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理想
這兩天，許存錦跟着李娟到自然家園熟悉環境。現在這裏還由李娟負責，等許存錦一個月的試用期一到，李娟就要徹底把這裏交給她了。
許存錦年紀比李娟大了幾歲，所以老開玩笑叫她「小師傅」。
今天早上，她們要入戶調查。看起來李娟跟這小區的人都很熟悉，在門口就開始碰到不少熟人。
迎面走過來一個年輕男孩，邊走邊拍籃球。
「邱雨，放假啦？」李娟興沖沖地跟他打招呼。
男孩子把籃球抱在手裏，很有禮貌地回答，「對啊，阿姨，我回來幾天了。」
「這是許阿姨，以後咱們小區歸她管，有事記得找她哦。」李娟向邱雨介紹。
邱雨點點頭，「好啊。」
等這孩子走開之後，李娟跟許存錦介紹起來，「這是邱雨，住在幸福樓1001。特別厲害的一個孩子，考上了華大。」
華大是全國數一數二的好大學，多少父母都盼著自己的孩子能考上這所學校。許存錦偶爾也做過這樣的白日夢，希望女兒有朝一日能考上華大。
「這就是別人家的孩子啊。」許存錦羨慕地感嘆。
「許姐，你家孩子也有機會啊。」李娟拍拍她的肩膀，鼓勵她。
許存錦直搖頭，苦嘆著說:「不行，我女兒成績太差。」
嘴上雖然這麼說，心裏卻是奢望着女兒能這麼有本事。
今天他們要到平安樓，2樓新搬來了一戶，9樓新住進了一個人。
這是2梯2戶的戶型，好得很。許存錦剛走進平安樓，就覺得特別通透敞亮。
電梯到了2樓，電梯門剛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堆積成山的收納箱。躲在箱子後面的是一個女人的背影，她正埋頭在撿地上的玩具。
許存錦覺得眼熟。
「是202嗎？」李娟這樣問，顯得專業又不突兀。
這女人轉身，哦，原來是小梅。她和許存錦同時認出對方，然後都大笑。
「怎麼是你？！」
李娟奇怪她們倆怎麼會認識。
「我們原來是鄰居。」許存錦告訴李娟。
「小許，你這是來看房子？也準備換房子啦？」小梅的表情有些複雜，並不太高興的樣子。
「不是，我考上安然社區網格員，跟着我小師傅過來認認路，以後我管自然家園。」許存錦哪裏不知道她的心思，她不就是只想別人羨慕她住上好房子。
瞧她這小心眼，許存錦打心裏覺得沒勁。
「哦，原來是這樣。」小梅突然放下了什麼重東西，出了口大氣。
稍微了解和登記過之後，李娟就帶着許存錦上了9樓。
先是按門鈴，沒人開門。她們又敲了敲門，還是沒人開門。
「901住的是一對年輕夫婦，丈夫是本市第一醫院的醫生，妻子是一位空姐。」李娟跟許存錦介紹情況。
「真是神仙眷侶。」許存錦不無感嘆。夫妻二人這樣絕配的職業，又住着這麼好的房子，太令人羨慕。
直到下了樓，看四下無人，李娟才小聲告訴許存錦，「901那對夫婦好像分居了，很久沒看到老婆回來了。」
「可我剛才聽你說的是9樓新住進了一個人，說的是901嗎？」許存錦不解地問。
李娟點頭，「是新住進來了一個人，聽說是個老人家，不過具體還得核實看看。」
許存錦直搖頭，「我真的沒想到社區這麼神通廣大，居然誰住進來，誰搬出去了都很快就知道了。」
「社區工作必須細緻，一點馬虎不得。」李娟認真地說。
對她這句話，許存錦還沒有很深的體會。她沒辦法做到由衷點頭，不過至少臉上表現足夠真誠。
為了讓老婆安心適應兩天工作，沈雷生調了上班時間，這兩天基本只去超市忙一兩個小時，就趕着去學校接女兒。
今天是領期末考成績單的日子。
沈雷生看到五年2班的隊伍出來了，他摸了摸口袋，燙燙的，這就放心了。天太冷，他在路上買了一塊披薩過來給女兒，怕涼了不好吃。
整個隊伍的孩子都散開，各自去找自己的父母家人。唯獨沈雷生伸長脖子，怎麼都沒見到女兒。
楊楊媽媽看他着急的樣子，問他，「暖暖還沒出來嗎？」
沒想到楊楊說了一句，「她被老師留下來了。」
「為什麼？」沈雷生着急地問。
「因為她沒有理想。」
......
沈雷生正納悶，看到暖暖沮喪地走出來。楊楊眼尖，指著說:「出來了。」
楊楊媽媽還挺善解人意，拉着楊楊就要走。楊楊不理解，問道:「媽媽，我們不等暖暖嗎？」
楊楊媽媽有些囧，略顯難為情地一笑，對沈雷生說:「實在不好意思，我還有事，我們先走了。」
沈雷生馬上說，「哦，好的好的。」
暖暖出來后，也不跟爸爸打招呼，徑直走向路口。
沈雷生跟上去。
「爸爸，我考得很不好。」暖暖咬了咬嘴唇。
「沒關係。」沈雷生笑着安慰她。
暖暖異常較勁，「有關係。」
沈雷生還是安慰，「沒關係，下學期我們再加油。」
暖暖急得跺了跺腳，「我害怕媽媽生我氣。」
「爸爸會保護你的，我跟媽媽好好勸勸，你放心。」沈雷生抱住女兒的肩膀，盡量寬慰。
暖暖說，「媽媽生氣的話，肯定不讓我繼續收養小鳥。」她嗚嗚哭起來。
楊楊和他媽媽就走在前面幾十米遠的地方，但是他媽媽一直不讓他回頭，他也不明白為什麼。
「兒子，那你呢？你的作文是怎麼寫的？你的理想是什麼？」楊楊媽媽問。
楊楊充滿自信地說，「我想像爸爸一樣當一名司機。」
楊楊媽媽摸摸兒子的頭，「傻兒子。」
「爸爸，我作文得零分。」暖暖鼓起勇氣說出來。
「能告訴爸爸為什麼嗎？」沈雷生沒有生氣。
暖暖很錯愕，「爸爸，你為什麼不生氣？」
沈雷生笑了，「我的好暖暖，一次成績而已，天塌不下來。」
爸爸總是這麼樂觀，暖暖感到很幸福。
不過媽媽可就沒這麼好了。她下班剛進門，第一件事情就是問，「暖暖考幾分了？」
暖暖早就害怕得把自己和小鳥鎖在卧室里，只留沈雷生在客廳搗鼓什麼。
這翻箱倒櫃的是幹什麼，許存錦覺得奇怪。
「暖暖呢？」她看了一眼女兒卧室，鎖著門，準備去敲門問成績。
「老婆，等等。」沈雷生趕緊攔住她。
許存錦問，「怎麼了？」
「那個你先別生氣，先別急。」沈雷生給她打預防針，「孩子成績不是特別理想。」
可是根本攔不住，許存錦直衝到女兒卧室門口猛敲門，「沈暖，開門。」
暖暖嚇得很，抱着小鳥躲到窗台上，把窗帘拉上。小鳥嘰啾嘰啾叫了兩聲，她趕緊對它「噓」，拜託它不要出聲。
許存錦知道老公有開門的本事，逼他過來把門開了。
「沈暖，你躲哪了？」剛進來沒看到女兒，許存錦心裏其實咯噔了一下。
她跑過去拉開窗帘，看到她驚愕的樣子。
「你為什麼沒寫作文？」許存錦憤怒地問。
暖暖吞吞吐吐地回答，「因為我沒有理想。」
「什麼叫沒有理想？你寫醫生、護士、老師，或者什麼空姐、演員、作家，哪一個不行？」
沈暖沒說話。
「你倒是說話啊。」許存錦逼她。
沈暖顫抖著回答，「我是個沒有思想沒有靈魂的人。」
許存錦和老公互相看了看，驚愕萬分。這哪像一個五年級孩子說的話，但又好像現在的孩子就都是這麼有主見的。
「你這是活得太舒服，活夠了，活膩了。」許存錦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