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中年女護工在走廊里轉了一圈，正想往回走，遠遠見春華從病房出來。女護工的厚嘴唇張了張，討好地正想打招呼，春華緊皺眉頭迎上去，眼睛直盯着女護工，冷不丁問到：「我問你。」
女護工一愣，站住，獃獃望着面前的中年男子，使勁猜想着這個主家兒子的意圖。
「我問你，你是不是罵我媽了？」
「嗷呦，」女護工一愣之際，已經把手攤開，雙手再空中使勁擺動，「我沒有罵她，我可沒有罵她。」神色慌張，目光躲閃。但也不無一種見多識廣的淡定。
春華一時有點木然。他倒並非被女護工的淡然攪和蒙了，而是吃驚現在的護工保姆們，見識不比我們這些家屬少，對策不比家屬低級。這些人之所以在醫院混的不錯，有一定市場，她們有一定的能力。不能小看。這樣想着，雖然心裏免不了有一點顧慮，還是怒道：「你……」本來想說再罵我媽，非……「，話出口時，臨時變成了，「」你小心點！」
護工女一愣，她兩手在空中嘩啦使勁晃動着，慌亂解釋：「我沒有罵，我沒有罵！」
春華心想，見好就收吧，氣也撒了不少，居高臨下的架勢也擺夠了。於是，他邊轉身邊瞪眼道：「小心點你。」
回到住院病房，遠遠只見兩姐妹扶著母親，坐在床邊上。母親遠遠望着進來的兒子，渴望的眼神，讓春華心裏一動。春華忙說：「媽，我罵那個傢伙了。」
「怎麼罵的？」母親突然問。從未有過的關心。
「我說，」春華心裏一酸，母親從來不這樣。以往遇到這樣的事，總是自己解決。或者大聲回復冒犯她的人，或者以寬容相向。這次似乎是第一次這樣問問題。春華心裏頓時酸楚地想，母親一定是受到了欺辱，否則她不這樣。
「我說，我對那個護工說，你他媽的敢罵我媽，小心我揍你。你必須道歉。」春華邊說邊臨時編出來讓媽媽更舒心的話。同時，自己心裏也揣摩著誇大的適度，不至於太過分，以使內心真的得意。他暗自說，自己真的罵那傢伙護工了，而不是像阿Q完全欺騙自己。
母親平靜地臉上並沒有增添一絲一毫欣喜，只是更平靜了一些。
這時，夏華有意無意問一句：「春華，你今天晚上可以在醫院吧？」
「可以。來就是陪侍媽媽來了，晚上我陪侍，」他激動起來，還嫌不夠，乾脆說，「我來這段時間，都由我晚上陪侍，白天你們有時間來看看沒時間就忙自己的。」
夏華微笑。她似乎想說什麼，沒有說。把目光轉向媽媽。秋華臉上舒朗了許多。之前一直沒正眼看一下春華的眼神，也緩和了許多。她不知是要掩飾自己有點失態的臉色，還是真有事，把手機貼在臉上，轉過去身子，對着手機用杭州話說：「我幾十個賬號，都可以登錄。不能登錄的都是自己密碼忘記的問題。如果現在短訊驗證失敗的話，是因為平台可能驗證碼用完了。需要等平台購買后再能操作。等下午晚點再說吧。肯定是很多人都忘記了，然後一起在用短訊驗證碼找回，導致了用完了短訊的額度。」
夏華聽着皺眉頭，出神半天，看着母親說：「你就不用操心了，人家都那麼大人了，還不知道該幹啥不該幹啥？」
老媽盯着秋華的後背，嘟囔：「不知道她又幹啥。別干那些一點也不紮實額事，上當受騙了，就來不及。」
秋華扭頭看看，瞪眼睛旁媽媽別說話。她又張房門挪動幾步，但並沒開門出去。
她似乎在有意當別人面說那些別人聽不懂的內容：「沒有登錄的朋友，上次沒有用谷歌綁定和按照系統要求（字母+特殊符號+數字）設定密碼吧？我按系統要求設置了密碼這次很順利就登錄了。不是，我不是群主，我只是做的比較好而已。」說着，她一下子撇下手機，對夏華說，「有的人真叫笨呢，半天學不會註冊，半天學不會……」
夏華打斷她的話，問：「又幹什麼呢？別又是什麼嘔吐嘔吐吧。」
春華去廁所，剛進門，納悶地看姐妹兩，聽見了半句話，說：「嘔吐嘔吐？啥東西？」
夏華哈哈笑：「坐上過山車了，所以暈車嘔吐。」
秋華也止不住笑，爭辯說：「什麼過山車暈車呢，別說那些話，我們做的不是O2O，你們不懂，我們做的是互聯網金融。什麼嘔吐嘔吐呀，哈哈哈，你們不懂。」
夏華自尊心受了刺激，鄙視地說：「看把你懂的，小心點吧。別上當就行。」
躺着的老媽，馬上翹起來腳，着急道：「別瞎弄啊，不做也不能上當啊。」
「什麼呀？沒法和你們說，簡直是對牛彈琴。都什麼時代了，什麼也不懂。我什麼沒經歷過，能上當？簡直是可笑。」
還想爭執什麼，剛才的中年護工探頭進來，拉着臉問一句：「把我的工錢結了哇。」
三姐弟幾乎是異口同聲，沖着護工沒好氣道：「少不了你的，你先出去。」
夏華想想說：「要給也是給護士長。讓護士長轉給她。」
「可是，當時護士長只是介紹了一下，估計不會管。」秋華說，「不過，就是不能直接給護工，狂的她不行了，扣她。」
「就是，扣她一部分。」夏華也同意。春華沒說話。他心想，訓斥也訓斥護工了，如果再扣工資，護工可能會在病房當着那麼多人面吵鬧，況且，母親還要住院一段，醫護人員怎麼看。他低聲和姐說了這個意思。夏華馬上說：「嗯也是，我也想到了。要不是為了媽媽，為了不讓媽媽受刺激，非……不過，咱們這樣……」她小聲對春華和秋華說，「別讓媽媽聽見，咱們對媽媽就說扣了護工的錢了，讓老媽心裏好受些。」
春華同意。秋華拉着臉，一臉不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