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過往難再續未來能否可期

第5章 過往難再續未來能否可期

劉信注意到偌大的薛宅似乎變得空蕩蕩的,平日裏那些丫頭僕人都不見了蹤影,甚至小鬍子管家不多時也收拾好行囊,到會客廳與薛知縣道別。

薛知縣的表情非常平靜,宛如一池死水,半點漣漪都沒有。

小鬍子嘆了口氣,誠摯地說了句「老爺保重」便轉身離開了,薛知縣全程一語未發,就那麼怔怔地望着屋檐下的滴水。

劉信心想自己當然是痛苦的,但薛知縣的心情應該更絕望吧,念及此處,忍不住想要安慰薛知縣幾句,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二人沉默良久,到底還是薛知縣打破了氣氛,老氣橫秋地說:「你一定很怨恨我吧。」

此時房內已是伸手不見五指,薛知縣卻並沒有掌燈的意思,黑暗中的對話顯得如此詭異,劉信猛然間想到了一件事,急切地說:「薛大人,我可能知道兇手的線索,您現在下令全縣搜查,應該能將兇手捉拿歸案!」

薛知縣遲疑了一下,說道:「你理應怨恨我才對。」

劉信大惑不解,繼續說:「薛大人,今天我在您府外發現了一個可疑的人……」

他還沒說完,薛知縣卻並沒耐心聽下去,又或者竟然聽不到他的話,自顧自地說:「若非我一時鬼迷心竅,希望借女兒實現仕途的晉陞,悲劇也不會發生了。」

劉信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僅憑聲音也可確定薛知縣是哭了,可想這件事對他的打擊有多大。

「命,一切都是命。」薛知縣突然提高了嗓門,嚇劉信一個激靈。

劉信站起身,怯怯地說:「薛大人,這絕不是小靜的命,也不是您的命,怪只怪兇手喪心病狂,咱們必須儘早捉命他歸案,才對得起小靜,也能避免小靜的悲劇發生在別人身上。」

薛知縣沉默下來,悄悄點燃了桌子上的蠟燭,舉着火光對着劉信,聲音異常蒼白:「阿信,你怕是還不清楚今天發生的事。」

劉信不自覺地後退兩步,反問:「薛大人,您請說。」

薛知縣丟下燭台,發出低沉的笑聲,聲音也變得扭曲:「小靜還有個弟弟,你是知道的。」

劉信點了點頭,薛知縣又說:「庸兒自幼智力低下,你也該聽小靜說起過。」

劉信回想了一下,薛靜的弟弟薛庸確實是個痴獃兒,又點了點頭。

薛知縣說:「庸兒依戀姐姐,幾乎寸步不離,此番小靜遠嫁他鄉,庸兒本來也要追隨的。」

劉信越聽越糊塗,薛知縣卻沒有停下的意思,接着說:「可是人家怎麼會接收庸兒呢,而庸兒又非要跟着姐姐,人家不斷施壓,我能有什麼辦法,為了我的仕途,當然不能得罪人家了,誰曾想庸兒雖然智力低下,竟如此剛烈,姐姐前腳離開,他隨後就撞死了……」

劉信心裏一陣驚慌,後背汗毛陡然而立,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莫非薛府的白燈籠竟是為薛庸掛的,而薛靜卻已嫁到他處?

薛知縣凄然道:「也罷,都是命,我苦命的孩兒。」

劉信沒來由地鬆了一口氣,隨即大罵自己,就算去世的是薛庸,也是一樁悲劇,焉能有慶幸的道理,何況薛靜雖然沒有蒙難,畢竟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了。

說到這裏,薛知縣好像頓悟的僧人,突然就釋懷了,對劉信說:「阿信,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知道大勢已成,難以挽回了,我也不希望能得到你的諒解,只是我現在好累,真的調任大縣為官,又能如何呢,我真的太累了。」

劉信怔怔地看着他,先前還有一絲怨恨,此刻全都變成了憐憫,恭敬地說:「薛大人,您請節哀順便,至於小靜的事,我也看開了,只盼她能幸福,我也別無遺憾了,您請好好休息,我相信庸兒在天之靈,也不希望看到您為他傷損身體。」

薛知縣緊緊地握住劉信的肩膀,長長地舒了口氣,表情也變得輕鬆了不少,「好孩子,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吧。」

劉信又囑咐了幾句,這才不情願地離開,因他總覺得哪裏不大對勁,只是又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

原來的牛毛細雨已徹底停了,劉信踩着地面的積水,急匆匆地往家裏趕,剛走了不過百餘步,忽然嗅到一陣燒焦的味道,緊接着發現空中明亮了許多,回頭髮現薛府竟已沉浸在火海中了。

就像裝睡的人永遠都不會被叫醒,一心尋死的人,也必定是救不回來的,送走了劉信,薛知縣便點燃了早已備好的麻油,火勢瞬間就躥了起來,而他也瞬間被大火吞沒,就算引來五川八河之水,也回天乏術了。

劉信先是失去了相伴多年的瘸子,接着丟了青梅竹馬的薛靜,如今又幾乎親眼見證了薛知縣自焚,心情低落到了極點,渾渾噩噩地走到家門口,赫然發現院門破破爛爛,明顯有人為損壞的跡象,腦袋瞬間像是被閃電擊中一般,整個人都木了,沖屋裏喊道:「爹,娘,你們在嗎?」

這一嗓子發出,家中靜悄悄的,劉信更加驚恐,彷彿置身冰窖一樣,渾身不住顫抖,眼中不覺已充滿了淚水,向著父母的卧室跑去,兩腿卻不爭氣地癱軟在地,於是只能用雙手向前匍匐前進,掙扎了好一會才摸到房內。

房內濃濃的血腥味讓劉信徹底崩潰了,哭聲震動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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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鎮十二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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