有大量的信息繼擎依然不能理解，他雖然有些遺憾，但也很滿足了，畢竟這次的體驗太難得了。

原本清晰的景色又陷入一片黑暗，繼擎能夠感覺的到，周圍的環境開始快速的改變，趙乾好像尋找著一種特殊的信息，並根據這個信息的變化，不斷調整自己的狀態。感覺過了很久，當他們停下來的時候，繼擎又開始慢慢恢復對周圍事物的認識，很多信息開始變得熟悉起來。

在一片閃亮模糊的空間里，一個漆黑巨大的黑影靜靜的浮在中間，黑影呈現透明的質感，隱隱的可以感覺到他背後的光芒可以透到前面來，如同水頭很好的黑色玉石一樣。

黑影的內部並不平靜，時而閃爍穿梭的白色光芒，將內部不斷運動的液態物質形態顯露出來，同時照亮的還有那凸凹不平的粗糙表面，不同大小圓形的顆粒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起，那種難以言明的醜陋感覺讓任何人類視覺都不會舒服。

黑影的表面還有一些伸出的觸手，這些觸手大小和長短都沒有規律，略顯雜亂的從表面伸出來，隨着周圍流動的液體不斷微微的擺動着。

這難道就是仁和生命體，形象和繼擎構想的完全不一樣。

仁和文明個體那層像細胞膜一樣隔開外界的物質，其實是由若干層高能粒子組成的，這層外膜就像人體的皮膚一樣隔絕了外界與生物個體內部，多種高能粒子以特殊的方式相互糾纏在一起，變成一種穩定的半固態半液態物質狀態。

這層細胞膜是仁和個體存在的基礎，是宇宙中為生命誕生創造基礎的又一個奇迹。

這層細胞膜原理就連仁和文明自己也不清楚，倒不是他們科技能力的限制，而是那條古老的禁忌。這層強大的保護層可以讓仁和個體自由生存在熔岩般的地心，抵抗放射物質的侵襲，將有益的能源物質吸收進來，同時將它們封閉到身體里，以供自身的需求，甚至只有有充足能量的補充，就可以讓他們無所畏懼的遨遊星空。

正當繼擎仔細分辨著那個奇怪的生命體時，一個鋼針一樣的物體迅速穿透了黑影的軀體，半透明的黑影中隱隱的顯示出鋼針的方向，中心那個更加漆黑的核心。繼擎恍惚了一下，感覺自己身體產生了一種驚嚇得感覺，心臟異常收縮了一下，帶起了一陣熱流，他能夠猜到那個核心就是大腦。

這層能夠抵擋人類核武器的強大盾牌，竟然被一隻有如殘次品一樣的針頭破壞了。這個過程並不長，幾乎比護士用針頭刺穿人體靜脈一樣，細胞膜被破壞的位置也沒有出現異常的問題，但是那個殘次的針頭穿過細胞膜以後變得更加平滑了。

針頭推進這個透明的龐然大物以後，穿刺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就好像在尋找血管的位置一樣，小心翼翼的向前探尋，偶爾會改變一下方向，以避開那些可以吞噬放射物質化為己用的遊離消化器官，最終這個針頭順利到達了它的目的地——整個身體的核心，也就是仁和個體的大腦位置。

從大腦伸出了很多如同人體血管和神經一樣的扁條，不斷分叉又在某處相結合，遍佈整個身體內部，最後和外膜相連，有些扁條伸出外膜形成體外那種觸鬚一樣的器官。

這個針頭微微頂在大腦的外部，並沒有繼續前進，彷彿等待着什麼，繼擎不知道大腦外層的殼結構是否更加堅固，才讓這根針頭停止前進。

「坤，現在你還有反悔的機會。」這時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就這樣傳入了繼擎的腦海，這很奇怪，在這片高能物質的海洋里，竟然有聲音可以傳播嗎？

「就是現在。」趙乾忽然說道，你集中精神，一會可能需要你堅持一下。

繼擎剛要說些什麼，眼前的景色突然變化起來，原本光亮的環境和半透明的趙坤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時一片黑暗。這片黑暗很奇怪，人類在黑暗中只能看到有光亮的物體，但是在這裏卻完全不一樣，這裏的黑暗是不同的，整個環境黑暗的底色中，並不能阻擋繼擎看清裏面的東西，就像與生俱來的的能力一樣。繼擎可以清晰的看到周圍，看到趙坤，看到那根殘次的針頭，更驚奇的是，他看到了所有物體間不同流動方式的特有的現象。這些是什麼，繼擎完全不知道，但是他能感覺到，這就是仁和個體能夠看到的世界。

趙乾操縱着繼擎仔細的觀察這些流動的現象，很快就發覺了一種與環境截然不同的流動，他們開始追尋着這些流動的來源，快速的穿過層層的黑暗。繼擎看到了自己離開了核能井，來到了各種管道彙集的通道，材料儲存的倉庫，堆滿各種儀器設備的房價，有着操作台的小型工作間，住着不同人的房間，夸父號中心的醫療部，很多人聚在一起爭論的科研部，井然有序圍在一起開會的參謀部，最後到達了一間很大的房間。房間的的設備很全，很大繼擎都沒有見過，但是流動源頭的那個設備他認識，頂級睡眠艙，隨眠倉的外面靜靜的站在一個由全息影像組成的人。

怎麼可能，當繼擎分辨出這個人的相貌以後，他有些驚訝，那是一個繼擎很熟悉的人，曾經和他攀登華龍道，靜靜陪伴自己伴侶在山巔笑看世界的人。雖然她現在一改熟悉的裝扮，身着一身整齊的夸父船員制服，英姿颯爽的站在那裏，但是繼擎還是一眼認出了這個第一眼就讓自己有些暗戀感覺的姐姐。

青雨……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