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上交

葛三應背著於沛之離開衛家的老宅子沒多久，衛十一便興高采烈地回來了。他把青梅竹馬的她送到家門前不遠，看著她進了院子，才回來的。她走的時候，第一次主動在他的臉上獻上了一個香吻，給他帶來了意想不到的驚喜，要不是顧慮她家的狗，他一定會抱著她直到她家的門前。當然，那樣也不現實，除了她家的狗不好惹，她爸爸也是個狠角色。一村之長的威嚴，可不是他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所能挑戰的。

進了大門，他反身將門栓插上，這才來到卧室里。興奮沖昏了他的頭腦，十七年來，他在這個村子上最親的人——關心，和他一起長大的村長家的閨女，近來和他走得越來越近，不知道是不是在學校時老師說的青春期躁動。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是那種會心一笑，所以俊朗的臉頃刻間變得柔和了許多，臉上的線條也跟著綿軟起來。一隻野貓順著房頂急匆匆爬了過去，即使沒有發自肺腑的「喵喵喵」聲，他也能聽出是貓的聲音，因為老鼠的「吱吱吱」聲，剛剛已經響過了。他想道，世間的事情真是奇妙，有老鼠就會有貓，有我衛十一就有關心。老天爺創造萬物真是成雙成對地來的。這個時候，他的意識里還沒有搞明白，老鼠和貓並不是成雙成對，而是一物降一物，至於他和關心的青春期愛情，還要看老天爺的安排呢！

大腦里的轉動略微停頓了一下，眼前的一道金光差一點兒刺傷了他的眼睛。那道光芒正是來自自己的床鋪上，雖然破破爛爛，但卻是自己每天晚上的歸宿。他真是想都不敢想，自己的那個「窩」里居然會發出一道金光。「是祖宗顯靈了吧？」衛十一的嘴裡念叨著，眼睛里發出貪婪的目光。

這所老宅子，建的很闊綽，大幾十年以後的今天，隱隱約約還能感受到當年的繁華。瓦當上雕刻著猛獸，門楣上彩繪著祥瑞，青磚鋪地的天井，都訴說著當年的氣派。祖上有錢有勢是肯定無疑的，衛十一有時候覺得，祖宗要是給自己留下個三兩樣寶貝，如果實在不行，一樣也可以，一樣像樣的寶貝就可以讓他的日子過得滋潤起來。

令他感到萬分意外的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件寶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躺在了他的床上。衛十一走近來，慢慢地走到床邊，看到了那塊躺在床上的金子，正在燭光的照耀下，發出金燦燦的光芒，可不是一塊金子嗎？！

他一把將它攥到手中，緊緊地握在手中，它既有分量，又有點兒稜角，刺得手掌生疼，可是他此刻能夠忍受這種疼痛，也正是這些疼痛，能讓他感受到金子的真實存在。

衛十一靠近了蠟燭，伸開手掌。他的整張臉也跟著變得散發著金光，眼睛里更是金光萬丈，成了火眼金睛的衛十一。

他左右端詳那塊金子，憑著九年義務教育的功底，他認出了那是一枚金質的勳章，以及上面透著威嚴的「一等戰功」四個字。這些他當然不怎麼關注，他心裡想的是金子的成分，不知道夠不夠給關心和自己打一對金戒指，結婚總是要有戒指的嘛！

一時間，兩枚金燦燦的戒指戴在了他和她的手上，兩個人牽著手，走在陽光下，那份甜蜜幸福，准要讓全村的男女老少羨慕不已。想到這裡，他的嘴角上揚起來，從牙縫裡蹦出了幾個字——「想得真美」。

他可不是想得美嗎？關心是什麼人？全村的村花！關心的爸爸是誰？村長！村長家的村花是一副金戒指就能搞到手的？

床側烏油油的三八大蓋映入了他的眼帘。

「日你娘！」他的嘴裡惡狠狠地罵出了村民們常常用來罵人的一句土話。有了一桿槍，他關應雄算個！村長再大大得過槍！不知不覺間，他的神經撞上了一個魔障。是那桿槍的威力，它不僅具有殺傷力，也很能給人壯膽。怪不得很多國家都要擁有核武器，要有最先進的導彈，這樣不僅沒人敢來欺負自己，自己還敢去欺負別人呢！

衛十一的一個能耐是可以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青春期除了對異性的衝動是不能控制的，其餘的對他並不是特別困難。他對自己說道：「那還是你未來岳父呢！」老槍慢慢從他的眼神中清晰起來，變得實實在在了。

衛十一一邊懷裡攬著老槍，另一邊手裡捏著一等戰功勳章，在神經極度興奮過後的疲憊中，慢慢地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他才發現牆上的一個小洞和包裹勳章的盒子等物件，但是它們是怎麼來的，以及是誰將它們放在了這裡，他都是一頭霧水。

嗨，管他呢！無主的東西，出現在自己家中，自己的床上，自然是自己的東西了。上午的一個時間裡，關心偷偷摸摸地來到衛十一家中，看到了眼皮有些困頓的衛十一，她眼神關切地問道：「怎麼了？你，昨晚幹什麼壞事兒了，眼睛周圍看著紅紅的！」

「想你想得唄，晚上沒有你陪著我，孤枕難眠呀！」衛十一可憐兮兮地說道。他的過於露骨的言語在關心聽來並沒有什麼，兩個人從光屁股玩到大，誰還不清楚誰的秉性？

「別跟我瞎胡扯，指不定是操得什麼不正經的心呢！」關心嘟著小嘴，顯出幾分可愛來。她把目光往衛十一床側的牆上一看，便看到了春宮圖中間的一道明顯的裂縫，「還說沒有操什麼壞心？那副骯髒的圖畫都給你撕破了！」她的手指著所謂的證據，要證明自己推斷的正確。

衛十一面對她咄咄逼人的氣勢，只是「嘿嘿」一笑，說道：「手裡摸著畫面，心裡想的可是我的小心心！」

關心並不理他，而是徑直走到床邊，馬趴著上了床，用手輕輕地扯開畫面，露出了裡面方方正正的小洞。為了證明什麼似的，她還特意把一隻眼睛閉起來，往小洞裡面仔細看了看，但是那裡面的確什麼東西也沒有。

「你在這兒鑿了一個洞？」關心獃頭獃腦地問道。

衛十一有些不明所以地搖了搖頭，說道：「我閑著沒事兒干呀！？」

「這麼個地方會不會是你家的一個藏寶洞？」關心忽閃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詢問道。

「切！我們家家大業大，怎麼能弄這麼小的一個藏寶洞，你埋汰人呢？！」衛十一臉上掛著笑容，說話的語氣中卻透著幾許的自豪。

「你們家不是都沒落幾十年了嗎？」關心的鼻子動了一下，訕笑著說道，「老子以前比你們闊多了！阿Q也說過這話。」

「你還蹬鼻子上臉呢！」衛十一說話的語氣稍微重了一些，眼睛看著她道，「這麼一處老宅子，當年是普通人家能蓋得起來的？」

關心見他說話不善，知道不該再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他是孤兒長大，沒有家庭，心理上這一塊就明顯脆弱，不能和他在這方面多作爭辯。

「算了算了，我們不討論這個話題了。昨天我見的那桿槍呢？」關心問道。

「怎麼？」衛十一眨了一下眼睛，看了看她。

「拿出來讓我再看看！」她眨眼睛的時候，衛十一看到她的睫毛特別長，心裡頓時有了一種隱隱的衝動。為了剋制住自己的衝動，他便掀開被子，把注意力轉移到了他的兩個寶貝上面。被子下面，呈現在兩人眼前的是一桿烏油油的老槍和一枚金燦燦的東西。

「這個是什麼？」關心嘴裡說著話，手已經伸過去抓住了那塊金子。它的身上發射出一種耀眼的光芒，特別的引人注目。「一等戰功！這是從哪裡弄來的？」她驚訝地問道。

她說話的同時，眼睛注視著牆上隱藏在春宮圖後面的那個小洞洞。

衛十一肯定地點了點頭。他沒有必要對她隱瞞什麼，遲早都要讓她知道的。

「誰的？」

「不知道！」

「你祖上傳下來的？」

「不知道！」

「很值錢吧？」

「不知道！」

「你是一問三不知呀！」關心說這句話時，臉上露出了一種很世俗的笑容，裡面充滿了慾念。衛十一從側面看來，心中產生了一種很驚訝的感覺。他第一次覺得她是一個世俗的女人，看到金子竟然那樣的興奮，那是一種想要佔有的慾望。她可能不知道，衛十一的心中早就打算把這塊金子贈送給她了，如果她的表情表現得矜持一些，他會覺得把它送給她，會是很值的一件事兒。但是現在，他覺得直接送給她的話，怎麼著都有點兒虧。

「這個東西可不是咱們普通老百姓該擁有的。」她說道，「還是上交了吧！特別是那桿槍，私人不能擁有槍支，這是法律上明文規定過的。」

「小心心，這個東西上交可有點兒可惜呀！」衛十一看著那塊閃著金光的一等戰功勳章，惋惜地說道。

關心擰著眉頭，調皮地說道：「有什麼可惜的，又不是咱的東西！」

衛十一心裡一想，覺得也對，這桿槍自己拿著終究是個禍害，一定要上交，而那枚勳章也不是自己的，槍上交了，留著那塊金子，心裡墜得慌，不如上交完事兒。回想起沒有這兩樣東西的時候，他過得不也很快樂嗎？

過了一會兒，衛十一歪著腦袋問道：「這麼兩樣東西，我們要上交，該往哪裡交呢？」他初中讀完就輟學在家了，對這方面的事情了解得並不多。而關心目前正在縣城讀高中，對這些東西了解得多一些。

「交給警察叔叔，好像不太現實。」關心一臉思考的神情，點著頭說道，「村裡不是有村長嘛！」村長關應雄是她爸爸，她這麼說，是要他把東西交給她爸爸。

「交給你爸？」衛十一帶著狐疑的神情問道。

「是交給村長！」關心解釋道。

村長正是她的爸爸，她的爸爸就是村長，本質上是一回事兒。衛十一心中正在琢磨著，把這些東西交給村長，是不是意味著他可以轉變對自己的看法，他一旦轉變了對他小流氓的認知，接下來再變成她爸爸，是不是意味著——