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一切頗好，但我卻不喜歡
晚些時間，房屋之內，左塵坐在床鋪上，他打著哈欠，稍微有些無聊的樣子。
與其說是無聊，到不說是有些胸悶——自打來到這個小鎮之後，上弦月的狀態就有一些不對，左塵也沒敢多深究，這件事情屬於上弦月的私事，他現在還沒什麼權利去深管。
「誒……」左塵從床上翻身下來，他在地面上來來回回踱步了好幾圈，然後抬起來了腦袋。
他的眉頭緊緊鎖著，整張臉都好像擰在了一起一樣。
「不行，」左塵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這件事情必須得敞開了說。」
他自言自語，而後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但就在他剛剛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的房門突然被推開了。
上弦月站在門口處，微笑著看著他。
在溫和的光芒之下，上弦月宛若仙女般，卻又有幾分飄然離世的感覺。
「怎得？什麼事情非要敞開了說？」
左塵看著上弦月那美麗的面孔愣了些許，他嘆了口氣，突然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了。
「沒什麼。」左塵搖了搖頭。
上弦月看著眼前的左塵，她的臉上露出來的淡淡的笑容，這位絕美的少女伸出了自己的手腕，撩動了自己那白潔如雪的秀髮，朱唇微微張起：
「若是無事的話，有沒有興趣隨妾身走一趟？」
她話語說得清新而淡雅，但左塵卻從其中聽出來的一絲悲涼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的心口有些難受。
「你……是否有何心事瞞著我？」
最終，左塵還是問出來的這個問題。
上弦月頓了頓，她有些震驚的看向了眼前的左塵，卻又半閉著眼睛。
「……隨妾身去一趟上弦世家吧。」上弦月半嘆息般的開口道。
左塵一時間默然無語。
「好。」
最終，左塵吐出來了這麼一個字。
兩人隨即便從旅店當中走了出去，此刻外面已經月頭高照，繁星掛世，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唯有上弦月和也和左塵二人。
上弦月在前面走著，左塵在後面跟著，兩人一時間無語前行。
走著走著，上弦月突然停下來腳步。
左塵看著上弦月的背影，看著那銀色的少女，看著月光落在她身上，一時間不由得有些痴了。
「上弦世家乃是天下無雙的世家，但是這個世家並非是修鍊功法的，而是掌握權術的。」
上弦月這麼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然後繼續向前走。
左塵有點茫然，他不曉得上弦月為何這麼說。
他繼續跟著上弦月走，但也就在這時，他突然想到了這麼一個問題。
若是上弦世家不修鍊功法，那麼上弦月又是如何變成的天下無雙？
左塵沒有多問，他只是默默地跟著上弦月繼續走。
兩人很快就走出了這個小村子，左塵覺得自己腳下的道路好像發生了詭異的變化——所有的道路似乎都被壓縮了，他們幾步就能走出很遠的距離。
「我的母親是少有的美人，我的容顏應當是遺傳母親而來，」上弦月繼續徐徐地開口道，「小時候，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粘著母親，她會給我講故事，會告訴我人情世故。」
她的聲音清涼動聽，甚是美好，但左塵卻能從中聽出來深切的疲憊。
「我當時還不知道什麼叫做人情世故，而等我了解之時，我卻突然發現上弦世家並不適合這些人情世故。」上弦月帶著些許苦笑的開口道：「上弦世家乃是權術世家，都說習權術者最無情，這自當是如此。」
說著說著，上弦月停下來腳步，左塵也隨著停了下來。
他借著月光向前看去，看到了遙遙的一片廢墟。
殘垣斷壁，亭台樓閣，在這月光之下，左塵似乎能看出來此地之前的繁華昌盛。
但此時此刻，這裡只剩下了一片廢墟，一片荒涼。
野草曼妙生長，樹木樹立橫生，陰影乍現，流光在月色下涌動，仔細瞧瞧，卻是不知從何出流淌出的溪流。
這邊是曾幾何時的上弦家族。
這是現在的廢墟。
左塵看著眼前的廢墟，不知為何，他只覺得這裡充斥著濃濃的悲傷氣息。
也不曉得這個悲傷氣息到底是誰的。
「知道我的母親是怎麼嫁進上弦世家的嗎？」
上弦月聲音清淡溫和的開口問道。
左塵並未說話。
「與其說是嫁進來的，倒不如說是被綁進來的。」上弦月失聲笑了出來，但左塵卻從她的聲音當中聽出來了深邃的無奈，「我的母親外貌絕美，上弦世界玩弄權術需要一位絕美的女子，這樣事後才能在各種活動中充當聯姻工具——就這樣，我誕生了。」
上弦月轉身，看向了左塵，她伸手撫摸著自己的面孔。
「我的這副面孔，絕非什麼上天的恩賜，而是上弦世家交易的籌碼。」
上弦月如是開口道。
左塵張大了嘴巴，他絕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他本以為上弦世家許會苛刻，也許會嚴肅，也許會給不了上弦月一個快樂的童年。
但現在看來，上弦世家只是單純的沒人性罷了。
「但我還不是最慘的。」上弦月背過了身，她抬起了頭，看向了天空當中的月光，「他們之所以尋找我的母親，不過是為了我母親的容顏而已，而最可笑的就是他們自己卻並不在意這個容顏……」
「因為我的母親不是上弦世家的血脈，所以說她不能被當做旗子來使用。」
「最後，在我十三歲的時候，我的母親自殺了。」
上弦月靜靜的敘述完了這一切。
在月色之下，少女立著，莫名的孤傲。
「之後，我開始學習起來權術之法，學習起各種各樣的利益術式，以及侍奉之術，但我漸漸發現，上弦世家的權術之法可以當做修鍊術來用，於是我便轉而開始修鍊——很有意思的是，當我十七歲成為化神之時，上弦世家已經對我的態度完全不一樣了——如果說我之前只是上弦世家的棋子，那我現在就是上弦世家的希望。」
上弦月回頭，眼神清冷。
「從權者會察觀態度，但我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